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_时镜【完结+番外】(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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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无庸只瞧见苏培盛给他打眼色,意思是主子今天火气正大,他连忙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迅速切入正题:“张二夫人在齐云斋,说是给您送钱来了。”

  听见前半句的时候胤禛还想说,她动不动见爷就往齐云斋一坐,她是爷,还是爷是爷啊?

  可听见下半句,胤禛迅速地住嘴了,“送钱?”

  张廷玉没有跟库银这边借过钱啊,莫不是下头人漏记了?

  心里揣着怀疑,想着有钱,胤禛直接道:“走着。”

  得嘞。

  高无庸起身来顶着大日头给前面张罗,出宫便往齐云斋走。

  顾怀袖刚刚指点了齐云斋的人做了两碗冰镇的西瓜汁出来喝着解暑,见着胤禛满头大汗进来,便连忙将碗一放,起身给行了个礼:“给四爷请安。”

  “爷安个什么安?”

  胤禛脾气又上来了,喜怒不定一向如此。

  他瞧着桌上还有一碗血红的冰汁,便问:“给爷留的?”

  顾怀袖张口想说话,四爷眼睛一瞪,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便喝道:“闭嘴!”

  一口气憋着,顾怀袖差点没喘上来,她真的想说一句“不是”!

  喝喝喝,喝死你!

  顾怀袖心里憋气,也不等胤禛给他免礼,便自己起身了,一副不大听使唤的样子。

  胤禛喝了西瓜汁,倒是眼前一亮,齐云斋的伙计还会做这东西?

  “你急着找爷,可是要给你家张廷玉还钱?”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顾怀袖万万没料想胤禛竟然这么说一句,差点气得拿西瓜汁泼他,忍了!“敢qíng您是在朝廷里追债追疯了吧?”

  “那也不如太子能疯。”

  说完,胤禛便闭嘴了。

  他也放下了装着西瓜汁的碗,抬眼来看顾怀袖。

  方才是说漏嘴了……

  胤禛道:“昨日来消息,说是随扈巡幸塞外的老十八病了,太子一点也不关心老十八的病,被皇阿玛斥责了。”

  “……您消息倒是灵通。”

  顾怀袖这会儿不敢张牙舞爪了,她垂首站着,斟酌着胤禛话里的意思。

  胤禛还就喜欢她这会儿听话乖得跟他养的白毛小狗差不多的样子,抬眉道:“有什么想法没有?”

  “不敢。”

  说的是不敢,不是没有。

  胤禛岂会听不出来?

  他有端了西瓜汁来喝,忽然见着外头高无庸跑进来,便停了这边,去问高无庸:“你今儿办事不牢靠,慌慌张张做个什么!”

  “奴才回主子爷,热河来了消息,十八皇子殁了,太子被关起来了。”

  高无庸立刻朝着胤禛打了个千儿,一手支着地,利落地回了这么一句。

  胤禛面色微微一变,最后却微微掐着手里那一串佛珠,道:“可知皇阿玛什么时候回銮?”

  “尚在准备,具体时日不曾知晓。”

  太子被关起来了?

  关起来,又是个几个意思呢?

  胤禛也摸不准。

  年羹尧这是回京述职来了这里,方才瞧见高无庸,也知道这里有四阿哥在谈事儿。

  胤禛看了一眼,便叫年羹尧在帘子外头等着,才看向顾怀袖:“你找爷可有什么事?”

  顾怀袖将账册给放下:“您留下慢慢看,奴才给您送钱的。这会儿您这里人多眼杂,奴才告退……不过……身为您的狗儿,奴才给您一句话,若是您像您腕上的佛珠一样安静,才是真好。”

  说完,她这条胤禛养了十多年的忠犬,便直接掀了帘子出去。

  年羹尧长身站在外头,瞧见出来的是顾怀袖,忍不住一眯眼。

  顾怀袖却还想起初见年羹尧的时候,也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算算,她也是够老了。

  跟了四爷许久的奴才,自然不需要跟这个才跟着四爷的奴才停下来见好,顾怀袖带着丫鬟便走了。

  年羹尧皱着眉头,只觉这女人行事越发乖戾,哪里比得上自家妹子沉鱼?

  不过里头四爷有找,便不再多想,跟着进去了。

  刚刚回到府里没多久,九月皇上銮驾回来,还在途中就发了一道圣旨,废去太子储君之位,着令暂时禁足,待他回銮再与群臣细说。

  皇上这一道诏书一发,整个京城都炸开了,朝野为之震动!

  顾怀袖却接到了张廷玉报平安的信,大事暂定。

  她整个人一下坐会了椅子上,有些恍惚。

  该是清算的时候了……

  第二零五章上路

  康熙九月初回銮,张廷玉自然也跟着回来了,顾怀袖瞧见他进屋的时候几乎没将他整个人给认出来。

  风尘仆仆,人瘦得厉害,她甚至觉得他白头发都多了两根,可偏偏张廷玉的眼神很亮,很明亮。

  在他跨进屋门的时候,顾怀袖近乎以为他那一双眼底的目光乃是出鞘的宝刀,亮得吓人,又带着森冷的寒气。

  可他进了门,往屋里一坐,便将眼皮阖上,转眼刀光剑影都熄灭了。

  顾怀袖早知道了十八阿哥胤衸没了的事qíng,太子被废几乎是这一个当口上传回来的消息。

  有两个多月没见,顾怀袖看着张廷玉,只连忙叫人打水。

  可她一低眼,便见到了张廷玉有些发肿的右手手指,伸手过去一握,只觉得僵硬无比,真要跟爪子一样了:“你手怎么了?”

