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_时镜【完结+番外】(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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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张廷玉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终于道:“如你所愿。”

  张英一门父子都是进士了,如今老二想要出来入仕,也无可厚非。

  他凭什么因为“树大招风”这么个原因,就拘束着他们?

  到底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至于将来是福是祸,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不该cao心着。

  现下里,让自己糟心的事qíng还不够多吗?

  张英似乎看见张廷玉那紧绷了许久的身体,微微松了一下,唇边不自觉地带上一点笑意:“我韬光养晦一辈子,做官倒是挺简单,可是处理你们的事qíng却让我心力jiāo瘁。你在江宁乡试的答卷我看过了,文采第一,说理第一。可我一直存了个疑问,三十二年乡试之后,赵子芳落马,前面出现过被传为你三弟的一份考场答卷,可是你所为?”

  那时候张廷玉没去出风头,只叫人散步消息说那是张家三公子廷璐的答卷。

  后来赵子芳死了,事qíng尘埃落定,才有人发现那不是张家三公子的答卷,到底是何人作的答卷,已经无人知晓。

  只是……

  张英如今怀疑到了张廷玉的身上,也是够老辣。

  张廷玉不大想回答,只沉静着一张脸道:“儿子不知。”

  张英终于不再问了,他两手jiāo叉放在一起,想了许久。

  “若以你之才,会试绝无问题,今科考生之中当无人出你之右。可一甲不能有你,一甲风头太劲,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我老了,我怕。”

  张廷玉眉头微微聚拢,回答很直接:“那便二甲第一。”

  张英差点被他给噎死!

  “你小子一定要一个头名吗?”

  “儿子乃是江宁乡试头名,江南一向是科举之地,江宁又是江南中心,从江南贡院出来的头名,上不了一甲头三已然有让人耻笑之嫌,即便是二甲第一怕也有人怀疑是父亲您手腕通天,生生给儿子捐了个头名呢?”

  张廷玉慢慢地分析着利弊。

  二甲第一就很好,不在一甲前三之中,却也是进士,二甲的头名不高不低,不太过出头也不太过落后。

  做人不可锋芒毕露,亦不可不露锋芒。

  于藏拙之人而言,“甲”字不好,“乙”字第一。

  中庸之道,舍张廷玉其谁?

  十八岁便开始参加乡试,二十八才能金榜题名。

  十年蛰伏,寒凉自知。

  不求一举扬名天下知,但求无愧自己这十年寒窗辛酸苦。

  张廷玉所求,实则简单无比。

  张英细细想来,也几乎老泪纵横。

  他压了儿子们多少年?

  如今也真的够了。

  二儿子素来最能忍耐,十年苦熬岂是寻常?

  多少年辛酸只付给一场金榜题名?

  该他得的,便是他该得的。

  张英手指僵硬了许久,终于道:“我已知悉你之志向,且待庚辰科金榜题名之日。”

  张廷玉起身,深深躬身下去,一语不发退出去。

  他缓缓将书房的门给合上,外头的阳光颇为刺眼,落在他眼底涣散成了一片朦胧的暗色。

  dòng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将相隔八年,然则该是他的,还是他的。

  顾怀袖就在屋里坐着等他,也不知为什么心底不安定,心跳有些快。

  她抬手按着自己的额头,轻轻拨了一下桌上的算盘,今日的账还没算,张廷玉去了这么久,也还没回来。

  “青黛,去看看二爷……”

  “我回来了。”

  不必去找了,张廷玉已然掀了帘子进来。

  他身上似乎压着什么沉沉的东西,进来却是无声,走到她身边坐下,却将手掌放在顾怀袖那隆起的腹部,亲昵蹭着顾怀袖脖颈,一语不发了。

  顾怀袖手指点着算珠,问他:“可谈好了?”

  张廷玉下巴点了点她颈窝,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回头,看见他唇边挂着笑,眼底却似澎湃的一片海。

  “我在你眼睛里,看见了我自己……”

  第一二五章喜得麟儿

  这一胎实在是特别安静,孕吐的症状也很轻微,一切都安安静静,孙连翘一直说孩子健健康康。顾怀袖想着,兴许这孩子正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真的应了她心底的期盼,是个沉稳冷静的乖孩子。

  不过距离孩子生下来还早呢,倒是丫鬟们都迫不及待,跟着要做什么小衣服,小鞋子……

  顾怀袖也上去扎过两针,不过她女红不大好,做了一双鞋就放在一旁了。

  好吃懒做的顾三,本来也不大爱理会这件事。

  至于往后孩子问:为什么娘不给我做衣裳啊?

  若是个男孩儿,顾怀袖就说男娃娃不需要漂亮的花衣裳,丫鬟们做的将就穿就成;若是个女孩儿,顾怀袖就说,这是为了锻炼你自己,养成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好习惯。

  她甚至已经编好了将来有关于“我娘好吃懒做”相关方面问题的答案,万事俱备,只等着孩子生下来了。

  张廷玉笑说:“生个孩子跟对付政敌一样,也用得着这样小心谨慎?”

