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_时镜【完结+番外】(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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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袖还不知道那位爷已经恼了,不过就算是知道,怕也只是冷笑一声。

  爷们就是博弈,与她有什么相gān?

  她只戴着纱帽跟着顾姣出入在各种女儿家喜欢的店铺之中,胭脂水粉,成衣铺子,还有一些小吃食……

  顾姣以前嫁人,并不在京城,虽也见过京城风物,可毕竟不熟。

  如今顾怀袖带着她逛,倒也很是有趣。

  “呀,这个成衣铺子不错,咱们进去瞧瞧。”

  顾姣整个人似乎都飞扬了起来,眉眼里带着些欢喜,问了顾怀袖的意思。

  顾怀袖也不拒绝,说进去便进去了。

  没一会儿,顾姣看中了一条湖蓝的裙子,层层叠叠的百褶,样式复杂,想必穿戴起来也不简单。

  “这衣裙,挺衬姑姑的……”

  顾怀袖随口说了一句,这不过是恭维话。

  可顾姣心里高兴,每到这时候感觉着就回到了做姑娘的时候。“既然袖姐儿都这么说,那我……去试试衣裳?”

  顾怀袖一怔,又道:“那我在外头等着姑姑,瞧着像有个茶楼,我与青黛过去,一会儿您过来找。”

  “哎,好。”

  顾姣应了,欢欢喜喜地去了。

  顾怀袖搭着青黛的手,戴着纱帽找了那茶楼,寻了雅座来坐。

  可没想到,圆凳都没坐热,就有个青衣的奴才走过来,声音尖细得很:“顾三姑娘,这边请。”

  眼皮子一跳,顾怀袖那心都要蹦出嗓子眼儿了,砸了玉佩叫人还给爷,那是凭着一时的气愤,想起来却也后怕。这事qíng,不得不做,可做了不代表就不害怕了。

  相反,顾怀袖胆小,她怕得要死。

  这人定然是没了命根子的,声音jian细,一听就知道是宫里来的太监。

  青黛吓得不轻,要说话,却被顾怀袖一把按住了。

  她看似沉着镇定地起身,压了压青黛的肩膀,道:“青黛你别动,在这儿等我。”

  “小姐……”青黛吓懵了,看看那太监,又看看顾怀袖,摸不着头脑。

  顾怀袖却管不得了,她出来,跟着那太监走:“公公怎么称呼?”

  “三姑娘叫奴才小盛子就成。”小盛子没想到出来是见这一位姑娘的,“爷还在等着您呢。”

  后面的雅座里,画屏遮挡了门口的视线,顾怀袖站在外面,有些踌躇。

  “玉佩都敢砸,这时候不敢进来了?”

  四阿哥的声音,冷得令人发抖。

  顾怀袖还是没动。

  直到四阿哥又说了一声:“进来。”

  这时候,顾怀袖才把心一横,咬牙走进去了。

  四阿哥站在窗前,窗沿上放了一盆没开的兰花,瞧着叶片舒展,漂亮得很。

  他回头,颀长的影子拉在地毯上,屋子里还有檀香的味道。

  胤禛看着顾怀袖一脸qiáng压着害怕,又假作镇定的模样,不由嗤笑:“早先砸爷玉佩的胆子,哪儿去了?”

  “不是民女要砸,是四爷bī的。”

  顾怀袖忍无可忍,再听见四阿哥这讥诮语气的时候,就想:豁出去了,豁出去了吧。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东西给我。”四阿哥不爱说废话,单刀直入。

  顾怀袖自然知道说的是什么:“东西是在民女这里,可怀袖不能白给爷办事。爷您摸着自己的心口想想,民女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如今,谁知道我给了您东西,您不会转过脸就拆了桥呢?”

  “拆桥?”

  胤禛面色终于沉了,“那也得是你有这本事,爷从不拆有用的桥。”

  顾怀袖浑身一震,她握了握手指,不知该做什么。

  “你若真想要个回报,爷可以收你当奴才——东西呢?”

  胤禛没功夫跟顾怀袖废话,他冷肃极了,手一背,直视着她。

  顾怀袖捏紧手指,咬着牙,只觉得都要闻见血腥气儿了。

  当阿哥的奴才,多大的荣幸?

  可顾怀袖不需要,她衣裙一敛,躬身一礼:“四爷看得起民女,是民女的幸事。可民女不需要……四爷,为着那一糟事qíng,民女背了多少黑锅?女子名声最要紧,四爷若还我名声,我便还四爷密信。”

  这是绝对赤luǒluǒ的要挟,也是一场博弈。

  顾怀袖手心汗都出来了,等待着那一刀,是不是会落到自己脖颈上。

  胤禛看着她头顶,看不见她表qíng。

  名声?

  女人的心思,真是不懂。

  不过听说张顾两家之间有jiāoqíng,还她名声,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事儿。

  密信要紧,胤禛大可直接答应下来。

  顾怀袖补了一句:“君子一诺。”

  胤禛冷笑:“东西拿来。”

  她这才取出荷包,将fèng在里面的密信给了胤禛。

  胤禛捏着那泛huáng字条一看,目露寒光:“你觉得你看了这东西,爷还能留你?”

