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_果木子【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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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氏直到此地一见,才知延湄竟也被匈奴人掳走了,更要命的是,萧澜竟然把她给救回来了!

  ——这个儿子不但长大了,简直是要疯!

  霍氏冷冷看着延湄,声音并不大,但一字字道:“你竟然没有殉节?!”

  她眼神又bī视着萧澜,意味很明显:延湄既被匈奴掳走,便该当场殉节;她既没死,萧澜进城时便该亲手把人杀了,以全名声。怎竟还将人带回来了!

  几乎就在霍氏说完这句话时,萧澜注意到,延湄的脸色变了。

  被救回的这一整日里,延湄的神qíng都一直没什么变化,但此刻,她的眉头拧起来,眼中像是跳着两簇火,还有一种极其复杂的qíng绪在。

  她目光极慢地转向萧澜,似乎再问,你也这样想?

  萧澜顾不得旁的了,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对霍氏道:“母亲最好收回方才的话。”

  那边刚刚搭好了主帐,萧澜此刻没法子让延湄与傅济多说,他点个头,抱着延湄往主帐走,傅济张张嘴,傅长启将他扶到一旁。

  进了主帐,才只搭了张木塌,什么都没铺,萧澜把延湄放在上头,吩咐程邕:“守在帐外,谁都不准进来!”

  程邕一看不大对,忙将帐帘拉严,自己和韩林一左一右地守着。

  延湄坐在塌上,两手撑着木板,终于肯开口了,她问:“你也认为,我不应该活下来么?”

  她没有叫澜哥哥,甚至也没有称一声侯爷。

  “不”,萧澜道:“你应该活着,我要你活着。”

  延湄看着他,刚刚那两簇火苗已经不见了,眼神依旧如从前,像两颗夜空的星星,深远又明静。

  萧澜几乎被她这目光摄住,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延湄可能早就想到了这个,她在要一个答案,得到这个答案后,她便坚定不移。

  “湄湄,看着我”,萧澜蹲下身子,视线与她平齐,刚刚的话是无法抑制地冲口而出,他怕延湄没有听清,肃了面容,郑重道:“湄湄,你听着,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不管殉节的对与错,落在你身上,就只有活着才是对的,即便是你想死,那也不成。”

  延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萧澜与她对视,实际在这一刻,他无比想抱抱她,可不知为什么,竟不敢。

  良久。

  延湄定定地说:“我没想过死,我想活着。即便你真的要亲手杀我,也不行。”

  萧澜心里猛一下澎湃起来。

  并不为她这句话,而是在这一刻,看着这样的延湄,他无比清晰地感觉和触摸到了自己心里汹涌的qíng感。

  这样的延湄。

  身上带了一股劲儿的延湄。

  他一时无法说清这股劲儿是什么,但他知道,在某些时候,这股劲儿就会出现在延湄脸上,出现在她眼中。

  那可能根植在她心里。

  萧澜胸口遏制不住地起伏,可是他习惯了克制自己,即便这感qíng在他心口一波一波激dàng,眼中也流转了光彩,也是面上还是静的,他说:“湄湄,你叫我一声。”

  延湄唇角已经松动了,但是又抿回去,就是不肯再喊一声“澜哥哥。”

  萧澜往前倾了倾身子,他此时真是无比想念这个称呼,因又说一遍:“叫我一声,好不好?”

  延湄这下却突然抬脚,一下蹬在他肩膀上,萧澜一个趔趄,仰坐在地。

  延湄撑着木板,两脚乱蹬,“啊啊啊啊啊!”她使劲儿乱晃着脑袋,终于在一刻大声、放肆地哭出声来。

  随即,她往前直接扑到萧澜怀里,一口死命咬住他肩膀,拳打脚踢,嘴里喊着:“这么晚!这么晚这么晚这么晚……!”

  让她等了整整十天。

  她从没过过那么漫长的十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萧澜一叠声地应着,抬手紧紧抱住她,任她对自己乱打乱咬,觉得这昏暗的、四处还透着风的破旧帐内,真是最好的地方。

  ☆、第53章坦诚

  延湄哭得声嘶力竭。

  到后边已经出不来声,只是一下下地抽噎。

  她趴在萧澜身上,清楚他带着伤,而且靠近脖子的地方还被她发狠咬出了血,舌尖甚至尝到了血的腥味,但她不想起来。

  后背被萧澜箍得生疼生疼,挺难受,但又矛盾地让她觉得安全。

  萧澜在地上躺了一阵,刚刚沸起来的激动稍稍平缓,身上的疼痛开始活了。

  延湄方才并没有手下留qíng,不过她身子还没恢复过来,气力没那么大,萧澜怕她脱力,略松开胳膊,低声说:“莫哭了,一会儿眼睛肿。”

  延湄从他身上慢慢翻下来,直接坐在地上,抹gān净了泪花看他。

  萧澜没有立即起身,——得默默缓口气,同时,他心里在想,是只字不提,让这件事无声的过去,还是将事qíng都摊开来?

  都不行。

  眼下的时刻,并不适宜。

  可有些话,他还是得问。

  萧澜撑着右手坐起来,抿了抿唇,问:“你……怪澜哥哥么?”

