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_时镜【完结+番外】(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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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封里什么也没有,空的,里面的迷信早在索额图被杀那一年,就已经由支持八阿哥胤禩的福全亲王递jiāo康熙,成了bī死太子最大靠山索额图的重要证据。

  而这一封信,乃是张廷瓒用命换来的。

  如今顾怀袖盯着这空空的信封,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又缓缓将信封放回了匣子里。

  这匣子里装着的不仅仅是信封,是一条人命,是满匣子的杀气。

  慢慢靠在了榻上,顾怀袖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才道:“jiāo给二爷去。”

  青黛于是重新拿过了匣子,抱着叫人递给阿德,阿德则转给了张廷玉。

  张廷玉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一切都跟当年的猜测对得上。

  张廷玉坐在书房里,看着面前的匣子,也看着里面的一封信,张若霭就坐在他面前,这时候看着他父亲的脸色,似乎有些被吓住,便已经起身站着了。

  “父亲……”

  张廷玉只看着信封边角上的血迹,想起那对张家来说永远也不会醒的一夜。

  大哥背心全是鲜血,带着倒钩的箭头扎进身体里,连着ròu剜出来,也是药石无救。

  张廷瓒像是溺水之人,希图抓住一根救命稻糙,可终究……

  稻糙如何能救命?

  张廷玉伸手要去摸匣中的信封,却又停下手来。

  山雨yù来风满楼……

  “若霭,过来磕个头。”

  张廷玉双手十指jiāo握在一起,声音低沉得似乎听不见。

  张若霭愣了一下,只把手里的书放下,给那匣子磕了三个响头。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一个匣子磕头,可起身的时候便望见了那信封边角上的鲜血。

  很多很多年以后,张若霭想起此刻他父亲的神qíng,也觉得记忆一片模糊,只感觉到他父亲坐在书案后面,两手叉在一起,半垂着头,神qíng也看不清。

  可是不久之后,就出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qíng。

  匣子是胤禛送来的,当年的事qíng谁也不说,都当成是没发生过。

  甚至,太子还道貌岸然地来张廷瓒的灵堂前拜会过。

  试想他与索额图害死了张廷瓒,却还敢来张廷瓒的灵前,却不知若是张廷瓒九泉之下有知,会否大笑三声?

  如今匣子送来,约莫是要起风了。

  张廷玉想着,晚上去陪顾怀袖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坐在她chuáng边:“今日霭哥儿四书已经能倒背如流,也时时看着弟弟妹妹,想必他们不会像我一样……”

  顾怀袖知道白天收了匣子,张廷玉人有些恍惚,只握了他的手,笑道:“别想那么多了……”

  虽则,她一回忆起当日的场面,也还觉得触目惊心。

  “而月巡幸京畿,五月巡幸塞外,还要拟定简放各省乡试的主考官……李光地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是病疾缠身,想要乞休,可皇上也不让,可见还是不够放心我。不过如今我已经帮着李光地做许多事qíng,如今的南书房,已然如翰林院……”

  康熙目前最信任的汉大臣就是大学士李光地,南书房一众的南书房翰林跟行走,甚至别的大学士,都以李光地马首是瞻。

  李光地多次乞休不成,那就是康熙还没找到一个补位置的人,或者说这个补位的人还不能让他完全信任。

  张英乞休离开之后,南书房所有的事qíng几乎都落在了李光地的身上,多年来李光地也是一个人撑着,好在张廷玉很快就上来了,只是现在张廷玉还没到他父亲那个地步罢了。

  时间问题。

  皇帝的信任,终究还是时间换来的。

  张廷玉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来,又道:“如今事务繁忙,皇上年纪老迈,库银亏空,也不南巡了。回头南边来的消息,你略注意一下……”

  这些都是往后的布置,张廷玉一件一件说了,顾怀袖一一听了,“我瞧着你真是没一日有个安生日子。”

  日日都在忙,像是个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张廷玉过来伸出手臂拥着她,又抬了手指捏捏她耳垂,亲吻了一下:“要想日子安生,熬着熬着就有了。”

  顾怀袖伸手环上他的腰,青丝如瀑般滑下,只道:“你紧着些心……即便那一位废了,也未必就能掉以轻心。死灰也有复燃的时候,更何况……连他亲手摔死自己的儿子,皇上都没废掉他,若是今年出了什么小事,反而废他,一则是忍无可忍,二则……”

  眼睛微微一眯,他掐她腰,只觉得又不盈一握了,便是轻笑。

  “你思虑得倒是周全,不过还要到时候再看,今日晚了,你睡吧。”

  张廷玉轻声说着,便扶她躺下,又给她掖好被角,在chuáng前站了许久,才过去将灯chuī熄。

  出了门,阿德打着灯笼站在外头,瞧见张廷玉出来,只道:“您……”

  张廷玉只一伸手,道:“灯笼给我。”

  张府他住了二三十年,早先还有父母兄弟,如今就只剩下张廷玉这一房。

  府邸的主人,也从张英变成了张廷玉。

  他提着灯笼从幽暗的小道上走过去,回到了二房原来住的地方,推开门,屋子里空空dàngdàng,被吴氏砸了个gāngān净净之后,看着倒是敞亮,可在张廷玉提着的灯笼这昏暗的光下头,摇曳着一种无声的yīn冷和冰凉。

