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伤口上撒盐,是雪上加霜。
诸葛正扬,我要杀了你。---这是靳冰越对昨夜温存过的男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无爱有恨。成千古的定局。再也无法扭转。
说完那句话,靳冰越将柔丝索绾出一朵艳丽的花。
对准了诸葛正扬的心脏。
{痴爱}
若论武功,靳冰越不及诸葛正扬。哪怕是柔丝索离诸葛正扬只有良村远,他依然巧妙的化解开。只是伤了皮毛。
逃了。
靳冰越扯着凌乱的衣衫,呆呆地站着,看着她所痛恨的背影消失在树林的尽头。她感到浑身瘫软无力。这时候,天空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很快淋湿了全身。她就那么笔直地站着,仿佛期待这些天降的甘霖能后洗清自己的污秽。
可是,烙在心里的,还能洗么?
靳冰越极尽疲惫地走回了铁匠铺子。蓝冲看见她,虚弱的失魂落魄的模样,虽然仍有些害怕,但依然给了她一碗热茶。
说道,姑娘,喝了暖暖身子吧。
靳冰越顿时泪落如珠。
胜过屋檐滴滴答答的雨帘。
后来,靳冰越没有告诉蓝冲她和诸葛正扬之间发生的事qíng,只是很无奈地摇头说,我就要离开长风镇了。蓝冲显然有点着急,道,你回去如何向雇主较差?靳冰越似笑非笑,难道你真要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然不是了。蓝冲鼓了鼓腮帮子,示意自己不再多言。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顽皮的幼童。
雨渐渐停了。
蓝冲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眩晕,踉跄几步,便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这时,靳冰越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轻轻地将一根很细的竹筒cha回腰间。
那是红袖楼的人惯用的迷香。对付诸葛正扬那般的高手,或许派不上用场。但对付蓝冲,已是绰绰有余。
稍后,靳冰越收买了乞丐到柳生门传话,是以蓝冲的口吻,就说,有要事约诸葛正扬相商,是有关红袖楼的。诸葛正扬果然应约。
在流水汤汤的风雅亭畔,诸葛正扬远远便看见蓝冲坐在石凳上,背对着自己,他脑子里又跳出红袖楼三个字,想起靳冰越,不由得百感jiāo集。跨上台阶,他便问,蓝兄,你约我来,所谓何事?蓝冲不懂,也没有说话。
诸葛镇样忽然意识到不妥,疾步绕到蓝冲的面前,只见他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猩红的血迹。诸葛正扬面色大变,赶忙解了蓝冲的xué道,扶着他的肩,试图以真气灌入他体内使他苏醒。片刻之后,蓝冲的手指动了动,疲乏地撑开眼睑。诸葛正扬去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似有几道混乱的气流游走疯窜。
这时,背后传来女子yīn冷的笑声。
诸葛正扬趔趄着转过身来。我知道是你,他说,你为何不肯接受我。
此时,靳冰越已是红着双目,眼眶含泪。她看看呆滞的蓝冲,又看看满脸痛苦的诸葛正扬,一时心悸,一时心凉。她说道,我自制3并非你的对手,所以,不得不借用你的这位好朋友。刚说完,蓝冲便狠狠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吼道,我真是错信了你,你这女子,根本就是凶残毒辣,蛇蝎心肠。你的目标是我,为何要害诸葛兄?
这愤怒的咆哮,说到最痛处。
靳冰越顿时缄了口。
但说话只不过是气氛与qíng绪相配合,蓝冲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在他看来靳冰越的报复仅仅是因为这个正阳曾经刺瞎了她的眼睛。他不理解,痛恨,因为受到伤害的是他以诚相待的挚友。
诸葛正扬好几次试图站起来,却都是白费力气。他所中的毒,就擦在蓝冲所穿的衣服上,一旦接触,可是使人气血逆行,四肢乏力。疾病月事前给蓝冲服了解药,所以能保他安然。甚至是他嘴角的那一点血迹,也是假造的。蓝冲除了吸入过一点迷香,身体各处皆毫发无伤。但诸葛正扬却不知道,他断断续续地哀求着靳冰越,伤你的人是我,与蓝兄无关,他只是一个铁匠,请你放过他。
靳冰越眼神一颤,不禁唏嘘。你既然可以为朋友两肋cha刀,却为何要做出那样卑劣的行径来?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却仿佛是从眼睛里流泻出来。诸葛正扬看见了,看懂了,他亦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深深地盯着靳冰越那双清澈的眸子。似是在说,你知道原因的。
痴爱与迷失。
奋不顾身。
可以在腊月催开菡萏(handan,均四声)香。可以在盛夏求得潇潇的雨雪。何来章法,何来因果。都只为了这人世间的qíng与爱。
无际无疆。
{玉佩}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诸葛正扬的坟前。蓝冲抱着酒坛子喝得酩酊大醉,看见靳冰越款款走过来,他痴痴笑笑,破口大骂,你,滚。
靳冰越挑眉道,在我滚之前,我要你的玉佩给我留做纪念。
玉佩?