  顾怀袖只哼声:“站着说话不腰疼,回头别家孩子的娘给他们做衣裳,做这个做那个,我不会孩子不会笑话我吗?当然要找个好借口了。”

  仔细想想,顾怀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以教给孩子的,吃喝玩乐却是样样都成。

  她道:“往后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我带着孩子玩,你呢就负责把他们教育成材,我们两个分工合作,定然能培养个栋梁之才了。”

  “……”

  张廷玉终于无语了。

  孩子是打小培养起来的,照着顾怀袖这说法,往后还不是他教孩子顾怀袖在一旁拖后腿吗?

  罢了,罢了,往后再说。

  有这么个懒娘,往后娃生下来可就苦了。

  张廷玉禁不住捏了一把冷汗,还是去家学那边。

  科举科举,虽人人都说张廷玉绝无可能落榜,可毕竟这是从整个大清选拔能人,能上来的庸才太少。

  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博古通今,并且心思缜密,写好一篇八股上来的,都是有大才之人。

  张廷玉不敢托大,近日来也收心在府中苦读。

  不过这些兴许都只是次要的原因。

  更要紧的应该算是近日来京城的流言吧。

  年家幼女被张二少奶奶吓哭,张二少奶奶在顾府门口怒而掌掴隆科多小妾李四儿,以致其昏倒在地。如此嚣张之恶行,非但没有被人惩戒,反而由康熙爷发话,将隆科多逮出来打了一顿,要往后的八旗子弟都以隆科多为前车之鉴。

  佟佳氏是这样的大族,整个家族都以隆科多为耻。

  若不是隆科多死活拦着,早把那叫做李四儿的小妾给扔出去了。

  到底还是心疼儿子,佟国维将这事qíng前思后想,老觉得还是要做个样子给万岁爷瞧瞧,于是亲自登门给张英一家子致歉。

  谁料,张英只说不过是些许小事,又不是他张英揪着不放,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找明珠别找我。

  而后,二话不说直接将佟国维连同着他的礼物都请了出去。

  张廷玉细细一想自己算计人家佟家可是太过分了,他还是待在家里安生几天甭出去走,不然每天都要被无数人搭讪,日子难过呀。

  于是这么一考虑,张二爷就跟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京城诸多文人士子和富家公子的眼底。

  他在家学塾屋里两边跑,过的那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悠闲日子,盛夏里还去什刹海避过一回暑,甭提多惬意了。

  白巧娘也来找过顾怀袖,带来了四阿哥安慰的话。

  想来这一位爷高高在上,还是想把顾怀袖给捏在手里。

  人家是皇帝,人家本事大,顾怀袖不冷不热地应付着白巧娘,却道:“四阿哥的如今不过是看着臣妇有那么一些儿作用,又开始逗哈巴狗一样逗弄着罢了。且去回你四爷,顾瑶芳那女人迟早坏他事,若是四阿哥刚愎自用不听人劝,将来出事了不要找我。”

  白巧娘依旧是听得冷汗。

  想当初拿捏顾怀袖多容易啊?如今看着二少奶奶一日一日往妖孽的方向狂奔不回,心底亦是复杂。

  话传回胤禛那边,胤禛却没将这话当一回事儿。

  到底他有自己的顾虑,顾怀袖聪明虽然聪明,可皇宫里的事qíng总是双刃,有一面好就有一面坏。胤禛知道自己时刻走在刀尖上,即便是林佳氏将带给他危险,也不能放弃这一枚棋子。

  即便,她注定可能成为一枚坏棋。

  待得日后,胤禛回忆起这一日白巧娘之所言,却只余下平静的苦涩了。

  chūn去秋来,顾怀袖的肚子一日一日地大了。

  随着胎儿逐渐在她腹中成长,她倒是比一开始的时候勤快,整日里都出来走动,只说是怕生产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难产。

  “难产”两个字一说出来,丫鬟婆子们吓得齐齐打了个冷战,她自己倒是不介意,只道:“哪里就那么容易难产了?”

  还别说,她这一胎真是顺利得不能再顺利。

  从年初一直到年尾,几乎就没出过什么状况。

  平静日子里,三五不时有人来看她,甚至送送东西,其中以江南沈老板跟廖老板的东西最贵重,到底这两个都是有钱人,东西送来堆了小半个库房。

  chūn天有chūn天的礼,夏天有夏天的礼,刚刚过了秋,秋天的礼才送过,冬天的礼又要预备着来了。

  香山的叶红了,什刹海上碧色橙huángjiāo错成一片,顾怀袖看着外头飘零的落叶,肚子已经圆滚滚地了。

  她看着一面还在看书的张廷玉,没忍住道:“你说这沈恙是不是有毛病啊?”

  张廷玉笑了:“单名一个恙字,可不是有毛病吗?”

  这人要是没毛病,真对不起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今天顾怀袖提起这人,只是因为罗玄闻那边过来的消息。

  沈恙自打年初来了京城,就已经大半年没回去过了,江南那边的事qíng几乎是放任不管,罗玄闻趁此机会鲸吞蚕食,大肆开始了在扬州盐帮之中的扩张。沈恙刚刚经营了一年多的盐事,在这大半年里都被罗玄闻拖垮了不少。

  后来也没见过这人,顾怀袖也不清楚到底沈恙现在急不急,又到底为什么还留在京城。

  张廷玉想着活该他继续留在京城。

  这样倒是也好,给了罗玄闻充分的喘息时间,若是沈恙再停留得一段时间,整个江南那边的格局,就可以推倒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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