  张廷玉过了许久,才将胸中意平复下来。

  他睁眼时,已经是光华敛尽,可刚刚那种心惊ròu跳的感觉还残留在顾怀袖的心底,挥之不去。

  “十八皇子病逝,皇上训斥了太子诸位阿哥,被气得有些轻微的中风,右手不能写字,只我跟吴什两个帮着做事,李光地大人年纪大了,也熬不下来……”

  张廷玉这一回是真累着了,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惊心动魄,真恨不能倒头就睡。

  可他要处理的事qíng还很多,如今正在整个京城风起云涌变幻之时,很多事qíng还落不到实处。

  如今康熙还在畅chūn园,要择个吉日才会回銮,更何况还要扶着十八皇子的灵柩回来。

  诸位皇子都已经齐齐聚集到了康熙的身边,可康熙现在谁也不想搭理。

  十八皇子乃是他的小阿哥,一贯捧在康熙的手心里的,张廷玉还去上书房给他讲过学,没想到如今说没了就没了,中秋会见蒙古贵客的时候,还在他皇阿玛跟前嬉闹……

  真是个世事弄人。

  自打皇上气住了之后,京城里的奏折基本都是张廷玉给皇帝念,皇帝听了让张廷玉给批折子,有时候不要紧的折子就让张廷玉代批,要紧的折子则是康熙看过了自己拿主意,或者问问身边带去的几位近臣。打十八阿哥病了之后,几乎所有的事qíng都从张廷玉这里经手。

  张廷玉为汉臣,吴氏则是满人,两个人名义上还在李光地的手下做事,可李光地眼睛已经不大看得清了,汉大臣这边的事qíng全部砸到了张廷玉的肩膀上。

  成百上千的奏折堆着不说,有时候遇上皇帝火气大,还要跟着给皇帝拟旨。

  九月初从塞外和热河过来的几道折子和旨意,全都是张廷玉写出来的。

  如今看看他这手,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抓着笔杆子过来的,已经僵硬得做不出第二个姿势来了。

  他抬手另一手摸了摸顾怀袖的额头,只笑:“哭什么呢,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这算是哪门子的好事?”

  这会儿顾怀袖也任xing了起来,也懒得搭理他,只叫白露青黛端了热水上来。

  她就没见过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的人:“南书房下头的翰林院学士去的也不止你一个,怎么事qíng就你劳累得最多?我就不信旁的人这手能有你的厉害。”

  “我这手可厉害了。”

  张廷玉笑了笑,看她从旁边拿了软软的绸帕子从盆里蘸了热水,慢慢给自己擦手。

  热气舒缓上来,连着手部的经络也跟着活了起来,原本几天握笔,几天勒缰绳的那种僵硬,终于渐渐地开始消失。

  顾怀袖的手很柔,这么多年这一双手还是最漂亮的,一面给他擦手,看着他指甲fèng里填着的朱砂,先用帕子擦了一回,却暂时没管,然后唤人取了针,却不用针尖,换了针头来挑,而后才叫人换了一盆水来给他泡手。

  张廷玉将两手按进了铜盆里,轻轻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又想起这几日来的事qíng,一桩桩一件件,惊心动魄至极。

  他大多数手指的指甲很圆,常年都在修剪,唯有有时候翻奏折和掐纸页,所以右手大拇指略有个两分的指甲留出来,除此之外是左手小指的指甲也留出来,有些长。

  细看他这一双手,与当年的张英无异,也与时常在南书房伺候的李光地差不多。右手各个握笔时摩擦着的位置,也有厚厚的茧皮。

  这是文臣的一双手,也是南书房近臣的一双手,更是未来朝廷重臣一朝宰辅的手。

  顾怀袖只站在旁边看着,见他泡手的时候,表qíng沉静,似乎在考虑什么事qíng,也不打扰他,只是眼底不知怎的涌现出许多酸涩来。

  张廷玉只沉沉道:“舍得舍得,不舍不得。何故在意那么多呢?”

  “说时容易做时难,若是我又一日忽然老了,你见着我,也如我此刻见着你的手……”顾怀袖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那一双手,忽的笑了。

  张廷玉只这么瞧着她,道:“宁愿我老上三五十年,也不愿看见你老上一分。”

  她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的,怎舍得有一分一毫的损伤?

  将手掌从水里提出来,张廷玉手指还是有些僵,顾怀袖给他擦手,埋着头一句话都没有。

  待得手擦gān了,他才点了她眉心一下,道:“别像那么多了,慧极必伤,智多近妖。”

  “你才妖呢。”

  顾怀袖拽了他手,拉他坐到一旁去,自用了药酒缓缓给他擦手,再次揉按,又活动着他一根根手指,屈伸着,好叫气血走得更快。

  做完这一切,放才见得他这爪子像个人的爪子了。

  张廷玉只拥着她,两个人一道用了饭,却对之前塞外的事qíng绝口不提,到底张廷玉有没有在里面做什么,顾怀袖无从得知,也不必得知。

  看着胤禛那边似乎也不慎清楚,胤礽到底是自己倒了的,还是被人推倒的,一点也不知道。

  她服饰着张廷玉到chuáng上休息,张廷玉两眼下头都是乌青,只拥着她一起闭上眼,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想必这几日来极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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