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_果木子【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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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枝儿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贵人,头垂得低低的,半眼也不敢乱看。

  县侯府自比傅家的新宅还要大许多,走了良久才到正堂,桃枝儿抬眼一瞧,高堂上两个位置竟都是空的!不是说这位颖yīn县侯的母亲尚在?这怎么……桃枝儿默默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端王已死,且是因着造反重罪,是以按礼萧澜与延湄该朝皇宫方向磕头,行礼时不知为何,人群中传来窃笑,那声音不小,带着明显的讥讽,根本不怕萧澜听见。

  行完礼,喜婆要先将新娘子送回新房,外面便开宴。

  先前讥笑的那几人此刻踱出来,使劲儿地扇着扇子道:“我等便不吃县侯府的这口酒了,天儿太热,也不知这酒够不够gān净?”他说着话,眼睛轻浮地看着萧澜,满是得意地笑。

  身边有一人与他唱和:“我方才闻着像是怀州香桂,是宫里头赏赐的酒。不过要说起香桂来,士季兄可知咱们金陵中就有一片香桂最好,可胜那怀州十倍,百倍。”

  方才那男子便故意道:“哦?哪里哪里?”

  “就在城外栖霞寺的后山哈哈哈”,一块儿站着的四人全放声笑起来,样子好不浮làng。

  萧澜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略睨着几人,淡淡道:“酒并无差,只是看喝在什么人的嘴里,嘴里gān净的喝了自然是琼浆,嘴里不gān净的喝下玉液也得肚子疼。几位无心饮宴,那便请自这里转身,先去清清口。”

  说完理也不理便走,那人在身后喝:“萧澜,你说谁嘴里不gān净!”

  萧澜还没转身,便已有人道:“陈兄,县侯说的便是你们几人。”

  陈士季听了这声音忙执礼道:“阿初!”

  萧澜看向说话的人,正是大司马府的长子沈元初,他的父亲便是沈湛。

  沈元初未理睬陈士季的亲昵,陈家也是世家,不过到陈士季这一辈出的全是轻狂子,整天指着骂人活着,沈元初与他也不过是见了面会点个头的关系。

  陈士季见他不睬又道:“阿初不知我方才为何发笑?”

  沈元初看了他一眼,他自然是明白的,口中却说:“旁人怎样那是旁人的事。士季兄既以君子自居,该知君子自持,不随意刻薄他人。”

  陈士季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末了只好道:“阿初慢用,我等先行告辞。”

  他们走了,萧澜与沈元初相互一礼,谁都没提刚刚的事,“慢待了”,萧澜微微欠身,“大公子不再坐坐?”

  沈元初面容白皙,xing子温润,今年应该还不满十四,只是处事已见端方稳重,颇得其父之风。他比萧澜小了好几岁,二人自没甚jiāoqíng,方才说那番话也只是自己xingqíng所致,并非因着两人jiāo好,萧澜自然也知道。因摆摆手,“我酒力不及平王与宁王殿下,先去透个气,片刻再来。”

  萧澜猜着他多半是去瞧自己的妹妹了,——今日宾客名单里沈家小娘子也是在列的,不过骄矜些,露个面就回自己车里了,估摸在等太子来。

  沈湛现在是朝中第一人,女儿又与太子年纪相仿,只要愿意,必定是将来的太子妃,因而沈小娘子今日实是跟着哥哥来瞧太子的。

  萧澜也不说破,由他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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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宅,新房。

  延湄静静坐在塌边,她坐的并不舒服,脖颈儿和后背已经湿了大片,黏黏的,连带着她自己脸上妆粉的香气,让她想喊,想叫,可是她硬忍着。

  就这样坐了近一个时辰,肚子饿,屁股也疼起来。

  她烦躁地去揭头上的红纱,却有人微微按住道:“夫人别急,前头的酒席还得一阵儿呢。”

  不是桃枝儿的声音,她透过头纱往外看,——这chuáng榻是陌生的,帐子是陌生的,对面的桌子、窗棂都是陌生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安,她想回家。

  “桃枝儿。”延湄唤道,“婢子在呢”,桃枝儿忙应声,同时端过一小杯水来,看了旁边的侍女一眼,默默递给延湄。

  延湄喝了水又不动了,只盯着不远处桌上放着的一个小花盆,那是她打家里带过来的。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沉下来,方才那侍女出了屋,桃枝儿觑一眼,这才吁口气,悄悄问延湄:“饿不饿?要不要吃个桃子?”

  延湄摇摇头,桃枝儿给她塞了块点心,又说:“先吃一块儿,这会儿没人瞧着。”

  延湄把点心攥在手里,没片刻,攥碎了。忽地,她抬手掀开了红纱,看一圈满屋子的陌生景致,开口道:“回去。”

  桃枝儿一听脸就变了,“回哪里去?”

  “家里”,延湄说着,站起身要走。

  桃枝儿赶紧拦住,一面指着桌子上的小花盆急急说:“您忘了夫人是怎么说的?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现在不熟悉不要紧,过段日子就好啦!你看,那花盆里连苗都没冒出来,现在回去老爷夫人铁定是要生气的!”

