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势凌人_软炸团子【完结+番外】(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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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岳听松相比,那些人、那些事又算什么呢?

  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侠客,呆兮兮,傻乎乎,虽然武功高qiáng,却非常容易被骗,还是个小哭包。他很听师父的话,从那里学了不少歪理学说,经常把别人噎个半死,自己仍然一脸无辜。他不擅长猜谜,说话直来直去,逗急了会脸红,可说ròu麻话的时候却一脸认真。他喜欢嚼一种甜糙的根,喜欢空旷开阔的地方,喜欢轻柔甜蜜的吻……

  赵七曾经深恨自己记xing太好,想忘的事qíng忘不掉。可现在他又庆幸起来了。

  他记得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记得漆黑的山dòng里,那滴落肩头的泪水。

  岳听松为他流过两次泪。他曾经沾了一点尝了尝,那是他吃过最甜蜜的东西,他又怎么舍得忘掉?

  “再痛苦的分离也只是一时,但好的记忆却是长久的。”赵七思索着慢慢道,“为了这些,就算再痛苦一点也没什么——只要那些记忆是真的。”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沈兰卿听出他话中有话,轻轻笑了一声,问,“你想说什么?”

  “兰卿,我有个问题。”赵七慢慢抬起头,注视着沈兰卿那双无神的眼睛,“赵禹成方才喊我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哦?”沈兰卿的脸上并没有丝毫慌张,甚至还露出一抹微笑,“原来他叫的人是你?你何时变了个名字?”

  他并没有承认自己知道赵禹成口中的“赵七”就是他认识的“白雪棋”,然而赵七眼中却掠过一丝悲怆。

  “你若当真不知他叫的是何人,又怎会无动于衷?兰卿,我了解你,你不是个自信到自负的人。即便现在你耳力惊人,能听到听松的脚步声,也绝不会托大,认为赵禹成手下没有胜过听松的高手的。”

  “哈,居然是在这里露出了破绽。”沈兰卿无奈地苦笑一声,问道,“你是何时发现的?是不是因为我方才说了岳少侠成亲的消息,你不愿再信我了?”

  赵七摇摇头,却没回答。过了片刻,方犹豫地开了口:“我的事……你知道多少?赵禹成都告诉你了?”

  沈兰卿叹了口气:“你是怪我没去救你么?”

  话音未落,赵七已经白了脸色。他之前还有微渺的希望,沈兰卿只是知道他改了名字,并不知道个中详qíng。然而这句话却实实在在地表明,沈兰卿知道的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不、我只是……”赵七怔怔望着对方,“我听说你病了,想去找你。可是路太远,我跑了很多次都到不了星川边,每次都被赵禹成抓回去。后来我以为你去世——”

  “禹成给了你机会,你没有选择我。”沈兰卿打断了他的话,“路都是你自己选的,又怪得了谁呢?”

  “是……我?”赵七茫然地问。

  “是你。”沈兰卿一字一顿。

  赵七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他感觉头很痛。豆大的汗珠滚过眼角,滑下脸颊,像是从眼中流出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我以为你死了,偷偷给你烧纸,他发现了就用燃香烫我,还……好疼,真的好疼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因为我选了他,所以你恨我吗?可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他,而是——”

  “而是因为岳峤?”沈兰卿漫不经心道,“我知道啊。”

  赵七一下子就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望向沈兰卿,身体已经率先理解了什么,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那……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沈兰卿冲着赵七微微一笑,“因为策划这一切的人,就是我呀。”

  第123章

  哐啷——

  赵七不慎踢倒了脚边的药罐,罐子碎在地上,弥漫出一股清苦的药香。他忽然狠狠在自己腕上咬了一口,自言自语地嘟囔:“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我真是……”

  “阿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沈兰卿笑道,他的语气依然温和,可说出的话却如同赵七刚刚咬出的伤口一样,刺得人生疼,“蠢得不单可笑,还有些可怜。”

  “不,你一定是别人假扮的。兰卿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赵七猛然抬起头,厉声道,“他不会这么说的,他救过我的命!”

  “唉,原来他一直没告诉过你。”沈兰卿笑着摇摇头,就像以前白雪棋背错书被他听到那样,耐心地为他指出错误,“你失踪后,一共出动了多少人马,请来了多少高手,最后你怎么就只被我这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找到了呢?”

  “是你?不,你没有理由——”赵七的声音有些发颤。

  “如果不演上这么一出,你又怎会对我死心塌地?”沈兰卿笑问。

  那时的白雪棋是公主府的小公子,白宜秋的独子,众星捧月的人物。而沈兰卿不过是从乡下来的粗鄙村童。用自己一条腿,换来白宜秋的青眼,实在再适合不过。

  白雪棋一直知道,沈兰卿是个很有抱负的人。在任的几年,他清正廉明,直言善谏,是个不可多得的贤臣。白雪棋故此也对他越发仰慕。

  “爹爹虽然不常夸人,但他心里是很欣赏你的。即便你不动这番手脚,他也会主动提携你,让你为官从政。”赵七低着头,没有看他。

  “原先我也是这样想的,可那时,我发现了一件事。”沈兰卿轻描淡写地笑道,“原来白宜秋是我的父亲,凤宁公主是我的母亲。你坐的那个位置,是属于我的。”

  !!!

