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_吴沉水【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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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陵南瞳孔微缩,抄起匕首就要扑上去迎战,可就在此时,却见潭边四下突然银光闪烁不定,每一处发光的石头都剧烈抖动起来,怪物颇有忌惮,翻身yù逃,可此时银光已闪成一片,一张银色巨网从天而降,将那怪物牢牢罩住。那怪物见势不好,嘶吼着在网中拼命挣扎,然而那巨网却越捆越紧,紧到怪物蛇身于网眼中节节凸出,巨蛇挣脱不出,随即飞起乱撞,一时间dòng内碎石乱飞,轰隆不绝。

  “还不去宰了这玩意?”自家师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曲陵南顿时笑了,一颗心稳稳地从嗓子眼落到肚子里,她gān脆地应了一声,把匕首往裤子上擦了擦,抄起家伙就要冲上去。

  “等等,”孚琛轻咳两声,问,“急什么?你知道往哪下刀子吗?”

  “不晓得。”小姑娘摇头。

  “不懂不会问啊?”孚琛恨铁不成钢地道,“快问快问。”

  “是。”曲陵南转身,用昔日哄她娘亲高兴的法子,顺着她师傅的意思往下问:“师傅,这是什么妖怪啊?”

  “魜偶蛇,水系凶shòu,人面蛇身,生xing狡诈,擅长以音魅人,这条魜偶蛇已至完型期,至少有数百年修为,大概等于人间修士金丹前期修为。”孚琛叹了口气道,“幸亏为师未雨绸缪,于此处早早布下法阵,不然今日可没那么便宜就过去。奇怪,我在此修炼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完型魜偶蛇,怎么今日就被你撞见了?”

  曲陵南道:“我只是来宰虫子,水里扑出来是虫子是蛇可管不着。”

  孚琛转头看她:“你来宰虫子?”

  “嗯。”

  “宰来孝敬为师?”

  “嗯,”曲陵南吸了吸鼻子,不以为意地道,“可不是全给你,我琢磨着脑子给你留着,身上的ròu试试能不能烧了吃。”

  孚琛目光有些深邃,他知晓这个二愣子徒弟别的优点没有,惟一是不撒谎。她说来宰虫子,便是真的来此守株待兔地想宰伛偻虫。

  可这个傻徒弟却不知道,这碧潭下的伛偻虫这么些年早让他宰得七七八八,便是上次的两头,也是孚琛等了许久方等到的猎物。

  而这深潭彻骨寒冷,深不见底,水下凶shòu不知凡几,他以神识扫过,却竟然扫不动那潜伏水底的高阶凶shòu品级如何。这地方危机四伏,以他金丹后期修为,虽说不惧,却不得不防。

  然这什么也不清楚的小丫头,却因一无所知而一往无前。

  他这几日在小丫头跟前示弱,原是想做一番试探。琼华派挑选门人,除天赋能耐外,还挑品行,且进门后规矩繁多,门规森严,赏罚有度,又有元婴老祖亲自开坛授课,讲究修德修道,故琼华派门风严谨正派,非一般见利忘义,品xing鄙陋的修士可比。

  即便如此,门派弟子每次历练,也总有利yù熏心,自相残杀的事端发生。盖人xing本恶,修士问鼎的大道遥不可及,然每个人却无时无刻不处在想将诸种天地宝材,灵石灵药据为己有的私yù当中。故虽每个修士都知道恶念越滋生一道,金丹期后进阶的心魔便越重一分,却仍抵不住种种诱惑,做出种种事。皆因大道太远,当下却真,贪嗔痴一上来,便顾不得那许多了。

  孚琛收曲陵南为徒不过机缘巧合,却并见得真心,他由己推人,便认定曲陵南拜师约莫也是权宜之计。他故意示弱,又佯装不经意,让曲陵南见着自己腰间别的储物袋。金丹后期修士的私藏,放眼整个玄武大陆,若不眼红的人恐怕不多。孚琛以利诱之,又与她创造了点地利人和,心底是做了这丫头弑师夺宝的准备。

  他与曲陵南虽有师徒之名,却没师徒qíng分,而曲陵南出身山野不知深浅,若真见宝起意,没准真敢不自量力地动手。

  若果真如此,这徒弟便是再有用,不听话也得除去。

  可他没想到,小丫头根本不认得那个东西叫储物袋,便是认得,对她而言,那也是旁人的东西,与她何gān。

  而小姑娘晓得他旧疾发作,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假惺惺嘘寒问暖,而是若无其事转身,隔天却来这蹲守想帮他取伛偻虫丹疗伤。

  她是真想师傅身子骨好转。

  孚琛忽而觉着,这徒弟也不是那么没用。

  就是太不修边幅,没点女修该有的矜持娇羞,打个架也能把自己弄得láng狈不堪,幸而此处没琼华派其他门人,不然传出去,真是丢他文始真人的脸。

  孚琛生xing好洁,嫌恶地瞥了她满头满脸的血污,转过视线掩饰过去,他重新打量着网里挣扎的魜偶蛇,道:“这东西一身皮倒是能炼法衣,其shòu丹嘛,也有些用……”

  “能吃吗?”小姑娘高兴地问,“师傅不然你就将就一下,今儿个别吃虫子脑,改吃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写这个文,我寻了好基友景翔君要推荐资料,他给我指点的参考书中有道家最正统的原典《道藏》,我略翻了一下后有一点感悟,这个绵远数千年的宗教之所以到今日仍有不息的生命力,是因为它的整套价值体系是向善而博大的。众多的修真文只挂了道家内丹修炼的步骤,却丝毫不提其基本jīng神内涵,只将修士们描绘为一群黑社会xing质的小人,这是非常大的误解。因为道法自然,随心所yù并不是没有约束的。所以我想,我这个文还是要适当说点正能量,因为这才是修仙飞升的前提条件,人物可以有人xing中的贪婪,但修仙的jīng神内涵不能等同于搞多少丹药,法器之流,那是本末倒置了。感谢:果果小喵扔了一个地雷汝昕扔了一个地雷写意扔了一个地雷1斤扔了一个地雷miaomiao扔了一个地雷144784扔了一个地雷vincent1306扔了一个地雷

