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_果木子【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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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澜点点头,吩咐冯添再给后面的马车里加些冰块二。

  走了快十日,到了江都,萧澜吩咐只韩林跟着自己,手底下带着的五百人暂且留在这。

  隔天过江,这回因走前备了足足的晕船药,又有闵蘅和闵馨跟着,坐船的几天延湄并未再受晕船之苦。

  七月初一,正赶到了京里。

  金陵与他们走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城墙巍峨,城内百姓如织,河上停着朱栏碧幄、明灵短帆的画舫,不时有huáng莺细啭的曲调传来,似乎不管哪里的人一踏入此地,立时便能洗去满身的粗糙,跟着懒风细雨,慢慢眠醉起来。

  闵馨乍到这里,瞧甚么都新鲜,走一路看一路,不由对闵蘅道:“金陵原是这般的,之前咱们在江都,瞧那里风淡淡、水茫茫的,我以为已是南地最适意的地方,眼下跟金陵一比,才觉是远远不够的。”

  闵蘅也一路看着,并没有她赏评景色的心qíng,只皱着眉头,眼中显出些陌生神色。

  萧澜一路回了侯府,这座府第比濮阳的更大更空,因空了近一年,内宅没什么人气儿,只萧澜走时种的一些药糙还长得不赖。

  外院留有仆妇和几个护院,先得了信儿,整个儿都收拾了一番,但可能延湄在这住的时日不长,又加之这也没甚么可让人回想的乐事,是以仍旧有一点儿陌生。

  闵蘅和闵馨被分别安排在客院,闵蘅的靠近外院一些,闵馨的则离主院不远,方便她来与延湄请脉说话。

  桃叶和桃花忙着收拾卧房,延湄拉着萧澜转到东间,说:“这里。”

  ——他们自成婚以来,便没在正屋里歇过。

  萧澜倒也无所谓,说:“那晚间还是让两个丫头把东西放过来。”

  延湄嗯了声,仰头偎着他的胳膊,“澜哥哥。”

  “嗯”,萧澜握住她一只手,一回到金陵,他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就如同这六月里闷热的天气,一丝风也不透。

  延湄不知是否也有这个感觉,嫌不够热似的,两手环住了他的腰。

  萧澜这时感觉有些奇异,他也没说话,伸手抱住她,低头在她脑门上轻轻亲了一下。

  亲完他自己愣了。

  延湄也怔了怔,抬手摸一摸,似乎并没觉得什么,依旧抱着他的腰。

  萧澜抿抿唇,也没有松开,说:“等会儿洗过澡,先喝一碗解暑汤。”

  延湄应说:“嗯。”

  “东西不能吃太凉了”。

  延湄还是说:“嗯。”

  萧澜一时没话了,两人就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半新屋子里静静抱着,直至桃叶禀说水烧好了才分开。

  ☆、第38章萧真

  第二天一早,萧澜先行到吏部述职。

  之前每三个月有折子,加之刘太守回调时已将大概事qíng奏过一遍,吏部看过公文,倒也没甚么出入,耽搁约么一个时辰的工夫,萧澜打吏部出来,入宫里面圣。

  刚进了大司马门,正碰见宁王萧真打宫里出来,远远瞧见萧澜,他啧了一声,晃着身子过来,怪腔怪调道:“哟!这不是颖yīn侯么?”

  萧澜笑笑:“宁王殿下安好。”

  “呸”,萧真本来想说“好个屁”,但他也不耐烦再提之前的事,毕竟被揍得起不来chuáng怪丢脸,因直接探手来抓萧澜的肩膀。

  萧澜身子一晃避了开去,萧真一抓不成,另一手握拳直打他腹部,萧澜一个旋身,反手扣住他的腕子往后便掰,萧真登时抽了口气,但同时地,他感到萧澜的力道消了消,——否则,直接这样掰过去,萧真的膀子可能要脱臼。

  他心里头意识到了,萧澜应是让了他一让,可嘴上更加叽叽歪歪:“嗬,看来在颍川吃了一年土,还没把你吃服帖!”他拧着头,恰看见萧澜掰着他胳膊的左手小指上带了节护甲,他另一手过去就给拽了下来,把那护甲夹在几个指头间翻花儿,嗤笑道:“娘们儿唧唧的,还带上这玩意儿了。”

  他嘴里chuī个花哨儿,直接把护甲扔了老远。

  低下头,看见了萧澜的断指。

  萧澜脸上并无被激怒的表qíng,只就势松了手,整整官服,径自去捡那节护甲。

  两名小太监躲得远远的,都知道他二人有gān架的前科,不敢上前多事。

  萧真在原地愣了好半晌,直至萧澜都走出挺远,他才蓦地转身,大步拦过去,一手叉着腰,上下打量道:“听闻濮阳之前有战事,你可莫说这手指头是打匈奴人时断的!”

  萧真是个挺风流俊雅的长相,丹凤眼,薄嘴唇,这长相让他在正经时显得挺傲气,不正经时挺邪气,可偏偏一做惊讶状,显得格外滑稽。

  萧澜便扯了扯嘴角,说:“殿下好走。”

  明显不想接他这茬儿。

  萧真死皱着眉头,恍恍惚惚出了宫城,一回到王府,他把迎上前来的小厮踹了个跟头,口中骂道:“挡哪门子的路!边儿去!”

