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怀不乱_明珠【完结】(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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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摘掉了眼镜,揉着眉心。

  政治黑暗,政令不定,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开工厂,都如履薄冰,兢兢战战。起初他对于杜氏一流,只想敬而远之,可因为孟青,还是攀上了jiāoqíng。杜氏是白相人出身,却同中央的要人关系紧密,消息灵通。他须得承认,这几年里很多的事qíng,傅家都是沾了杜氏的光。

  可他对于这生意上的遂顺却没有丝毫的痛快,反而觉得堵心。

  孟青担心的凑了起来,功也不练了,非要看他的眼睛,“是疼吗?”

  傅玉声摇了摇头,孟青坚持要看,他就乖乖的扬起脸让他看。

  “眼睛没事,就是突然觉着心烦,”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突然说:“王九光说过一句话,有半句我很赞同,你知道是什么?”

  孟青不料他突然提起这位‘江淮大侠’来,便想也不想的说:“当与日人决一死战?”

  傅玉声摇摇头,又点点头。

  仗当然要打,日本人láng子野心,既占东北,又怎么会安居一隅?实在不可不防。

  可他要说的却不是这个:“我赞同的,是因为他说,世界上有qiáng权无公理。”

  孟青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怎么会没有公理?公理自在人心。”

  傅玉声被他噎了一下,一时辩驳不出,叹了口气。

  孟青让他闭眼,又去用毛巾浸了热水,绞gān了过来给他敷上。

  傅玉声跟他说过很多次,这些事qíng按铃让佣人来做就好,可他没有一次肯听的。

  孟青给他敷好热毛巾,才说:“三爷要是为了这个心烦,那还不知何时是个头呢?”又说:“要真打起来,未必能让日本人讨了好去。”

  傅玉声睁开眼,望着他,说,“是呀,可我们眼下,已经断了一只手臂,政府只知道剿匪剿匪,抗日的字眼,却丝毫不敢提起!”

  孟青皱起眉头,说:“这些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同被人说。”

  傅玉声原本很是气愤,听到这里,却笑出了声,说:“那是自然,不同旁人说。他们是外人,你是内人。”

  第294章

  孟青对他向来没法子,大概已经习以为常了。又关着门,所以也不怕他说,任由他信口开河,把毛巾取下来浸着热水又拧gān,再给他敷上。

  傅玉声闭着眼,被毛巾上的热气烫着,正觉着舒服惬意,孟青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看似漫不经心的跟他聊了起来:“说起来,三爷,还是你先给我送的礼,你记得吗?你送过我一把洋手枪。”

  傅玉声当然记得,得意的同他说:“我自己也有一把一样的。”又问他:“我一向都随身带着的,怎么不见你带着。”

  “自然是好好的收着呢。”孟青突然笑了起来,闷声说:“三爷,我们那里新娘子过门前,是要先送礼的,你知道吧?这叫做发轿。”傅玉声哎呀了一声,直觉要糟,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孟青又振振有词的说道,“三爷,你送了礼,吃了我的酒,还坐了我的车,当晚就睡在我的chuáng,说起来,你是我孟家的人才对。”

  傅玉声逗弄他,就喜欢看他发窘发急,不想在这里被他讨了便宜,竟然一时语塞。孟青难得将他一军,快活极了,忍不住大笑,说:“三爷,原来那时候你就想做我的人了。”

  傅玉声刚要开口,就被孟青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在他耳边说他,“三爷,你别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又亲昵,傅玉声眨了眨眼,反而不说话了,故意伸出舌尖,坏心眼的舔了他手心一下。孟青捏着他的脸,想取掉毛巾,却又犹豫着没动。傅玉声想要笑,却忍住了,不动声色的又舔了他一下,还朝他手心轻轻的喷了口气。

  孟青被烫了似得甩开手,恼恨的说:“三爷,别闹了,青天白日的。”

  傅玉声终于笑出了声,取下毛巾,笑吟吟的看着他,假意道:“那我要你何用?快写休书!”

  孟青眼底喷火的看着他,却生生的忍住了。他白日里总是不肯做这种事的,大约是怕会在下人面前露出马脚来。这个家伙,有的地方就偏偏倔得可怕。

  那天夜里,佣人们都回到旁边的小楼休息了,孟青关掉了他房里的电灯,一声不响的摸上他的chuáng。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竟然把他紧紧的按在chuáng上,先替他含得硬了,然后双腿一分,跨骑在他的身上,慢慢的坐了下去。这样新鲜而又颠倒的qíng事,两个人都是头一遭,要快要慢,要深要浅,全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弄得他几yù发狂。

  他们两个就好像是刚尝到qíng爱滋味的少年,丢不开这世上头一等的快活事,只顾着和心上人被翻红làng,连觉也舍不得睡。等到了天光将明的时候,才隐约的生出睡意。

  这样肆意的qíng事总是少的。他白日里总有事qíng,难得能这样放肆的颠倒整宿,孟青每天清早这个时候都要起来打拳的,这时候也吃不消了,搂着他舍不得放开,躺在他身边躺了好一阵子,这才下chuáng。

  傅玉声睡意朦胧的,却捉住他不肯放他走。孟青俯身下来亲他的唇角,哄他多睡一睡,傅玉声的手滑下来,抚着他赤luǒ的大腿,忍不住又起了兴致,喉咙里痒痒的,央求他说:“好阿生,你还有力气去打拳呀?那你再坐上来吧?”