  ☆、第19章

  孚琛忍了忍,终究忍住了将这个傻徒弟抛天上摔地下的念头。

  他顿了顿,脸上堆起惯常的温和笑容,对徒弟轻声细语道:“小南儿啊,为师教你,杀这魜偶蛇最忌讳的,是想当然取其七寸下刀。”

  “啊?”曲陵南正举着刀子对着那扭来扭去,挣扎不已的美女蛇比划,闻言忙收了刀子问,“那朝哪下刀?把她的头割下么?”

  孚琛摇头道:“小姑娘家,割首级这等事,往后还是少做。”

  “为何咧?”曲陵南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但凡飞禽走shòu,割了脑袋便必死无疑,原本割咽喉也成,但有些东西不一定有喉管,像虫子之流,我觉着还是割脑袋最保险。”

  孚琛原本想说些天下女子哪个不以容貌仪态为重?女修中谁站出来不是矜持若冰玉,端庄如姑she仙子之类,然一瞥小姑娘蓬头垢脸,满脸血污也不以为意的模样,便将话咽了下去。他动了动眉头,也懒得再跟小姑娘废话,不然又不知得被她拉着扯往哪去,直接道:“刺她头顶,一刀自上而下,又gān净又好。”

  “是。”曲陵南摸了刀子上前。还未挨近,便险些被魜偶蛇一尾巴甩中。

  孚琛手探出,隔空做了个收的手势,那银网越发缩紧,魜偶蛇困入其中,撞来撞去许久,渐渐没了气力。

  “师傅,这蛇脑今儿个归你啦。”曲陵南清叱一声,一跃而上,揪住那网中美女的头发,举刀就要扎下。

  就在此时,原本已奄奄一息的魜偶蛇突然睁开双目,she出一道五彩光芒,直直映入曲陵南眼中。曲陵南只觉眼中一阵激烈刺痛,宛若有人骤然间拿钢针用力刺入一般,一时间疼得脑壳发麻。她本能地一闭眼再睁开,却发现眼睛一触光线,即疼得不得了,刺激得眼泪成串落下。

  “小南儿,莫要被摄心魂,速速动手!”

  师傅的声音听着有些着急,曲陵南心忖,这怪物大概会趁自己目不视物的瞬间张嘴反噬,果不其然,鼻端瞬间闻到一股腥臭之气,曲陵南听风向侧身一避,只听得身边一声巨大的撞击,伴着碎石迸she,料来自己避得及时。她右手尚揪住那怪物长发,此时用力一挽,顷刻间将魜偶蛇的脑袋攥到手底,另一手持匕首狠狠一扎,也不管是不是扎到那怪物的致命要害,反正先扎一刀回来再说。

  魜偶蛇口中发出凄厉惨叫,那叫声宛若千万根丝线,牵扯住她脑中用力拉紧。曲陵南闷哼一声,隐约当中,竟然在脑袋里听见一个声音道:“乖宝,乖宝。”

  是娘亲的声音。

  曲陵南一愣,那声音霎时间越发清晰,哭泣道:“乖宝,你不听娘亲的话么?”

  自来娘亲一落泪,曲陵南就得举手投降,小姑娘呆呆地问:“听啥话?”

  “好好的女孩儿家,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啊?你让娘亲见了可多心疼?乖宝,你听话,快把刀放下,娘亲给你fèng的绣裙呢?哪去了?怎不见你穿?”

  “我收着呢。”曲陵南道,“好看,没舍得穿。”

  “你喜欢吗?”

  “喜欢。”

  “那娘再给你做啊。”

  曲陵南乖乖地道:“好。”

  “再给你梳发辫,戴红花儿,好么?”

  “……好。”

  “真是乖孩儿,你每日打点这些辛苦了,娘亲给你唱个小曲,你好好地歇一歇,你累了,天黑了,乖孩儿要困觉了。”

  曲陵南顿时觉得浑身有说不出的困倦,她慢慢坐下,抱着膝盖,闭眼中似乎感受到娘亲的手在头顶轻轻摩挲。莫名的,她觉着鼻子发酸,满心委屈,可说不上有什么好难过的,只有种模糊的感觉,似这一幕太美好,美好到不该如此出现。

  轻摇篮,唱小曲,fèng衣裳,梳小辫,戴红花,多少年曲陵南都想这些事费时费力,太过无用,定然是因为如此,所以她生命中这样的东西才会那么少,少到想起来只有寥寥几件,且全然不是她所需。

  比如小曲儿是有,只是娘亲唱得荒腔走板,听得树林里鸦雀乱飞;比如fèng衣裳也有,只是娘亲给她做宽袖长裙,走没两步便得被树杈绊倒,摔个狗啃泥;再比如,小辫也是梳的,只那多是她自家胡乱扎了扎,她头发又huáng又少,便是娘亲再爱玩,也玩不出花样。

  红花没戴过,山野里有huáng的,白的,粉的,紫的花,没红花。

  那娘亲怎会说红花二字?

  曲陵南猛然脑中打了个激灵醒来,她手中仍攥着那妖物的头发,另一只手仍握着匕首,就在此时,那个酷似娘亲的嗓音仍在脑子里响起,她在唱着一曲委婉动人的童谣:

  苍苍huáng天,茫茫下土,

  凄凄鸠鸣,jiāojiāo桑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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