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_果木子【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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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成婚的日子便定下来,就在明年的六月初三。

  匆匆忙忙过完了年,一开chūn傅家挑了个好日子,迁新居。

  当天放了爆竹,热热闹闹,长风请了几个同僚来帮忙,长启也有朋友来,饶是如此傅夫人和唐氏仍旧发愁的很,愁的尤其是延湄的聘礼。——数量多不说,一箱箱一件件还都是些金贵东西,磕不得碰不得,更有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不好叫汉子们沾手,家里仆妇就那几个,人手严重不足。

  正忙得满头汗,长启带了四个妇人进来,冲傅夫人笑说:“母亲,这几位大娘子是县侯府遣来的,来与母亲和大嫂帮忙。外头还有几位哥哥,这下人手足了。”

  “哎呀”,唐氏登时眉开眼笑,抹了把汗,“还是侯爷周全。”

  领头的妇人三十多岁,上前福个礼,慡利道:“先贺夫人乔迁之喜,咱们几人来给夫人打杂,力气都有,记个东西什么的也凑合能成,夫人您且吩咐。”

  “好好好”,傅夫人大喜,忙道:“几位先请喝口水,小女那记点物件需两人帮忙,其余两位娘子还请随我这媳妇去。”

  领头的妇人便打发两人同唐氏走了,自己和另一个去帮延湄点算东西。

  傅家的仆妇都不识字,傅母和唐氏跟着男人认了几个,也只限于“一二三、天地大小”这样,因而今儿内院物件的记录都落在延湄一人身上。

  那领头的妇人姓耿,瞧见外头忙得热火朝天,想象着里面八成也焦头烂额,没有落脚的地儿,结果一进屋远没她想象中的凌乱,一个鹅huáng衣衫的少女正低头在红木箱侧角写画,旁边的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在她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将箱笼分拨。

  耿大娘子一笑,上前说明了来意,延湄便将记下的东西给她看,——竟全部分了类。她粗扫一眼,见她各个箱笼上都画了图案,同一类的图案相同,还有排号,然后再按类别和排号详列箱笼里的东西,这样往外搬时便按类分拨,一点儿不会错乱,回头归置找寻起来更清楚明了。

  耿娘子略微意外,朝跟她来的另外一妇人道:“你也去外头帮忙罢,这里留我便成了。”

  有了这许多人帮手,傅家总算在一天内搬了个七七八八,晚上备了酒菜款待众人,县侯府的人只坐一坐便告辞,次日傅家人说起这事来,觉得这准女婿还是挺体贴的。

  事qíng忙日子就像在飞,悠忽便到了六月初一。

  傅夫人只觉女儿现在是看一天少一天,因连着几晚都在女儿房中陪着,今儿一想后日延湄便要出嫁,眼眶就忍不住发酸,一手扶着女儿的嫁衣,一面同女儿说着体己话:“湄湄,成了亲便是有夫君的人啦,离开了阿爹阿娘,夫君是你的天,凡事要顺着他,听他的话,不能耍小孩儿脾气。”

  延湄被她的qíng绪感染,蔫头耷拉脑,成婚她是知道的,跟二哥拜先生时背过礼记,里面说“昏礼,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她背的很好,礼记的篇章她都能背下来的。

  ——可是她不懂母亲的难过,她也被带的难过了,书里不曾说过成婚会是这样一件让人难过的事。

  她不喜欢这样。

  “不做不行吗?”延湄仰着脸问。

  “不行啊”,傅夫人摸摸她的头,“长大了都是要成婚的,就像……”

  “就像阿爹阿娘,哥哥和嫂嫂”,延湄接口说。

  你看,她又是明白的。

  “嗯”,傅夫人把她抱在怀里,延湄很喜欢被她抱着,她厌恶陌生人的碰触,但喜欢亲近之人的怀抱。

  “那让夫君来”,延湄又说。夫君到家里来,就可以不离开爹娘了。

  傅夫人这下被她逗笑了,真别说,她与傅济原本的打算就是给女儿招一个上门婿的,谁成想事qíng变成这样?傅家可万不敢要个县侯来当上门女婿。

  “那怎么成?”傅夫人将女儿拉起来,现下还有个正事要办,她憋了半会儿打袖子里拿出个小册子,“阿湄,你……瞧瞧这个。”

  延湄疑惑地接过去,傅夫人汗都下来了。

  母亲同女儿再亲昵,教看“嫁妆画”这种事qíng还是太尴尬了呀。

  傅夫人在一边紧张,结果延湄翻了几页,说:“好丑”,下一刻,她剧烈地gān呕起来。

  “湄湄,湄湄”,傅母脸变了色,着急忙慌地将那东西收起来,一面给她拍背一面喊桃枝儿:“快去倒水来。”

  延湄呕了一阵儿,眼角全是泪花,她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嗓子难受。

  傅母心疼坏了,只道罢了罢了,这事万万不成,凡事不求全,大不了日后县侯府那边闹和离。

  延湄缓了半晌,眼神有些空dòng,傅母再不敢提这茬儿,转了话去说些吃食,延湄跑了心神,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睡了。

  傅母等着她睡熟,叹口气,这才转身出来对桃枝儿道:“丫头,阿湄的样子你都瞧着了,上回我与你说的事,若是后个儿晚上湄湄真闹起来,你……”

  桃枝一张脸通红,倒还算大方,说:“夫人待桃枝儿好,从来叫我与小姐一处吃、住,桃枝儿自是什么都愿意为小姐做的。只是,成亲那一晚倒罢了,后边怎么办?县侯那边不可能一直发现不了。”