蓝冲捏了捏腰间那块通透的白玉,冷笑,就连我的命你也可以随时拿走,更何况是这破玩意。说着,一把将玉佩扯下来,对着靳冰越砸过去。玉佩掉进糙地理。安然地躺着。靳冰越面无表qíng,弯腰拾起,突然觉得头顶一阵沁凉。
衣裳全湿了。
满身酒气。
蓝冲指着靳冰越哈哈大笑起来。可是那笑容缺失那么僵硬,带着凄酸,和许多许多的难以言喻。靳冰越依然沉默。
左手捏着那块玉佩。
右手还托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锦盒里,装着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是诸葛正扬的眼珠子。是靳冰越杀了诸葛正扬以后,当着蓝冲的面挖出来的。
并且,她说,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的表qíng贪婪又狰狞。
好像她真的是一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蛇蝎女子。
此刻,她沿着茫茫的山路走远。背后仿佛还充斥着仇恨的目光。她面无表qíng,打开锦盒将玉佩放进去。她可以会红袖楼jiāo差了。因为雇主为了能证实将来她带回去的眼珠子到底是不是属于蓝冲,要求她同时也待会蓝冲随身的一快玉佩。那玉佩晶莹通透,触感光滑。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就好像抚摸男子昏迷时候熟睡的面颊。
她感到双眼一阵刺痛。视线再度模糊起来。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失明,她的眼睛将恢复得完整无缺,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到过长风镇,没有遇见过她应该或不应该遇见的人。
可是。
留在心口的疤,是不是也会像某些人那样,成为证据,永远不可抹杀?
这是,她忽然被脚底的树根绊倒了。她仿佛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向她靠拢,可是,却在某个时刻又静止下来。
她心中一凛。
回过头,除了漆黑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没有动,就是那样láng狈的跪地的姿势,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然而很久很久,周围都只是飘dàng着呼呼的风响,和树叶婆娑的凄凉。
是啊,就算看见了,触摸到,又能怎样?还不是四目相对的仇恨与绝望。谁能将这破败的残局挽回。谁能抛开一切,将血淋淋的前事遗忘。谁还能将穿肠的毒当作救命的糙。一个眼神,一碗热汤,持续一生的煎熬。
她便缓缓地站起了身,继续前行。
几天之后,她会回到红袖楼。心急的雇主早已经守候在那里。她将锦盒打开,亮出玉佩,雇主拿在手里掂量着,观察了半晌,道,这个人,并不是我要找的蓝冲。虽然他也吻合那些特征,但这玉佩,却不是我认得的那一块。
靳姑娘,你错了。
雇主的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凝滞,万籁俱寂。然后,靳冰越慢慢地笑开了。那笑声由低沉的凄艾,到放肆的喷薄。
笑得泪花四溅。
笑成一种绝望的哭嚎。
有道是,云雨巫山枉断肠,原来这生生死死的徘徊,不过是笑话一场。(完)
八、【十二濯香令之qíng意葬】
【谁造就,往昔的追忆】
一切都只是巧合。
犹如堕进百花丛,却只看到骷髅骨。朵朵香艳,但狰狞而悲伤。这样的巧合,靳冰越宁可此生从来都不会遇见。
那么,才无所谓断肠。
她站在深沉夜幕中,望着雨后凋零的海棠,回想她在粤北时经历的种种画面。她受命寻找一个叫做蓝冲的人,要挖了他的眼珠子回红袖楼jiāo差;可她偏偏不由自主的与那铁匠扯出千丝万缕的联系,最终亦无发下手,反倒是找了另一个人做替代。在她看来,替代者不过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伤过她,玷污她的清白,可替代者亦是蓝冲的刎颈之jiāo,她与蓝冲的关系,便因此破裂,裂成无涯之海的两端,在不能聚合。她万念俱灰,带着那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麻木的回到扬州。可是,她的雇主却告诉她,她错了。
此蓝冲非彼蓝冲。
不是雇主想要寻得那一位。
她的生生死死天庭地狱,都只是枉费心思。如同命运给她安排一天大的玩笑,赠她玉宇琼楼,她却摔得粉身碎骨。
那么,雇主说,这是红袖楼的失职,你们要继续替我寻找那个叫蓝冲的人,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要让他有眼,无珠。
靳冰越感到后背生凉。
渐渐的,夜色又深了一重。身后传来低低的脚步声。靳冰越仍是昂着头,仿如僵硬的雕像般,就连说话也像是没有张嘴。她道,楼主,三更了。
——来的人正是红袖楼的楼主沈苍颢。
他步态轻盈,带着行云流水般的飘逸;白色的衣衫微微泛着清冷的光,即便是在暗黑的夜,也能够映衬出他刚毅的五官,是恰到好处的俊朗;而表qíng则十分沉着,稍有沧桑而欠缺了灵动;这与他的年纪是不相符的,他原本只有二十五六岁,但那眉眼中渗透的冷峻,却让他看起来近似而立。他沉声回应她,既然知道晚了,为何还不歇息?
女子收回散漫的眼神,答非所问,道,我托木姐姐从长白山带回千年的灵芝,再过几日,她便回扬州了。待拿到灵芝,我立刻动身去找那,那——蓝冲。这名字就像一口苦茶,含在嘴里,浸透了舌尖。
可是。
沈苍颢却负着手,道,不必了。
什么?靳冰越眉心一皱,瞪着沈苍颢,你是在责怪我未能完成任务?你要将这事qíngjiāo给别的人去做?
沈苍颢低头一笑,嘴角向左侧微微上翘,目带戏谑,道,我已经将定金退还给雇主,我们红袖楼不再接他这单生意了。
为何?靳冰越仍是不解。可沈苍颢看来并不太想说明其中的原因,便拍了拍靳冰越的肩,道,趁这段时间好好的休息调养一阵。再有新的任务我会分派予你。明日,你将濯香令jiāo回给宋先生就是了。他说的宋先生是红袖楼的管事,而濯香令则是靳冰越等人每次执行任务是必须携带的令牌,亦是红袖楼的身份象征,任务完成,濯香令须得回收,宋先生便是专门负责记录与管理这些手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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