“母妃是说,皇上找夏公公,有要事商谈?”慕容长天接口。他又不傻,只是不愿意涉足权谋的斗争,真心想当个济世良医罢了。
“说的,正是金敬仕女儿的婚事。”说到这儿,吴氏的脸不禁又沉了下来,“皇上的意思……还是想让你七皇叔与金敬仕结亲。”她说的是和金敬仕结亲,却没说娶金旖晨,可见这桩亲事的重要xing。
慕容长垂下眼睛,掩饰眼中的喜意。
“怎么?你无动于衷吗?”吴氏恼怒,“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把母妃的话放在心上,一门心思要求娶有qíng人?长天,你太让我失望了过了年你就十八岁了,怎么能如此幼稚”
“母妃,皇祖父毕竟是天子,他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左右得了的。”慕容长天轻声慢语地道,“再者,皇祖父许了金小姐自主择夫的权利,儿臣无能,金小姐对七皇叔,似乎更……”
他没说下去,因为有的话,点到即可。只是他不知道,金旖晨在石中玉被禁足后天天往冷香阁跑,却是为了石中玉,而非慕容恪。
深闺寂寞,就算丫头婆子环绕,身为独生女儿,金旖晨从小到大都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这么说得来,这么投脾气。但凡有点儿好玩的、有趣儿的事,如果不第一时间和石中主分享,心里头就跟隔着什么似的。
“没眼光的东西”慕容长天一说到这个,吴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她看来,自己的儿子当然千好万好,无论xingqíng,样貌,哪一点不是大燕的顶尖?那个金旖晨果然是武将之女,没有清贵之门出身的姑娘矜持和心胸,居然看上个妖孽。枉费她用了这么多心思,结果倒似要成全那个七魔头似的。
“母妃,qiáng扭的瓜不甜。”慕容长天劝道,“没了金敬仕,儿臣未必就不能成事的。毕竟儿臣是正统,三书六省都支持。七皇叔……也未必有别样的心思。”
“你又来了”吴氏斥道,“猛虎伏于卧塌之侧,不是你不理会,他就不会咬人的。母妃说过,甘绍廉娶了金旖晨也没关系,但绝对不能让你七皇叔得手你得了文官的支持,可他得了武将的保证,你的优势并不明显,若金敬仕倒向他那边,你自己想会有什么后果”
就算老七不反,退回熙海去,她也是不能放心的。那个人太可怕,只要他活着,她就不能安宁,就算长天得了天下,她死也闭不上眼睛。
长天心软,她却要把心肠磨砺得更硬。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必须要为长天铲除掉那个天大的威胁。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他有可能不反的基础上。
“可是母妃,皇祖父已然属意七皇叔。小甘大人和儿臣由不得金小姐心喜,您这样着急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不如……把七皇叔的贴身小厮要到东宫……”慕容长天艰难的说,额头不仅冒出冷汗。
这念头他早就有了,想把石中玉带到身边。就这样,他就不用怕女xing的身份被揭破。将来等七皇叔淡忘了它的存在,他在想办法还他女儿身。自从知道他是姑娘家,他就日日夜夜担心受怕,生恐他惹恼了七皇叔,不得善终。但他身在东宫,远水解不了近渴,只有把他带到身边才是一劳永逸的。
可是,他没有立场和借口。现在,现成的来了。
“你是什么意思?”吴氏惊恐,态度到冷静了下来。“你是想让你七皇叔投鼠忌器吗?也是,宝和轩大火,那要你饿死也没有丢下那个石中玉,真是爱深qíng种啊。”
“金小姐似乎对石中玉很看重,若是把他调到东宫,那亲事,说不定还有转机。”慕容长天自他降生,第一次对母亲说谎,心头不禁褍煓。
“你当真是为了金依晨?”吴氏怀疑的问,他的威严对慕容长天很有压迫力,“我可是听说,最近你经常去找石中玉去说话。莫非,你也……”
“母妃!”慕容长天打断吴氏,脸都涨红了,因为觉得有人那么说石中玉,简直连他也侮rǔ了,“儿臣虽然连个屋里人也没收,但肯定喜欢的是姑娘家,不是男人!”
吴氏一窒,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虽然心中疑惑不减,却仍然歉然道,“母妃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七皇叔很宠爱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他那个人谁的话肯听?就算母妃开口,就算皇上下旨,他也未必应下的。”
“是儿臣异想天开了。”慕容长天心头一冷,低声叹道。
把石中玉从裕王府中“搭救”出来,本来就是一件很难成功的事qíng,是他脑筋发热,想得太简单了。但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存在他心里生了根,令他不断想起这样做的可能xing,发誓早晚有一天,必要做成这件事。
“罢了。”吴氏看到慕容长天闪烁不定的脸色,明显飞龙还在天,突然深感疲惫,“母妃一片好心,不惜礼下于人。可惜那金氏女没福气,那咱们也不qiáng求。你去吧,好好准备一下,三天后回京。”
慕容长天很意外,因为以母妃的xing格来说,不可能轻易认输,更不可能让七皇叔和金氏联姻。难道,母妃有其他打算?他满心疑虑,心中有不祥的预感,百思不得其解。偏偏又不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得郁郁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而当他一离开,吴氏的脸色就变了,yīn狠而决然。
“女人哪,人你多qiáng,终究是和男人不一样的。”他冷笑,“有的是只要一经发生,就在由不得人如何如何。哼,本妃倒要看看,明天早上,那金依晨还有什么权利挑三拣四?嫁给是不嫁给谁,原本就是天命。”
有细细想了一回,吴氏独自回到内室,亲手从柜子中拿出一只金花鹦鹉纹的银罐子,并和两只鸳鸯链瓣纹盖盅和一只拇指大小的、很不起眼的粗瓷瓶。然后,把银罐子中的茶叶、粗瓷瓶中的神秘粉末,分别放入茶盅中一点,又找来宫人送上开水,亲自冲泡。
“一盅送给小甘大人,一盅送给金小姐。”他平静的吩咐,“告诉他们,这是本妃赏赐的雪雾茶,自海外岛国传来,全大雁也不过的了两斤,金贵的很,请两位细细品尝。”这样的恩宠,有谁敢轻辞呢?又有谁,敢喝了之后却没有反应呢?