  第二十六章尽人事

  顾怀袖觉得自己是把脑袋摘下来提在手里,跟胤禛说话的。

  她都不记得自己翻着嘴皮子说了什么,等到从那泛着檀香味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顾怀袖才微微回过神来。

  她到底……说了什么……

  “四爷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您是天潢贵胄,整个大清都是您家的天下。可民女不过市井小民,求的也不过是个安生日子。您知道,民女天生胆小,所以您可以随意拿捏我。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民女急了,不会gān什么吓人的事qíng。”

  “哦?”

  “这消息并未外传,张英老大人家的二公子已经向民女提亲了。”

  “……”

  这一刻,胤禛忽然很久没说话。

  他看着顾怀袖,可顾怀袖埋着头,胤禛只能瞧见她弯起来的唇角。

  这顾三,似乎对说服他很有信心。

  然而,在四阿哥看不到的角落里,顾怀袖眼神里却是惶惑不安。

  她不确定,胤禛是不是忌惮着张英。

  纳兰明珠当初推荐了张英成为太子的老师,张英到底是谁的人,在目前其实还不很清晰。

  可胤禛若在太子身边,应当能够感觉到——张英绝非太子一党。

  顾怀袖不敢不把字条给胤禛,可并非意味着她没有别的依仗了。

  尽管这所谓的“依仗”像是水里的飘萍,浮着,没有根基,也不知是不是随时会被岸上掉下来的石头击沉。

  可顾怀袖是溺水者,只能捉住这唯一的一根稻糙,是无济于事,还是拯救xing命,全在于她眼前这一位爷一念之间。

  扳指里藏着字条,乃是王新命藏进去的。

  当时顾瑶芳窃走此扳指之后,太子使胤禛找了王新命,问他到底在扳指里藏了什么,而后王新命只说是投诚和贿赂。

  可事实上,并非那么简单。

  依着顾怀袖看到的来看,这密信上除了王新命巴结太子、递上贿赂之外,另外有很要紧的一条,就是称发现了与太子亲厚的四阿哥胤禛,私下里跟江南的一些官员接触,言语之间暗示的意思很明确——王新命这是向太子告密,说胤禛一直有背叛太子的意思。

  顾怀袖不知就里,只能依着这个密信来猜。

  可事实上,胤禛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当时他就觉得王新命此人有鬼,太子问王新命话的时候,王新命问可不可以斥退左右,结果所有人都走了,可胤禛留下了。太子说,四弟是自己人。

  那王新命吞吞吐吐,说是投诚和孝敬。

  事后,王新命逃命一般去了。

  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胤禛一直冷眼看着他。

  也就是说,王新命在面对太子的时候并没有说实话。

  一枚扳指何故忽然消失?从王新命的角度来看,难保不是胤禛已经发现了自己。

  王新命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江南河道官员,指望着从户部捞银子,哪里敢跟阿哥们叫板?

  他当时忐忑地回去了,等待着屠刀落下,可胤禛并没有对他动手。

  因为,扳指并没有落在胤禛的手中。

  他那个时候,只是怀疑扳指之中另有乾坤,有一些隐约的预感,可毕竟缺少最后的证实。

  而此刻,胤禛已经拆开了字条,看见两年前王新命留下的字迹,都是朝着太子告密。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年纪还不很大,可心思却渐渐老了。

  皇宫里的阿哥们,多有超乎寻常人的成熟。

  若非是yīn差阳错,被顾瑶芳拿走这一枚戒指,若非是yīn差阳错,又被顾怀袖将这一枚戒指里的“乾坤”给取回来,胤禛现在又是什么样呢?

  他想想,益发觉得步步惊心。

  同样这样觉得的,自然也有顾怀袖。

  她不过一个被牵连的无辜之人,此刻垂首恭敬整肃地站立,哪里有外界传闻的轻浮模样?

  胤禛忽的笑了一声:“你说张家二公子要娶你?”

  “回爷的话,是。”顾怀袖声音平静,似乎已经不怕了。

  “所以你是想告诉爷,张英今次办的河工贪墨河银一案,指不定你的密信,能派上用场?真是……胆大包天。”

  胤禛是嘲讽,也是嗤笑。笑顾怀袖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顾怀袖低眉:“民女的诚意,四阿哥已经握在手里了。可民女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民女也自认不是什么惊采绝艳的才女能人,必定不是四爷口中说的‘有用的桥’,想必此河一过,四爷必定要拆桥。”

  这话说得忒不客气,也忒难听了。

  胤禛没接话,继续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于是顾怀袖又道:“民女一条小命,搭一座桥,委实不易。只求夹fèng逃生,留一条小命。民女之于四爷,不过是一粟之于沧海,尘埃之于厚土,您轻轻松个手指头,民女就有一条生路了。”

  “你并非市井小民。”

  胤禛转过身,两手在身前,不远处的戏园子还有唱戏的声音,他跟着拍子轻轻用手指点着掌心。

  顾怀袖闻言抬头,有些不解。

  而后胤禛慢慢道:“市井刁民。”

  顾怀袖:“……”

  能跟爷们抬杠,不是刁民是什么?

  顾怀袖不敢反驳,也觉得没必要反驳。

  四阿哥怎么认为都无所谓,只要肯放她这小鱼一条活路,她必定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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