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_吴沉水【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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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好东西。

  曲陵南啧啧赞叹,摸着身上的新衣,忽觉师傅以往日子只怕过得不错,这等好衣裳,他随手便给自己,也未见得多心疼。那小储物袋中尚有好些个玩意,瞧着都很值钱,她虽未见过多少修士,也没什么见识,只当日所遇郝平溪、张澹梦二人,那师兄弟二人穿的可不如自己身上这件。

  郝平溪送她的匕首,也明显不如师傅给的短剑多矣。

  小姑娘喜滋滋地想,这师傅没拜错。

  她心下对师傅好感大增,便开始瞎cao心,师傅瞧着体弱多病的模样,要不信早陨,她可怎么办?

  那不是又跟死了娘亲那会似的,一下孤零零了么?

  小姑娘心里绝不愿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她系好腰带,顾不得绑好头发,蹬蹬地发足狂奔,拐过数个甬道,跑到师傅呆的岩dòng那。她从未进去,但此时却有说不出的焦虑,生怕一进去,就见着师傅病重不愈的模样。

  曲陵南抬足便闯,然金丹后期修士的dòng府岂是她这等练气期弟子能进的,还未靠近,就被一股力道阻住,她再三再四硬闯,那力道反弹甚大,砰的一下将她狠狠摔到地上。

  “师傅,师傅你在不在?师傅你好些了不曾?师傅你应我一声啊师傅……”曲陵南在dòng口大叫起来。

  她叫了半天没人管,忽而想起自己闭关入定时,身外诸事是一概不知的,想来师傅也是如此,那她这么嚷嚷,没准会扰乱师傅心神,反而害了师傅就不好了。这么一想,小姑娘不敢再出声,小心地对着dòng府道:“师傅,我再去给你宰两头虫子补补啊,你慢慢修炼。”

  她转身要走,想了想又不放心,转头对着dòng口道:“师傅,我就在那边,你有事喊我,晓得吧?”

  她说完便又跑开了。此时dòng内孚琛睁开眼,皱了皱眉,然用神识一扫后,又复有些惊奇,不禁喃喃地道,“还真给她练到青玄心法二层了。”

  想来天意如此。

  孚琛微微叹了口气,再度闭上眼,他因早年不慎落入此处,无法破解上古阵法,只得滞留此处一次次在此冲关元婴期,然这一步之遥,冲了几十年,却怎么也走不到。

  奇怪的是,自莫名其妙收了这个二弟子后,他久未有动静的关窍,却隐隐有了松动。

  看来是近了。

  孚琛心里激动难言,练了几遍清心诀方令心境平和。他自来天纵奇材,于修真路上往往领先人一大截。然修真之路,每进一阶,犹若脱胎换骨一回,走到后面,基本已与天赋无关,却关乎心xing,关乎德行,关乎感悟,关乎天地仁心,这些个中体悟,早与低阶修士武断臆想的所谓吞丹药、占宝材、炼法器等急功近利的念头南辕北辙,大道三千,各有不同,不然,传说中的青玄仙子,也不会四灵根却至化神大能。

  想到青玄仙子,他忽而气息一乱,孚琛深吸了一口气,qiáng行压下内里的qíng绪,目光深邃坚忍。他伸手一抹,半空中多出一面水镜,镜中一个女孩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容一路奔跑,她身着洁白道袍,身形尚小,却已显来日的绰约风姿。那张脸此刻带有童稚之气,然依稀能辨长成之后的jīng美五官。

  这是他机缘巧合收下的弟子,孚琛忍不住想,这大概,也是他一生唯一的弟子了。

  相貌是合格了,只是她能不能别笑得这么傻,能不能别跑得这么率xing粗野?孚琛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想,看来要将这小娃儿培养成如他一般惊采绝艳的人物,恐怕是难咯。

  作者有话要说:还要几章才光yīn荏苒岁月如梭~~~~感谢:果果小喵扔了一个地雷扭動扭動的花牛牛扔了一个地雷随便扔了一个地雷

  ☆、第21章

  孚琛此次冲关,本以为需入定数月乃至数年,一举进阶,塑成元婴,从此踏入修真的另一重天。哪知他一闭关,灵力凝于丹田关窍处才发觉不对。他原本为本次冲关而蓄积的灵力非但无法撼动关窍半分,且原本已经有松动迹象之处,却竟然在灵力的冲刷下,反倒偃旗息鼓,毫无作为。

  怎会如此?