“谢恩的话,就不必了。”她的神色间越来越冷,“若真有心,晚间到烈阳局来,陪本妃用完膳就好。记得,本妃在那处理佛,除了他们之外,不要带闲杂人等进入。”宫人跪接,恭敬地捧茶而去。
吴氏吩咐完毕,长长地吁了口气,又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把那残酷的表qíng完全掩饰掉了。
另一边,宫人已经奉命把茶送到。
金旖旎倒是站在院中,对着正殿的方向施礼拜谢,言明晚间必到,然后乖乖把茶喝了,直觉的入口清香,明明是热茶,却有清凉甜美之意,很是赞叹了一番。而小甘大人得了茶,却先打发走宫人,然后兴冲冲端着茶道冷香阁去了。
打听到裕王殿下一早就去打猎,石中玉不知为什么被禁了足,他就一直心痒难挨。想趁此机会,多求几首裕王殿下的旧日诗作。正憋没有借口,就有了这千金难买的贡茶。所谓吃人家嘴短,石中玉吃了他的茶,想必不会拒绝他吧?
第二章天黑才好gān坏事
不巧的是,石中玉并不在不语轩。
“石中玉不是被禁足了吗?”甘绍廉怀疑这只是不见他的借口,举着手中的茶盏道,“我并不找石兄弟做别的,只是送他一盏名茶品品。”
慕容恪进山打猎,并没带着四大美婢,此时出来回话的是xing格最慡利泼辣的轻烟。她本就不耐烦那个男不男、女不女,偏偏占了殿下宠爱的石中玉,此时见甘绍廉夹缠不清,柳眉蹙起道,“小甘大人,石中玉只听我们殿下一个的命令,禁着足怎么又能出去了,恕奴婢不知其中详qíng。至于说这茶,不如就放在这儿,他回来,我只告诉他一声,喝与不喝,谢与不谢,全是他自己定夺。”
甘绍廉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道,“那茶就放下罢。”他把茶盅放在院内的石桌上,“麻烦姑娘把茶蛊隔水温着。这茶与众不同,这样炖来,茶色和茶叶倒更香淳了。”他琢磨着,今天既然不巧,人qíng先放下,早晚收得回来的。
轻烟应了下来,看甘绍廉出了院子,就生气地对随后而来的银盘说,“真不知道那石中玉有什么好的,殿下捧着他就算了,就连皇长孙殿下和小甘大人也围着他转,真是稀奇”
银盘瞪了她一眼,“大家都知道,偏你嘴利,非要说出来,殿下听到会不高兴的。殿下有多宠他,你也不是不知道,何苦招那口舌是非?就说禁足吧,殿下也只禁了他到冷香阁去,他去别处转,殿下都不拘着,你生什么气?”
轻烟到底不敢造次,只生了闷气,把那茶蛊放在长年存有余火的小茶炉上,想了想,又在炉火中加了两块炭,心道,“gān脆炖苦一点,凭什么他要由她侍候。哼。不过炖gān了茶就更好了,一个家丁,就算是高级的家丁,喝贡茶也要折了他的寿。她好心,救他一命吧。”这么想着,恶作剧似的又添了两块。
而此时,远在凤仙台的石中玉不禁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是谁暗中骂她来着。
“可是受了风寒?”张秦慢悠悠地问她。
凤仙台,就是太子妃安排戏班中的名伶所住,距离离主殿很远,在明月宫中的荒僻处,不过设施布置一样的好,除了路远些,仍然很舒服。
“打从那天来的时候,就受了寒,只是一直压制住了。阿弥陀佛,就要过年了,可别在大年下的生病。”石中玉合十,朝虚空中拜了拜。
慕容恪不知发什么神经,后来下了令,不许她到冷香阁去。金旖晨倒是天天来看她,可她虽然也想见这位已经发展出友qíng的姑娘,但更想见的是她的哥哥呀。可是她又不敢跟慕容恪对着gān,又知道越求他就越倒霉,只好借着机会到张秦这里来,把出版第二本耽美小说的事理个清楚明白,免得làng费时间。顺便,等过年期间假期多了,正好开笔。
张秦笑了笑,并不多言,而是起身到那只青瓷刻花唐糙纹香炉前,从旁边的竹雕小盒子中拿出两块香饼丢了进去。登时,微含甜意的暖香就飘了出来,令人闻之,jīng神为之一振。
“这是先生往日送我的香吗?”石中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是冬日,山间又冷,开门窗通风不是很勤快,有时房间内空气不好。到了明月宫后,张秦私下送她不少香饼,这些日子她用着,感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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