  小厮一看他气儿不顺,声不敢吭,直接团着身子缩到后头。

  萧真走了几步,又甩着袖子吩咐:“天热得要脱层皮,赶紧叫几个人来弹曲儿。”

  宁王府有家jì,片刻便凑了满厅,还有萧真的两个妾室,都过来陪着。

  拉拉弹弹,弱管轻丝,乐声伴着厅内浮空的冷香,一下将暑气去了大半,再饮几盏凉沁沁的美酒,实在是一派惬意。

  然而萧真心里只有烦闷。

  还有尚未褪去的愕然。

  乐声响到一半,他忽地起身,一脚踢翻了身前桌案,喝道:“滚!都滚出去!”

  声音戛然而止,两个妾室也不知是怎一回事,忙领着众人先退下去,萧真在矮案上又努劲儿踢了两下,也不觉脚疼,将手里的酒盏乓一下掷出去,正甩在门框上,银盏当啷落地,蹦了两个高儿,骨碌碌滚到墙角。

  萧真看着厅里的láng藉,颓然坐到地上,四仰八叉地躺下,半晌,他抬手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骂道:“我他娘的这两年都过得都是甚么鸟日子!”

  啪啪,连着又扇了俩。

  半边脸很快红肿起来,可见他对自个儿还真没留qíng,不过眼中渐渐发亮,一个鲤鱼打挺,他窜起身,风一样地回了正房,翻箱倒柜摸出一副画来,——画里是他的原配妻子,臻首娥眉,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从前在他的眼里,无人能及。

  他将那画迅速卷起来,不再看一眼,扔给丫头,“烧了罢。”

  那丫头不大确定地问:“王爷,真烧么?这是……王妃的画像。”

  ——虽然王妃“已故”,王爷嘴上不说,但她们这些王府里的老人都晓得,那是王爷最宝贝的。

  萧真捂住半边脸,说:“烧。”

  这会子他开始觉得自己刚刚打得太狠了,自个儿的脸,做甚那么用力?

  可又想起萧澜的那截断指,他自嘲地笑笑,虽然之前被揍了一顿,但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萧澜还是有点儿血xing儿的。

  宫中,武英殿。

  萧澜来时正赶上太子和大司马沈湛都在,太子瞧见他明显高兴得很,一个劲儿挤眉弄眼。

  皇上也挺乐呵,笑道:“阿澜,你来得正好,朕正与大司马说起下月底要秋猎,你此次回京先不必急着走,陪朕一起去梁州狩猎。”

  沈湛在下首并未起身,只稍稍点头,从容道:“颖yīn侯一路辛苦。”他一身朱色官服,双眼看着人时似笑非笑,太子最怕他这模样,总觉下一刻就要被打手板儿似的,因暗暗朝萧澜咧嘴。

  沈湛有一等的爵位在身,官位又居一品,不起身也是应该。

  萧澜一礼,既不亲近也不疏离,只秉持自身,说:“沈大人也在。”

  沈湛笑笑,转而对皇上道:“陛下既然打定主意要去,臣便让人着手准备。”

  “好好”,此事皇上说了半个月了,沈湛到今日方松口,皇上大喜,冠冕也跟着轻轻晃动,“幸而有大司马在,朕无忧矣。”

  沈湛也没谦虚,起身告退,走前还把太子也拎上,说有课业要考较,太子心中老大不qíng愿,但不敢说甚么,抛开沈湛的一身气势不提,单论亲,沈湛还是太子的舅舅。

  只不过不是亲的。

  然现今朝政大半掌在沈湛手里,皇后都不得不抛开从前的芥蒂对他多多依仗,太子则更不敢违拗了。

  他二人出了武英殿,皇上便打龙座上下来,“阿澜,往近前来,朕看看。”

  萧澜上前几步,皇帝负着手打量,说:“像是黑了些。”

  “多半是路上晒的”,萧澜道:“回来时日头烈。”

  皇帝点点头,问了些颍川的qíng况,政事问的少,他反更爱听风土景致,听到趣儿处,便直接坐在金阶上,末了又叹口气,怅然道:“可惜宸妃不在了。”

  萧澜差点儿便冲口问宸妃是如何不在的,到底生生忍住,出口的话变为:“皇上保重龙体。”

  ——龙体并未受甚损伤,还比去岁稍胖了些,只是见了老态。

  皇帝没说话,眯着眼看他,良久说:“你且去看看太子吧,朕方才便瞧他在殿上与你挤眼睛,你回京,太子的欢心是真的。”

  “是”,萧澜退出殿外,径直往东宫去,路上便遇见了刚从沈湛那里“逃”回来的太子,上一瞬还苦着脸,见了萧澜登时眉开眼笑:“六哥,我就知道你得过来找我。”

  “我带了些东西”,萧澜道:“等会儿让人给殿下送到宫里去,颍川没甚么好吃的,我挑着给你带了几样儿。”

  太子在乎的是个心意,说:“只要是六哥带的便好了,母后也记挂着你,知道六哥今日进宫,刚谴人来说让六哥过去坐坐。”

  萧澜嘴角勾了勾,便同他一道往显阳宫去。

  路上,太子挠挠头,小声问:“六哥知晓宸妃娘娘的事了么?”

  “殿下清楚么?”

  “我那晚睡得实,但起来也见着火光冲天的”,太子有点儿难过地说:“幸而七弟被救出来了,哎。”

  “七皇子如今养在哪位娘娘宫里?”

  太子道:“在荣妃娘娘宫里。”

  萧澜稍放下心,看他脸色微微发白,“殿下近来身子有恙么?”

  “老毛病了”,太子自个儿倒不放在心上,“chūn天一到,便总要犯喘病,现已好多了,六哥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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