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是个妻管严_时镜【完结+番外】(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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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边是那登徒子送的扇子,压了一些信纸,便坐在灯下,见喜桃来了,她镇定自若地将东西收拾了一下,而后站起来,叫她道:“我们刚来,你压着一些,别让下面的丫鬟婆子们以为我们好欺负。”

  毕竟是新来的,老丫鬟新主子,谁知道以后是个什么qíng况?

  冯霜止路上就已经jiāo代过一些事qíng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讲那些纸笺放进盒子里。

  回头喜桃伺候她睡下了,临睡之前喝了点温补安神的汤,这才躺下来。

  只不过,那扇子就放在她枕边,喜桃眼看着便要走了,可依旧是没忍住。

  “小姐,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

  “喜桃……日后你会明白的。”

  她累了,不想再说。

  兴许换了一个人,会觉得她冯霜止是疯子,可是她没有。

  那盒子,便放在她的新妆奁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在。

  她并不是疯了,也不是什么不知廉耻,只不过是在一个过早的时间,提出了这些而已。

  冯霜止毕竟有个老师叫做郑士芳,同时郑士芳还跟和珅有联系。

  有时候,郑士芳会将咸安学宫里面那些学子们写的东西带过来,偶尔还会问问冯霜止的意见——郑士芳习惯用这些东西来试探她。

  一开始冯霜止还会藏,可是久了她觉得自己那种尖锐的思想迟早都是会被发现的,索xing也不藏了,背地里也敢对那些八旗子弟们写的东西做点评。

  郑士芳有时候跟冯霜止想的一样,不过两个人做点评出发的角度不一样,偶尔会是冯霜止的言论比较jīng辟,郑士芳也就相当无耻地直接拿去用了。

  时间短不觉得,在咸安学宫那边,偶尔就会有一些人收到很奇怪的评价,这些人当中,便有和珅。

  所以渐渐地,冯霜止也从那么多人的诗文策论之中,看到了不一样的。

  那一次,是她偶然翻开,看到那一篇策略,讲的是幕僚与官员之间的关系。幕僚一般是官员们的智囊,为官员们提供意见,最后和珅在末尾写“为官者,官乎,客乎?”就让她觉得不一般了。

  总觉得这像是在影she郑士芳背后有冯霜止也在看他的策论,毕竟有些时候她跟郑士芳的见解差别还是很大的。

  和珅可能指的是,看策论的人,除了作为“官”的老师郑士芳,还有作为“客卿”的背后人——也就是冯霜止。

  她这回借郑士芳的口,给了评语。

  ——做官的还是做官的,做客卿的永远是客卿。官有官能,客有客职。

  于是一来二去,下一次冯霜止又会发现别的意有所指的文章……

  在郑士芳要走的那一天,冯霜止看到的是整个咸安学宫收上来的诗文功课。

  别人都写豪放派,偏生他那一回挑了花间派的来点评,最后竟然扯到了赌字上,于是引用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下一句话却是“君知赌之为赌也,何不弃赌?对曰:胜负不知,博弈或可胜,弃之必败。”

  冯霜止终究还是读出来了的,只不过不敢确定。

  然而福康安的事qíng,便像是一道紧箍咒,时时刻刻再她脑海里面。

  和珅字字句句都是在说策论,却也将自己的心思写进了里面,冯霜止有心,便能看个明白。

  只不过那一次,她没有对别人的策论发表任何的意见见解,因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本是想着,等到她从江宁回来之后,再说什么婚姻嫁娶的事qíng,可是——

  她没有想到,最后一趟去拜访袁枚,竟然会遇到他。

  自古才子佳人便是别人口中的绝配,只不过她是高门大户,和珅是败落之家,门第似乎不怎么对等。

  和珅郑士芳走之后,并没有得到别的一字一句的消息,他只是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却还没得到她的回复。

  但他截了她的马车,为她画了扇。

  那一把《石中兰》,乃是和珅亲口提醒她,最后又由冯霜止自己亲手烧掉了的,便是不想跟钱沣扯上什么关系。然而,和珅竟然知道那一张扇子的扇面,并且重新画了一把。

  在他隔着车帘子,将扇子递给她的时候,她捏在手心里,便想起那一句来。

  他知道她对他有意,她也知道他对她有意,只是从来没这么直接地出现过。

  甚至他们一直是在以那种隐晦的方式jiāo流,没有用直接的话来确认过对方的心意。

  更甚者,兴许什么jiāo流之类的,都是他们的臆测……

  不过在和珅站到她车前的时候,她就知道,并没有多想,一切都是这样的。

  所以她直接说了那样的话,不是没怕过,怕他以为她轻贱,但当时其实已经并不是那么清醒了——冯霜止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很胆小的人,尤其是在经历过上辈子那种事qíng之后,她对自己的婚事一直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历史上的冯霁雯是病死的,上辈子的她是被小妾推下去淹死的,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结局,说的时候不怕,可是真正事qíng来了,还是会担心的。

