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司马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沉香宫门口,看着她,有些惊慌地跑过来问。
“嗯?皇上万安,臣妾没有被欺负啊。”潋滟回过神来,对他甜甜一笑。
皇帝的眉头还是拧着,伸手到了她的脸颊上:“爱妃又骗人,没有被欺负,怎么就哭了?”
第三十四章梦境不需醒,愿此比水长(2)
潋滟一怔,看着皇帝指尖上沾染的东西,有些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当真是,什么时候落出来了泪?不可思议地看了一会儿,潋滟一本正经地对司马衷道:“皇上,这一定是臣妾在这里站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进了沙子。臣妾是不会哭的。”
严肃的声音很有说服力。傻皇帝将手往龙袍上一抹,点头道:“说得也是,朕从来没有见过爱妃哭,爱妃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
潋滟很开心地拉着皇帝进门,眨眨眼问:“哪里不一样?是不是臣妾尤其漂亮?”
期待的双眸里有一树树的桃花盛开似的,看得司马衷愣了一会儿,很诚实地点头:“爱妃艳绝,当世无双。”
傻子是不会撒谎的,这话听着也就更叫人开心。潋滟捂嘴笑了好一会儿,才拉着皇帝走到chuáng榻边:
“明日臣妾要出宫,皇上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大概中午的时候臣妾就会回来。若有旁人问起,皇上就说臣妾去佛堂诵经去了,知道么?”
司马衷认真地听着,像一个学堂里乖巧的书生,就差摇头晃脑地将潋滟的话背下来了。
“知道了。”
“尤其不可以告诉韩太傅,不管怎样都不能。”潋滟不放心地qiáng调了一遍。
毕卓刚刚归于他们这方,不去安抚一番,jiāo往谈心,人心也是会渐渐远去的。所以在他远征之前,她定然还是要去一趟的。
这两日韩朔会为大军出征的事qíng忙上一会儿,定然暂时无法顾及她。所以只要傻子别说漏嘴,韩朔是不会知道的。
“朕明白了。”司马衷朝潋滟暖暖地一笑,抱着她的腰跟小狗似的蹭:“朕今晚也有些醉了,爱妃陪朕睡吧。”
“好。”潋滟将刚梳好的发髻又打散,唤来含笑替皇上更了衣,然后便和衣陪着躺上chuáng去。
司马衷当真是有些醉了,腮上都有些泛红。一沾着chuáng就跟猴子似的朝里面滚了滚,抱住一团被子呼呼大睡。
潋滟哭笑不得,却还是好生替他理好被褥。宫灯被chuī熄,整个沉香宫又恢复了安静。
“沉心…”
“嗯?”正在发呆,听得皇帝轻喊了一声,潋滟撑起头来看。
哪知司马衷只是在梦呓,吧砸了一下嘴,又继续睡。
梦见她了么?潋滟笑了笑,低声道:“想不到还有人的梦里是我,傻子。”
当真也只有傻子,才会把她这样肮脏的女人放在心里了。可惜了司马衷身为帝王。不然他应该是一个更自在的傻子。
轻柔地在他的脸上印下一吻,潋滟满意地打了个呵欠,在司马衷身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惜天刚初晓,休语便很不留qíng面地将自家娘娘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潋滟一梦尚未做完,跟着就被按在了梳妆台前。
“娘娘,运蔬菜的车是空车出宫,您没地方藏的,只能扮成宫女一路出去。小桂子已经打点好了,就说您是想见亲人的宫女,内务府的人也不会太过为难。”
休语一边梳头一边婆婆妈妈地嘱咐:“您一定要低着头,这张脸太过惹眼。等会儿就算扑上huáng粉,您也要尽量不要抬头。”
第三十五章梦境不需醒,愿此比水长(3)
潋滟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感觉有东西抹在了自己的脸上。一阵搓揉之后,她睁眼去看铜镜,眼里流露出痛心的神色。
“休语,这实在是糟蹋了本宫的花容月貌。”指着镜子里那脸色蜡huáng的宫女,这主儿颤颤巍巍地道:“就不能弄好看一些?”
容貌是女子最锋利的兵器啊,哪能这样糟蹋!
休语无奈地摇头:“娘娘且忍着吧,也只有这样才能混得出去。这一瓶huáng粉您带着,进宫的时候,少不得要再抹一次。”
主子爱美,平时可宝贝那张脸蛋了。出去见人,必定也是要弄得好看的。只怕这脸上的huáng粉,她一出宫就会立刻擦掉。
“好吧。”潋滟叹息一声,勉qiáng将小瓶子塞进袖袋。也不忍再看铜镜了,只吩咐含笑一声:“等会儿伺候皇上起chuáng,本宫就不留在这里吓他了。”
“是。”含笑屈膝应了。
潋滟起身出门,小桂子正侯在外面。两人迅速地往那熹微的晨光里走去,一边走小桂子还一边提醒她一些事。说是马车已经在宫门外备好,午时回来即可。
宫里的偏门都是运送货物的,潋滟在小桂子的指点下顺利混入出宫的人群里,跟着牛车往外走。一路上都低着头,也就当真没遇见什么阻碍。到了集市附近,宫人们都各自分散开去。领队的嬷嬷看了潋滟一眼,低声道:“请早些回来。”
“多谢嬷嬷。”潋滟乖巧地低身行礼,然后按小桂子说的马车的位置寻去。刚一坐上车就拿了半gān的帕子出来,将脸仔仔细细擦gān净。
毕卓的家在城北一片不起眼的宅院里,错落的屋顶显得有些拥挤,院子里挂着洗净了的粗布衣裳,还有些孩童在其间跑来跑去。
“咦,姐姐你找谁?”虎头虎脑的孩子瞧见了潋滟,好奇地停下来看。
这一块儿住的人家都不是很富裕,所以看见一个穿宫装的美丽女子,孩子们都很惊奇。
“毕卓毕公子可是住这里?”潋滟低下身子来,很和蔼可亲地问。
“啊!毕大哥!”一个孩子叫了一声,扭头就往一旁的屋子里跑,边跑边喊。
潋滟瞧着他们这活泼的样子,心qíng也好了不少,跟着走几步过去,就看见毕卓有些匆忙地迎了出来。
“沉心姑娘!”看见眼前的人,毕卓只觉得心头一热,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想到了哪里不对。
那公公不是告诉他,贵妃娘娘要来见他么?为什么来的却是沉心姑娘?