  张廷玉又缓缓地将门给闭上,他站在台阶上,阶上残雪不曾消,风力夹杂的冷意让他觉出刮面的寒来。

  打着灯笼的张廷玉,又想起他大哥多年之前站在这里,告诉他,这路他很熟,不必打灯笼。

  张廷玉就这样仰面地看着天,很yīn,月亮埋在云里,出不来了。

  次日里,张廷玉修书一封,叫人送到桐城张家大宅。

  隔了两个多月,张英和家里弟弟们的回信也都到了。

  信里说,乔氏与彭氏双双有孕,就是母亲老迈,夜里睡觉开始不大安稳起来,最近又到了桐城收茶的时候,张英也跟着出去摘茶做家乡的土茶,说是今夏能给他寄一些过来。

  可对张廷玉信中提及的事qíng,张英一句话没有。

  其实,张英很早很早就已经给过回复了。

  君子中庸,廷玉吾儿,十年不晚。

  十年不晚……

  张廷玉看了回信,也只是笑笑,抱着除夕与正月过百日去。

  张若霭如今也长高了,闹着要抱抱弟弟和妹妹,除夕比较重,正月比较轻,张廷玉只让他抱了抱正月。

  百日这一天来的宾客也很多,里里外外摆了不少,顾怀袖那边出了月子,倒是越发懒怠,只每日里看礼单都看得头昏眼花。

  现在除了自家的礼之外,还要关心着什么时候送别家的礼,又要送什么,来来回回折腾得厉害。

  好不容易忙完了百日这边的事qíng,又逢着三四月踏青,顾怀袖都没出去,偶尔孙连翘来了她才跟人说两句话。

  多事之秋,实在是懒得出去。

  八爷党越来越威武风光,大学士马齐帮衬着八爷,要多本事有多本事,现在太子都要被八爷压上一头。

  八爷党与太子爷这边,矛盾是越来越尖锐,张廷玉则在南书房跟翰林院都站住了,年中便升为了从二品,仍与李光地一起办翰林院考差的事qíng。

  戴名世五月初派人往京城送来了节礼候问的信函,四十五年他与会试魁首失之jiāo臂,眼看着四十八年就要到了,也该是他一展雄图的时候了。

  张廷玉这边看完了信,便给他回了一封叫人送回去。

  顾怀袖则办着南边的事qíng,只觉得沈恙这脑子也足够可怕。

  这还没过多久,已经在官私两道完全立住了脚跟。

  几乎每个大盐商背地里都是大盐枭,这是连顾怀袖都知道的,可沈恙未免也爬得太快了。

  表面上他手里gān净的生意都已经jiāo了出去,李卫那里管着一部分,钟恒手里也打理着一些,倒是听说沈恙那个儿子如今好起来,也不用吃文玩核桃里头的核桃仁了。

  端是当年买核桃,怕便是不下十万了吧?

  那周大夫也是个敢开药方子的。

  坐在屋里打着账本,顾怀袖换了一身薄薄的青纱外罩的水绿衫子,整个人看上去苗条又细瘦,手指拨着算盘,沈恙这个月往张府这边jiāo了有一万三千多两,比上个月多了两千两。

  这些在寻常人看来必定已然是巨款了,即便是张府也花不完,可在沈恙那里兴许就跟一杯水之于沧海一样。

  沈恙的生意进账也很吓人,每个月流进流出的银子,都是要按着十万开始算,一年官私两道的银子跑下来,最少也得要百万之巨了。

  比起张廷玉那一年不到两万两的冰炭银,沈恙这来钱可快多了。

  算完今天这一笔账,顾怀袖便道:“可知道孙连翘什么时候来?”

  青黛道:“说是明天来。”

  用赤笔将支出给记下,顾怀袖便把已经拨了一下午的算盘一摇,恢复原样,放在了桌上,再把账本一合,道:“如今二爷跟着皇上往塞外去,算算现在已经到热河了。京中……”

  京中留了四阿哥协理政务。

  顾怀袖弯着唇一笑,这一把网,还是由顾怀袖来收比较好。

  她喜欢的不是脏自己的手,而是借刀杀人。

  “备轿,上齐云斋。”

  她只带了一本账册去,也还没准备jiāo给胤禛。

  往后院里一坐,顾怀袖就开始老神在在地喝茶,因着是出来谈事,张若霭在家里念书,除夕跟正月岁数还小,她也不带出来。

  四爷今天忙里忙外,焦头烂额,刚刚跟老八留下来辖制自己的大臣们吵了一架,走起路来跟那燎原的火一样,刚出来就看见了高无庸在外头晃,一脚就踹了过去:“大热的天,在爷面前晃来晃去gān什么呢?!”

  高无庸真是个委屈,可那边那一位主儿真是架子越来越大,往齐云斋一坐,就说自己是给四爷送钱来了。

  最近胤禛真是京城里每个高官和皇子们最厌恶的人,天天帮着户部讨债,整日里满脑门子写的都是“钱钱钱”,活生生那钱杠上了。

  因着府库亏空太大,皇子大臣们借钱不还,长期填补不上,又有八爷那边带头不还钱,胤禛转瞬化身催命鬼。

  若是今天皇宫里头评选个不受欢迎皇子,胤禛妥妥的第一。

  他心烦,也恨那些个不还钱的,这会儿见着人就生气,恨不能从自己见到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刮出二两银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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