  金丹大圆满期修士神识qiáng大,他一扫之下,并未发觉体内经脉有任何异状,初初以为不过偶发,其后又仿佛试过多次,同样的qíng况再度出现,且这次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眩晕,内海中一片灰蒙蒙当中,竟隐隐有金戈厮杀涌动的雷云,将体内金丹团团罩住,宛若乌云盖顶,密不可见。孚琛连连催动神识,却自内海的云涛漩涡中似产生一股不可抵制的qiáng力,拼命将他的神识拉动进去消磨殆尽。

  神识宛若修仙者之大树根基,孚琛大惊之下,忙退出神识窥探,睁开眼,只觉心跳得慌,多年波澜不动的修炼之下早已销声匿迹的汗液,此刻一碰额头,竟然满手皆是。

  他闭上眼,仿佛都能听见内海一片喧闹杂乱之声,此生经历过的所有往事,记得不记得的,该忘不该忘的,欢愉与愤懑的,都于那雷云涌动之下,似跟着在蠢动翻滚。

  不能再qiáng行修炼了,不然,心魔随时可能成型,到时只怕元婴未结,魔道却堕。

  孚琛睁开眼,自来擅微笑多温柔的脸上,此刻却沉了下来,面露忧色。

  他这一生,自练气到金丹,一路所向披靡,从未阻滞,仗着变异单灵根之天赋,创下一个又一个前无古人的辉煌。

  然而这种优势,却在进入金丹期中后期,骤然间dàng然无存。

  似乎之前从未有过的冲关阻滞,这回尽数返还与他一般。

  孚琛站起来,揉揉太阳xué,忽而忆起多年前师尊对他说过的话,那时他金丹初成,时年不过三十,放眼琼华派千年道史,乃至整个玄武大陆万年道史,能如他这般直上青云者寥寥无几。然一片称颂赞誉,嫉恨诋毁声中,他自己的授业恩师,琼华派元婴老祖涵虚真君却轻叹了口气,问他:“阿琛,你天赋即高,结成金丹不过假以时日罢了,这般急躁苦练却是为何?”

  孚琛那时真是踌躇满足,意气风发之时,放眼天下,似乎大道问鼎在即,化神登仙也近到唾手可得,他满心满意皆是凌云壮志,哪里能听得出师尊的深意?不仅如此,他心底隐约的,连对师尊也颇有些不敬的念头,心忖你进阶金丹花了近百年,到元婴结成,又用了近百年,这般慢腾腾地好比guī爬,岂能明了我傲视修真界,一览众山小的雄心?

  于是他装出一脸欣然向往的模样道:“师傅,我心往大道,惟愿问仙,故心无旁骛,进阶得似乎有些急了,然关窍一开,原也非我能cao控……”

  他语气中的无赖让涵虚真君又好气又好笑,终究舍不得责备这个最心爱的弟子,摇头叹道:“竖子陋敝,你修了这许些年,然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何为关窍?何为大道?莫非关窍只为结丹结婴?莫非大道只为进阶显力?修真修真,到底修的是什么?修那点丹田灵力,修那点逞凶斗勇?”

  涵虚真君顿了顿,看着他,问:“阿琛,你究竟缘何修仙?”

  孚琛不服气,心忖这难道还需问么?他是千年难遇的变异单灵根,不修仙岂不bào敛天物?他自来相貌出众,不修仙莫非等着让那起宵小欺凌侮rǔ?他幼年遭逢大难,顷刻间家破人亡,若非父母拼命保全了他,他又何来这锦绣前程?不修仙不进阶,难道又沦为蝼蚁鱼ròu,任人宰割?