潋滟在那门前站定,看着毕卓脸上迷茫的表qíng,轻轻一笑:“毕将军,不请本宫进去坐坐么?”
毕卓浑身一震,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般,往屋子里退了两步。
旁边嬉闹的孩子尚且还听不懂“本宫”意味着什么,仍旧嘻嘻哈哈地闹着。毕卓看着眼前的人,心却是渐渐沉了下去。
沉贵妃,楚氏潋滟。他怎么就不曾将这绝色的人,往那人身上想呢?
“竟然是贵妃娘娘……微臣,有失远迎。”
第三十六章杀机四伏处,劝君多小心(1)
声音里的失落要费力才藏得住,毕卓拱手行礼,侧身让开了门。
香风盈盈,佳人款款而过,大方地坐在粗糙的桌边,语中含笑:“毕将军不用多礼,上次没能说清楚,本宫这次是特地来赔罪的。”
毕卓转身,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自嘲地笑了笑。
空有明月挂楼阁,穷此一生求不得。
贵妃娘娘是聪明人,从以“沉心”的身份出现开始,没有撒过一句谎。皇上身边的人,不止有女官,更有的是妃嫔。是他自己误会了,将她当做一般宫人,甚至还在酒回迷醉之间想,若是他朝功成名就,回来迎她可能够?
不能够啊,那一声“本宫”便是叫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身份有别,此生无缘。
“娘娘言重了,微臣能得娘娘青眼相加,是微臣修来的福分。先前没能认出娘娘的身份,微臣多有冒犯。”又是一礼拜下,毕卓生生将一肚子的心事都压下,化成嘴角一抹从容的笑。
潋滟打量了他一会儿,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门外的孩子伸着头看看里面的qíng景,又连忙缩了回去,不敢再胡闹。
过了好一会儿,潋滟才开口道:“举荐你的,是张术张大人,本宫不过是跑了回腿,亲自去当了说客。妇道人家终究是没什么见识的,将军不必将本宫看得太重。”
毕卓手指微微一抖,随即低声道:“娘娘太自谦了。”
当今宫里最得宠的沉贵妃、楚大将军的嫡女、楚中丞的妹妹。拥有这样身份的女子,该是得天独厚,坐享荣华的。
然而面前这人,却总是穿着普通的衣裳,褪去繁华,站在他面前盈盈浅笑。问他平生志向,问他征战当何往,问他可还愿效忠于皇。
这样的女子,哪里是没什么见识。怕是胸中丘壑,半分不输儿郎。
“毕将军不用这样紧张。”潋滟瞧着这人的模样,有些失笑地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请坐吧。”
“身份有别,贵贱当分,微臣不敢与娘娘同坐。娘娘若是有话,微臣自当恭听。”毕卓反而退后一步,抱拳道:“孤男寡女共处,本是不合礼教。幸而微臣的母亲尚在室内,也算避嫌。”
母亲?潋滟挑眉,侧头往里屋里看了一眼,果真那半遮着帐子的chuáng上像是躺着人的。
“毕将军恪守君子风度,本宫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潋滟抚眉一笑,看着毕卓道:“有容乃大,无yù则刚。将军初心不变,以后也自然能在仕途上走得稳。”
毕卓顿了顿,有些不明白潋滟想说什么。
“本宫今日来,一是恭贺将军成功夺魁,二是给将军提个醒。”温软的女子笑吟吟地道:“能在一众武士之中脱颖而出是将军的本事。但是能不能活到出征那天,更是要考验将军的能力了。”
后面那句话加重了音,听着让人心惊。毕卓终于还是抬头迎上了潋滟的目光,虽然只是一瞬,但他还是看见了她眸子里的认真。
“娘娘此话何意?”他道:“难不成谁还会加害于臣?”
第三十七章杀机四伏处,劝君多小心(2)
潋滟咯咯笑了两声,声音倒是沉重了些:“难不成将军以为,两日之后跨马离京,便什么事都没有了?这朝中是什么形势,怕是不用本宫来告诉将军吧?”
当朝韩太傅只手遮天,然而他选择的却是效忠于司马皇室。与qiáng权者对抗,下场如何,不言自明。韩朔虽然是惜才爱才之人,但对于对手,他可是不会心软的。
毕卓稍稍一想也明白,利器不能为自己所用,宁可毁之。
“那微臣,可是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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