  孟青又好笑又好气,推了他一把,自己下chuáng去了。

  第295章

  后来傅玉声好不容易看中了一栋房子,孟青陪他去看了,却不肯搬,他又很喜欢,就决定自己过去住。搬家之前,孟青突然说要回去东台一趟,还特意把韩九叫过来给他做了几天保镖。

  傅玉声怎么肯放他走?就问他回去做什么,孟青看着他笑,笑完了才说,既然要搬新房,那他要回乡下做一chuáng新被子,还要打新的子孙桶。孟青之前曾给他讲过东台成亲的旧俗,傅玉声听他这么说,竟然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因为凤萍的事,他心里还有些不qíng愿,这时候也不拦他了。

  廷玉已经念书了,每天都要去学校,所以这次孟青只带了振玉回去。振玉这个孩子脾气很大,倔得厉害,尤其不喜欢出门,讨厌人多的地方。等他大了些,每次带他出门都要闹上好一阵子,连廷玉去上学他都要哭闹一阵子。孟青很不喜欢他这个毛病,管他管得尤其严厉。傅玉声有时候去看他,逗他说要带他去公园,他就气呼呼的瞪人,只有打拳的时候老实,不用人说,自己就能打好几遍。不过他们兄弟两个倒是很和睦亲热,廷玉从学校回来就跟振玉两个人玩,两个人在墙角挖蚂蚁都能挖到天黑,把海棠树的根都挖坏了。因为这个,振玉还被孟青打了一顿,廷玉哭着求饶,结果第二天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一照镜子,死活都不肯去学校了。这件事还是佣人讲给傅玉声听的,孟青就怕他知道,结果偏偏还是没瞒住。傅玉声心疼振玉,也心疼那株老海棠,就又买了好几盆海棠送过去。振玉自作主张,说要将功赎罪,两个人又把花盆里的海棠挖出来统统种在院子里。孟青回去以后,看到院子里被埋得歪歪扭扭的海棠,又看见两个脏兮兮的小泥人,一怒之下,又把振玉打了一顿,这次连廷玉都一并遭了殃,被罚站墙角。

  这一次回东台,振玉抓着廷玉的手死活不肯放,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孟青把他抱走,出门的时候振玉扒着门不肯走,哭着叫哥哥,嗓子都叫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家里闹着什么生死别离的大事呢。

  孟青很不喜欢他这样,觉得他太不痛快,不像个男孩子,所以总是训他,这一次回东台振玉尤其不乐意,所以孟青训他训很厉害,佣人私下底跟他抱怨,说觉得孟老板对振玉太严厉了,又说孟老板偏心,待两个孩子不一样。

  连佣人都看出来了,那心就是真的偏了,傅玉声想着等他这次回来,要好好的说他一下。可是孟青走了还没几天,他就因为别的事忙起来,也顾不上廷玉了。

  赵永京回沪之后,同他一直没有来往,突然被抓,他原本是不知道的,还是杨秋心辗转通过人带消息给他,他才知道竟然出了事。

  杨秋心那时候已经是声名显赫的银幕女皇了,她这几年拍得片子不多,可每部都红极一时,场场爆满。很多杂志报纸也时常的刊登她的玉照,照片里的她有种楚楚动人的忧郁气质,我见犹怜。

  赵永京回到上海以后,改换了姓名,仍是在报社里做事,却并不怎么激进,若说不好的倾向,的确也算是有一点,可更多的,还是风花雪月,写写影评,印发一些美人照。这些摩登照片里,属杨秋心的照片居多,销量也很不错。报馆因为他发的美人照比旁人更甚一筹,所以很是重用他,给他的薪水也开得高。他的这个名字,在上海的报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他是在华界出的事。晚上从报社回家,坐在huáng包车上,刚到住的地方,门还没打开,突然冲出来几个人,一下把他抓走了,没有一丝征兆。

  赵永京失踪之后,杨秋心是最先知道的。她不敢为他的事qíng去求自己的丈夫,更疑心是迟骊山背后动的手脚,所以不敢闹得尽人皆知,想到他这里,所以写了一封信,请同一个电影公司的小姐妹到他这里来传递消息。

  她在信里哀求他,请他想想办法,看看赵永京是不是被关了起来,随着这封信,还附上了一张不菲的支票,作为他活动的经费。

  傅玉声并不缺那一张支票,但还是收了下来。

  他出去打听了一番,得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这件事的起因的确是迟骊山,但是赵永京被关押在监狱的时候,被叛变的共党分子指认了出来,据说是共党要犯,眼下已经被转到了南京去。

  第296章

  傅玉声知道这项罪名的厉害,又怕他因为和迟骊山的恩怨白白送命,所以特意为这件事回了趟南京,前后奔走了半个多月,花费了许多金钱和jīng力打点关系,终于得以见他一面。

  赵永京在监狱里大约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头发肮脏,连眼镜腿都是断的,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手指的关节上都是血痂,他看见傅玉声,也很是意外。或许是因为狱中的折磨,又或者是那种不可告人的身份,他整个人都变得沉稳许多,和jīng神奕奕的学生模样大不相同。

  傅玉声向来都不喜欢责怪人,可这种xing命攸关的大事,实在要忍不住埋怨他,当初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偏偏还要回来上海?

  赵永京惊讶之余,就笑,说:“你怎么和秋心说一样的话?”想了想,又嘱咐他说,“我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秋心。”他顿了顿,又说:“也不要告诉我的家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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