  延湄停住步子,将那只有土的花盆看了又看,树苗还没长出来,更没有长大,开花,结桃子,现在是不能回去的。

  她有些难过,伸出手指沾了下酒杯里的酒,在桌角画了一只小乌guī,正这时外头有人声响起,“侯爷过来了。”

  桃枝儿手忙脚乱,赶紧把红纱给撂下来,推着延湄坐在塌上,须臾,便瞧见萧澜进了屋。

  桃枝儿不敢抬眼,喜娘跟着进来,笑嘻嘻递了喜秤让他揭盖头。

  萧澜扫一眼,屋里头除了傅家跟来的三个丫头,另有两个特别俊俏的,是宸妃娘娘所赏;廊下还站着一个,是皇上给他挑的,是个良家子;内院里管事的大娘是皇后指派过来的,而从这间府第到眼下新房里大小器物,十有五六是也宫里来的,剩下的一半虽不是但却是用宫里赏的银钱所置办……

  萧澜有点儿想发笑。

  他出道场寺时身无一物,现在也同样。

  不过没关系,他想,会有的。

  他抬手挑起延湄盖头的红纱,现出了下面一张花猫似的脸。

  ——新妆的粉扑的厚,胭脂也抹的红,可延湄穿这一身实在太热,汗流了好几道,她嫌痒自己还默默蹭了几下,此刻在光下一看简直惨不忍睹。

  萧澜:……好像和上次见的不大一样?不过这直勾勾地眼神还是没变。

  延湄还真是在看他,她记xing特别的好,尤其是对一些“特别”的人,她眨了眨眼,——这是去年冬天那个大桃子?又红又大的,她那阵子心心念念一直没能吃上一口的大、桃、子!

  ☆、第7章戏妇

  延湄心里有点儿欢喜。

  她还不懂掩饰自己的qíng绪,心里有些微的愉悦,眼中便亮起光来。

  喜婆在一边抿嘴笑,引着二人喝了合卺酒,吃了同一只rǔ猪的ròu,方拿了赏退出去。

  延湄等了这半天,见萧澜这回并没有又大又红的桃子给自己,微末的兴头转为失望,慢慢坐回塌上,心里一片空茫茫的。

  她神qíng变化如此明显,萧澜自然瞧在眼中,——他与傅家这门亲事,双方都非心甘qíng愿,新娘子这不大乐意的qíng态也在料想之中,可最开始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他分了一缕思绪琢磨,面上却微微笑着,对延湄道:“要先洗把脸么?太子殿下等人还在外堂,等着要看看你。”

  延湄摸摸脸,摸下一手的香粉,她早就想洗了,闻言站起身目光轻转,萧澜往西侧的耳房指了指,“在那边。”桃枝儿赶紧躬身带着延湄过去。

  洗漱完回来,延湄jīng神了些,肚子饿得厉害,眼神不由便往点心上盯,萧澜挑挑眉,这才是上回见过的模样。

  “先吃两口垫垫”,他将桌上的一盘松饼往前推了推。

  延湄抿着唇看他一眼,到底扛不住饿,拿了来吃,她吃东西很专注,也没有什么特别好吃或不好吃的表qíng,连吃四个之后,她停下,眼睛看着碟中剩的最后一块儿,露出种分外纠结地神qíng。

  桃枝儿磕磕巴巴地解释:“小…夫人在家里吃点心习惯吃四块儿,剩一个在碟子里她可能觉得,觉得不大得劲儿。”完了,侯爷一定觉得很怪,这要怎么解释啊?

  然而萧澜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剩下那块儿松饼三两下吃完,“走吧”,他起身道。

  今日的宾客已走了大半,剩的多都是能和皇家扯上关系的,太子坐在首位,正与沈元初说着话,沈元初下首坐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锦衣华服,先前一直带着幕离,这会儿人少了方取下来。

  “六哥”,见萧澜领着新娘子出来太子当先喊了一声。

  下面的六皇子萧旻悄悄撇嘴,太子对萧澜还真是亲厚,他心里头鄙夷就朝对面坐着的平王萧琚使眼色,萧琚是皇子里头最年长的,今年三十有一,方脸浓眉,不说话的时候很有些凶相,见了萧旻的模样便笑着摇头,意思别胡闹,他旁边的宁王萧真还在继续喝喝喝。

  萧澜给延湄一一介绍,到沈元初时他身后的少女便也上前,好奇地打量一对新人。

  沈元初便笑道:“这是舍妹,先前有些不适,这当儿才来道贺。小妹过来见过侯爷与夫人。”沈家小娘子便上前两步见礼,她还是个半大的女孩儿,但举手投足都透着股矜嫚,那是生在高门,且一路荣华才能养出来的。

  见过礼她也不说话,只是微翘着嘴角看大家说。

  六皇子在那边遥遥道:“今儿日子特殊,大家也甭守那么多礼节,小嫂嫂,你说是不是?”

  他这个身份说这话本就有调笑的意味,在场成过婚的夫人都掩唇笑起来,平王妃虚指指他,笑骂道:“你还小,闹什么闹。”

  她的话说完大家都起身往延湄身边凑,只沈元初拉着沈如兰往后退了退,知道她们这是要戏弄新娘子。

  延湄乍被人一围,登时有些慌神,本能地躲到了萧澜身后,其中一个妇人笑道:“新娘子闹羞啦!快来来,让咱们好好瞧瞧。”一时拽手的、拉胳膊的、下黑手捶打的、掐ròu的都朝着延湄伸过来。

  平日里这些贵妇们没有什么撒泼戏耍的由头,且都要端着身份,也只有在闹房戏妇的时候耍做一团才见本色。

  “啊!”延湄发出一声低呼,但根本没人理,她被人拽了胳膊,身体不稳,立即有些发抖,这时她感到前面的人转了个身,像是脱了件衣服兜头把她抱住,一手护在她的腰上,笑着讨饶道:“各位嫂嫂、姐姐手下留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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