  延湄垂下眼,揪了棵枯糙,萧澜知道她一定是怪的,因歪着头想去看她的眼睛,说:“是我的错。你……”

  延湄这时抬起眼,认真地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这也不是你的错。”

  她向来分明,不愿,也不要将旁人的错模糊地都归在萧澜身上,更不想萧澜一直因此愧疚。

  她并不喜欢那样一份愧疚。

  但要说怪不怪他……延湄把手里的枯糙揪得只剩短短一截儿,撅撅嘴,如实道:“的确有一些怪你。”

  萧澜心里一紧又一松。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没睡觉,反应不大像正常人。

  延湄在说怪他,他心里头除了心疼外,竟还有丝不知哪来的欢喜。

  她一向这般,在萧澜面前,坦诚又直白。

  兴许大半的男子倾心于yù语还休的娇羞和你来我往的凭猜,但之于萧澜,他只爱这种明明白白的憨真。

  这让他觉得踏实和安心。

  他问:“那你的责怪有多少?”

  延湄想了想,把拇指和食指分到最开,说:“这么多”,可是顿一顿,她又稍缩短一些,“这么多。”

  萧澜一下抓住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指从她指fèng间挤进去,延湄任他抓着,暂时没有回握回来,她刚闹腾那一阵子,气力散完了,qíng绪也渐渐稳定,这时候一打眼,见萧澜的伤口都被血浸湿了,便要起身,说:“把闵蘅找过来。”

  从闵大夫变为了闵蘅。

  萧澜没松手,拉着她一块儿站起来,冲帐外道:“韩林,去将闵大夫请过来。”

  韩林在帐外应了一声,做个请的手势,冲着一脸冰霜的霍氏哈腰,他态度简直谄媚得不像话,但无论如何就是不让进。

  霍氏微微冷笑,她其实已经在帐外站了好半天,延湄开头的哭声太放肆,霍氏觉得她太不成样子,便要进去教训几句,可程邕和韩林跟俩门神似的堵在主帐门口,态度十分恭谨,可脚下却是一步不退。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感受到了这个儿子成长起来的qiáng硬。

  霍氏心里头一冷,却也愈发清明,听见里头的声音,她面色缓了缓,说:“你们二人常在侯爷身边,也该劝着他些,眼下是闹腾的时候么?他还受着伤呢。先去给他寻大夫吧,晚些让他到我这来一趟。”

  程邕拱手施礼,韩林笑道:“是,属下一定把老夫人的话记得牢牢的。”

  霍氏“嗯”了声,转身离开,韩林冲着程邕咧嘴晃脑袋,跑去叫闵蘅。

  不片刻,闵蘅和闵馨都来了主帐。

  闵蘅因不知是谁又伤了,在前头走得飞快,闵馨刚见到兄长,也好个哭嚎了一阵儿,此时还双眼通红,脑袋发晕,紧绷的jīng神松下来,显得整个人有些傻。

  进了帐子,她瞧见萧澜一手拉着延湄,另一边的肩膀斜着,脸色不好,但还冲着延湄乐呢,闵馨刚历了一场兄妹相逢,还有点儿发飘,嘴欠的毛病又犯了,小声嘟囔说:“这才见着,侯爷别这么激烈,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萧澜看她一眼,一反往常地没有横她,倒点点头:“你说的是,往后时日还长。”

  闵馨嘿嘿嘿地乐,这些日子里她也挺担心延湄,这会儿见着,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说:“等回去了,我给夫人配些膏子,不收医药钱。”

  延湄笑了下说:“行。”

  “夫人还真答应啊”,闵馨揉揉眼睛,“我就是说说。”

  韩林在后头翻了个白眼,闵蘅正将萧澜才缠好不久的绷带解开,绕到身后看了看,皱眉道:“侯爷若再不知珍重自个儿的身子,闵某也没办法了!”

  “嗯”,萧澜笑道:“下次仔细些。”

  延湄歪头看了看,说:“我不好,打得重了。”

  萧澜此时右手还拉着她,稍稍紧了下手指,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两下,延湄对这动作无比熟悉,这回对他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澜哥哥。”

  萧澜眉间一动,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闵蘅就在他左侧,自然也瞧见了,一言不发地帮他重新处理伤口。

  拾掇完,正要出去时,延湄挠了挠萧澜的掌心,萧澜稍稍俯身,问她:“怎的了?”

  延湄道:“还有帐子吗?”

  “有”,萧澜点头,他心里已经隐隐知道延湄要说什么,因而在她未说出口前便先吩咐道:“给闵大夫也备一顶,他身上也有伤。”

  闵蘅顿了一下,转身道:“多谢侯爷,夫人。”

  萧澜笑笑,示意程邕带人过去,

  韩林道:“侯爷,老夫人请您瞧完了伤,过去一趟。”

  萧澜蹙了下眉:“我知道了,你去将傅大人和傅公子请过来。”

  延湄仰头看他,似乎在端详他的神qíng。

  萧澜任她看,以为她是因为听到霍氏而担心,但延湄看了他一会儿却说:“闵蘅救了我,腿是那时伤的。”

  ☆、第54章活该

  萧澜不意她就这般直接提及,怔了下,点头说:“嗯。”

  此刻,他说什么似乎都不大好。

  萧澜清楚,眼下人虽然已经救回来了,延湄也终于肯理他,但这并不意味着,那十天里的一切能够去的gāngān净净。

  她受过的伤害如此,她得到过的帮护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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