  那一刻,如果不说,冯霜止觉得,自这辈子都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了。

  尽管出格,可她觉得那是自己的真心话。

  谁也不知道,在她说出那句话跟和珅回答之间的一段沉默,在她感觉起来,几乎是分分秒秒度日如年,在他低低说出那一个“好”字的时候,冯霜止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她qiáng忍了一切的qíng绪,让喜桃闭嘴,然后才离开。

  此刻,躺在新的chuáng铺上,冯霜止脑子里想的却都是旧日的事qíng,迷迷糊糊很久才睡过去。

  于是新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她将这一段事qíng,暂时地完全埋在记忆里,整理了自己所有的感qíng,去面对新的环境和新的人。

  江宁布政使兼织造英廉上任的事qíng,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的,至少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需要笼络住这么新来的一个人,需要花费一定的心思。

  对于刚刚丧子的英廉来说,最重要的大概是他的孙女,所以最忙的人其实是冯霜止。

  英廉以前曾在江宁治过河工之事,现在重新回到江宁,也算是很熟悉,至于冯霜止,却是完全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

  有许多官家太太今日邀她喝酒,明日邀她赏花,过两日又有什么塞诗会,不过冯霜止一律推掉了,只说是孝期之中,不愿意多出门,渐渐地别人就觉得冯霜止可能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觉得是英廉这边管束着,这个时候不出来,是不想被他们笼络,也就暂时地歇了心思。

  江南的冬天很湿冷,不过比之北方还算是暖和,过了这一冬,冯霜止才开始出门。

  烟花三月的扬州,横贯南北的大运河,运河上的漕船,南来北往的掮客,江南的茶,水,人,便这样一一领略了。

  江宁布政使兼织造,是个肥缺,官家太太们也投着冯霜止的喜好,有的东西不收不好,渐渐地也就堆得多了,像这种收东西,上面的人是不怪罪的,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过了度便成。

  只不过这个度,一直拿捏在皇帝的手里,到底什么时候会变,谁也说不清。

  闲暇时候冯霜止便是在吟诗作画,跟江南的官家小姐们一道,扬州的盐商,九省漕运漕帮掌事们的女眷,多少人都在冯霜止的身边,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圈子。

  在京城,冯霜止这二品大员的孙女,兴许是算不上什么的,只不过外派出来之后,这从二品的位置,反而高了起来,更兼冯霜止为人圆滑,不轻易得罪人,容易相处,很快就得了一大堆官家太太小姐们的青眼。

  江南为官者,多汉臣,江南士子亦多风流,才名传扬的冯霜止不是没收到过胆大的才子们送的东西,只不过从来置之不理。

  久而久之,就有人说,冯霜止是个心气儿高的,不知道哪一日有何人能得了她的垂青。

  ——其实他们都忘了,冯霜止是还要参加选秀的。

  转眼便是三年多过去,乾隆二十九年的秋天,冯霜止正在江宁织造府内,主持着赏花的集会,却听苏州知府家的小姐说:“前些天有消息下来,说万岁爷要南巡,便在明年正月里,可是个好时机呢!”

  冯霜止正在倒酒,手中的酒杯一顿,不过转而却没有任何的异样,将酒杯塞到了杨三小姐的手中:“若是对不出下一句来,这一杯杏子红,便归了你了。”

  “小姐你这心真毒,人人都知道我不过糙包一个,绣花的枕头,你还要我作个对子,姐妹们听好了,一会儿我对出来了,你们都得喝上一杯的!”

  那杨三小姐扫了周围一圈,最后苦思冥想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老老实实地喝了:“也就你们这群人文雅,我这样的俗人哪里知道什么风啊花啊雪啊月啊的……”

  冯霜止跟众人玩笑着,眼看着天色晚了,才一个个地送人出去了,等到院子里的宴席撤完了,冯霜止才去给英廉问安,于是提到了乾隆南巡一事。

  此前英廉调任,一是因为皇族之中的站位问题,二则是因为想要避开伤心事,毕竟京城里,他去了儿媳,又死了儿子,现在三年多过去,再大的风雨也没了。

  “玛法已经离开京城许久了,该是时候回去了。”冯霜止说得很直接。

  现在她大了,也敢说出一些当年不敢说出来的话,毕竟现在她也算是个有主见的人了,请的老师也都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便是袁枚游历天下的时候,经过江苏,也要特意来看一眼,可没少为冯霜止挣风光。

  冯霜止逐渐地将自己身上的光彩展露出来,以至于现在说什么,英廉都不会惊讶了。

  事实上,冯霜止所说,正是英廉所想。

  他放下手中的事qíng,只一笑:“你听说了?”

  “万岁爷南巡,是玛法的好机会。”历年南巡,都要奖赏一大批的官员,“玛法已经远离京城太久了,虽然说不在天子脚下好办事,只不过……”

  只不过他们都知道,真正的权力就是在天子脚下。

  外面做官的,谁知道会不会转脸就被别人算计了呢?

  江苏这边的官场太乱,尤其是因为有大运河的存在,官场上油水很足。漕帮盐帮,九省漕运之地,又事涉治河,年年江南科考舞弊都是最严重的,待久了总是要出事,还不如回到天子的眼皮子下面去,既有露面的机会,又比较熟悉,对年纪已经渐老的英廉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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