  他有一千一万个理由要修仙,然这一千一万个理由说出来,都抵不上雄心壮志这四个字,他渴望会当临绝顶,他要成为后来修士jiāo口称颂的一代传奇。

  可惜这些话,却与师傅说不得。

  “痴儿,”涵虚真君见他仍执拗未悟,不觉又叹了口气,就如他仍年幼那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温言道:“回去且慢修炼,将《琼华经》再抄百遍,何时悟了,何时再修吧。”

  “是。”孚琛恭敬应下,转头却暗自好笑,他已是金丹修士,一峰之主,可他的师尊还当他是那个跳脱顽劣,却偏生身世可怜的孩童,罚他从来舍不得重罚,来来去去也不过关禁闭,抄经书,却不知以他的聪明,早自行做了好几个傀儡人偶,抄书关禁闭的事都jiāo与他们了。

  金丹初成,杂事纷扰,又时逢秘境开启,仙市聚合,孚琛要炼法器,集丹药,要换法衣,搜灵糙,还有些积怨已久的修士等着他去教训,师尊的嘱托转身便被他抛诸脑后。待后来机缘巧合,得上古火系大能功法《紫炎秘文》,苦练不辍,又因练功所需,潜冰dòng杀凶shòu以取shòu丹,却不慎被困此处,更加将师傅的话忘到爪哇国去了。

  没想到多年以后却记了起来,孚琛终体味到,师傅是想借《琼华经》告诉他修仙真谛,可那本薄薄的经书,他自小翻来覆去不知道读了多少遍,抄了多少遍,除了些开宗立派,人人皆知的教旨外,便是玄而又玄,毫无用处的什么乾坤颠倒,日月往来之论,何尝提及半个字的修行?

  这算什么经书?

  孚琛有些浮躁地揉揉太阳xué,他闭上双目,神识再度探往寒潭深处的禁制之阵,此处阵法乃上古高人所设,变幻莫测,反噬厉害,便是孚琛这般天纵奇才,花了数十年光yīn,却也解不开。他思来想去,惟有二法可解,一是继续解阵,可却险阻重重,水下凶shòu层出不穷;二是以元婴之功力qiáng行破阵,可现下元婴未成,便是成了,修为不固,破不破得了阵都是未知。

  难不成还要在此处呆上数十年?

  孚琛心里涌上一阵乏力感,但他自来坚忍惯了,颓唐之想只一念之间便一扫而过,他再度盘膝坐下,想试试这回能不能探究内海。

  就在此时,dòng外禁制被触动,孚琛手一抹,水镜立显,dòng外一白衣道袍的女童披头散发,一张jīng致的小脸又是血污不堪,却笑嘻嘻地举着手,小巧的掌心展开,一片伤痕累累中,一颗圆溜溜的血红shòu丹躺在那。

  小姑凉叫着:“师傅师傅,给你带好东西来了咧,你猜这是啥?”

  ☆、第22章

  孚琛微微皱眉,心忖这有什么难猜?以这小徒儿现下的能耐,顶多也就凭着匹夫之勇,还有他给的下品法器能勉qiáng宰寒潭中的低级凶shòu,像那等能口吐人言,身化人形的,她别说宰了,怕是一上去就擎等着被对方生吞活剥吧。

  上回的魜偶蛇,若不是他一早在潭边设下法阵,哪有小姑娘将对方脑袋凿出个dòng这等事?

  这傻徒弟该不会就此便以为自己勇者无敌,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若等不到出去那天就在此地白白丧命,可真是làng费他一番思量了。

  那他何苦收这么个一根筋的笨徒弟坏自己招牌?

  孚琛心下按捺下去的烦躁忽而又浮了上来,他不耐地一挥衣袖解开禁制,大踏步走出dòng府,居高临下看着曲陵南,也不看她手中的东西,开口便训道:“我堂堂文始真人,门下可曾有你这般顽劣弟子?你天赋既不高,便当以勤补拙,苦练不辍才是,我不过入定数日,你便又跑去招惹那些水中凶shòu作甚?青玄心法呢?练到几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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