  “那也不必刻意瞒着”,傅夫人道:“当晚若就有事,你就坦诚了小姐这些年的习xing,只千万莫叫侯爷qiáng迫了阿湄,也仔细别叫阿湄伤了侯爷。回头要怪罪,傅家生受了就是。”

  “是”,桃枝咬唇道:“婢子晓得了。”

  “你晚些瞧瞧这个”,傅夫人将刚才的册子塞到桃枝儿手里,“明儿压在箱底。”

  桃枝儿红着脸应一声,等傅夫人走了,她悄悄打开一角,扫了眼,登时烫到了般扔到一边,过会儿才又捡起来,扭扭捏捏地看。

  ☆、第6章成婚

  到了初三这天,第一声jī鸣叫起之前,傅家就已点亮晨灯,忙活过来。

  延湄洗漱完毕,看母亲找出两件颇厚的对襟短襦要往自己身上套,她撅撅嘴,不想穿。

  眼下的时节,金陵犹如蒸笼,平白着一件单衣都不住涌汗,更何况要捂这许多?

  傅夫人却一边往她身上罩一边说:“穿上穿上,阿湄,今儿有的受呢!”——大齐素来有闹房戏妇的风俗,来客言语间调戏几句都是轻的,凶一些的就会捉住新妇一通捶打,更甚者还弄出过人命,一桩喜事白白变丧事,叫傅夫人怎能不担心。

  延湄只得乖乖穿上,里头套了三四件,外边还有一身厚重的喜服要穿,直闷得她透不过气。

  皇后那里特给指派了梳妆的姑姑来,这会子还没到,长风和长启便先来与妹子说几句话。

  长风提了个小兜袋递给延湄,温声道:“这是你自个儿种出来的桃子,去岁还没挂果,今年便结了。没太熟,大哥先给你摘了几个,等过几日都熟好了,大哥再摘了给你送去。”

  傅家原先的宅子还没卖,长风想着等秋天便将那棵桃树移栽过来,前些天过去看,见今年还真结了不少,昨日摘怕不新鲜,今儿天还没亮他就先去爬树了。

  延湄打开兜袋一瞧,真都是泛红带青的桃子,她手指紧了紧,将兜袋抱着,忽觉一点儿也不想吃了。

  唐氏抹抹眼角道:“阿湄,这桃儿嫂子都洗过了,今儿你八成也吃不上饭,饿的时候就偷偷吃一个,啊。”

  延湄将东西抱的更紧,长启便一笑,说:“成了,二哥没有大哥好,但也给你带了好东西,你仔细养着它,跟它一块儿长大,定能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延湄眼睛瞪得大大的,长启捧出一个小陶缸,里头有只小乌guī。

  傅夫人拍他一巴掌,长启哈哈乐,又说:“取个名儿。”

  延湄想了想,“二乌。”——二哥送的乌guī嘛。

  长启:……没叫二guī真是万幸。

  这样一闹别愁淡了几分,天色渐亮起来,长风长启默默又站了会儿,方去前院。

  晚些宫里的姑姑到府,给延湄开脸上新妆,披嫁衣,傅夫人看着满头珠钗下女儿懵懂懂的小脸儿眼泪便止不住了,及至迎亲队伍到时,她两个眼睛已然哭的红肿。

  今日天气并不好,云彩蔽日,又无一丝风透,沉闷湿热,像随时会落下雨来。

  萧澜一身喜服立在堂上,更衬得他面如玉,发如墨,姑姑将延湄送出来,一对新人并肩而立,延湄刚及萧澜肩膀。行礼时,除去规程中该说的话,萧澜一句也未多言,即便今天这样热闹的日子,仍旧显得有些孤清。

  傅济满忍着,不好在人前掉泪,傅夫人却已哭得稀里哗啦,离开之际,她也顾不得身份,拉着萧澜的手殷切切地说:“我儿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些年家里头惯着些,有时会闹气脾气又或发起痴来,还请县侯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儿上,多担待些,千万别同她计较。”

  萧澜一手扶稳她,点头:“丈母请放心。”

  傅夫人又哽道:“往后就拜托县侯了……”萧澜安抚地一笑,傅济唯恐走晚了这天要下雨,那可不是好兆头,因过来拉住妻子,“侯爷自是有数的,且叫他们去罢,莫误了吉时。”傅夫人掩着袖子呜呜呜,萧澜最后执个礼,出门蹬磴上马,迎亲的车驾缓缓离开。

  延湄坐在犊车中,难受地用手去撩头上的红纱,桃枝儿忙阻住她,“小姐忍一忍,路不远,我给你扇扇就好了。”她跪坐在车板上,拿着团扇将那红纱掀开一条fèng儿,轻缓的扇风。

  路上无人障车,直至到了县侯府时爆竹声方阵阵响起,人声也杂闹起来。

  延湄下了车,只觉满眼都是人的袍角和靴子,她心里烦躁得厉害,伸手去抓桃枝儿的手,却抓到了一柄玉如意。

  玉质温凉,延湄心中的烦躁稍减,不由顺着如意往上摸,摸到了另一端握着如意的手指。

  周围“轰”一声笑起来,延湄吓了一跳,立时往回缩手,却感到如意被抽走,有手指牵住了自己,她本能地挣了挣,那手指凉凉的,微微使了力,延湄手指蹭了两下,觉得这和刚刚的如意感觉差不多,便不挣了,抓着那人的手指跟着走。

  桃枝儿在她身后擦了把汗,赶紧跟上,今日来道贺的人很多,虽然大半抱的是看热闹的心思,但身份真真都是京中的勋贵,除去一些世家子弟,还有平王萧琚和宁王萧真,他们两个在最前头,闹哄哄地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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