  这话犹如五雷轰顶,赵七完全懵了,心里乱成一团,最后只是呆呆站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外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窃取我的身份?”沈兰卿微微蹙眉道,“我找到白宜秋,向他表明我的身份,希望他能将你赶出府去。可他居然说我野心过甚,不愿让我认祖归宗。

  “你有什么好?胸无大志,不思进取。他却说你心地纯善,宁可待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废物如珍似宝,也不愿认他的亲生骨ròu!”

  触目惊心的恨意让沈兰卿俊美的面庞微微扭曲,然而那愤恨也只在一瞬间,沈兰卿已经恢复了平日温和有礼的模样。

  “我那时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不然,根本无法消去他的戒心。”沈兰卿的嘴角微微翘起,缓缓续道,“果然,这件事之后,他对我放松了许多,说到底也是沾了你的光。虽然后来他对我起了疑心,可一来我毕竟是他的独子,二来许是怕你伤心,他也只是禁止你我jiāo往,没有将真相告诉你。”

  赵七这才知道,为何一向对自己宽容温和的父亲,独独在这件事上蛮不讲理甚至大发雷霆。他原以为爹爹是不希望自己同男子在一起,没想到……

  “原来是这样。因为我抢了你的东西,所以你恨我。”赵七失魂落魄地后退几步,“怪不得白家主人连见都不愿见我,就把我赶出白府——那原是你的,我不跟你争,可你何必要对我赶尽杀绝?便是看着爹、白大人的面子上,也不能放我一条生路?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恨我至此?”

  “恨?”沈兰卿诧异地反问一句,随即笑了笑,“我并不恨你呀。”

  赵七愣愣地看向他,沈兰卿的脸上是一贯的温柔笑意:“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个‘心地纯善’窝囊废,若是离开他人庇佑,还会同以前那样‘纯善’么?”

  第124章

  忽地,赵七眼中刚刚升起的希望迅速湮没,黑漆漆的瞳仁空空注视着沈兰卿的脸,似是看见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想看到。

  “只可惜结果真令人失望。短短几年,你不单自甘堕落,更仗势欺人,横行乡里。”沈兰卿惋惜似地叹了口气,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父亲看错了你。”

  虽然看不见赵七的脸,但仅凭声音,他也能想象出他此时的样子。定然是煞白了脸色,嘴唇微颤,眸子泪光点点,身躯摇摇yù坠。

  然而,与沈兰卿的猜测不同。此时的赵七并没有哭,他只是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他在笑他自己。

  众人皆知白雪棋自小不食人间疾苦,天生金尊玉贵,却鲜有人知道,他骨子里依然是那个在皑皑白雪中瑟瑟发抖的弃婴。

  他生来下贱,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亦养不出几分贵气。故此无论如何受rǔ受挫,也能挣扎苟活。

  他唯独怕被人抛弃。

  因此,醉雪楼里的一夜让他惊怒,岳峤身边的两年让他耻rǔ,赵禹成的折磨让他煎熬,可他拍拍身上的土,依然能没心没肺地过日子。

  一直到沈兰卿病逝的消息传出,他才第一次想到了死。

  白宜秋去世的时候,他的家没了一次,但沈兰卿很快又给了他一个。而等到沈兰卿也没了,他变得真正无家可归,终于熄灭了最后一点生的希望。

  自鬼门关回去之后,白雪棋死了。活下来的是那个无耻下贱的赵七。

  而赵七刚刚知道,杀死白雪棋的正是他曾经深爱的人。这一切所为的,只是一个荒诞不经、令人发笑的念头。

  他的这些年,不也是如此轻飘飘一句玩笑?

  真是……太好笑了。

  “……有几个重臣之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早就该死。只是因为他们的老子位高权重,我动不了他们,便只能借这个由头除去。纠集这些色`yù熏心的纨绔不算艰难,难的是让你自投罗网。”

  沈兰卿在说什么?赵七很是费神地听了一阵,才渐渐明白他的意思。

  “好在你生来愚笨,又没见识过人心险恶,别人说什么,你竟就信什么。”沈兰卿似是在责怪他的不争气,“醉雪楼里,我还以为你好歹能硬气一把,没想到几句话就把你吓傻了,自己急着宽衣解带,被人摸的时候动都不敢动。我知道你怕黑,还特意让人蒙住你的眼睛,以为恐惧之下,多少能激出点血xing。你倒好,只顾着哆哆嗦嗦叫我的名字。唉,你连自己都保不住,叫别人有什么用?”

  “那时候……你也在?”

  “初次给了你喜欢的卿哥哥,高兴么?”沈兰卿随意道,“只是到了后面,你跟条死鱼一样,也亏他们玩得那么起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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