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也抬起头来,大方地朝他一笑:“太傅可要耐着xing子等了才有好戏看,今日天晚,奴婢就不远送了,太傅好走,小心脚下。”
韩朔一声冷笑,甩袖离开。
门敞开,一阵风chuī进来,司马衷打了个寒战。等门再次合上,他才放松了下来。
“爱妃,你怎么穿成这样?”好奇地看着涟漪身上的宫装,皇帝还伸手扯了扯。
潋滟连忙拉住他的手,哭笑不得地道:“若不是为了皇上您,臣妾哪里用得着穿成这样。天色太晚,皇上还是同臣妾回去吧。”
“去沉香宫么?”皇帝眼睛亮晶晶的。
“嗯。”潋滟舒心一笑。
第十八章设下此一局,汝可愿对弈?(1)
这世上若要说还有那么一处安心,那定然是傻皇帝这一处。虽说司马衷是个傻子,可也正因为如此,潋滟跟他在一处,从来不用掩饰自己。那张妖媚的脸褪去浮华的笑容,会变得格外真诚。
“好啊好啊,朕是不是可以抱着爱妃睡?”皇帝开心地站起来将她往外拉:“爱妃已经很久很久没给朕讲过故事了。”
每回在沉香宫安寝,总是和其他宫殿里不一样。沉心从来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要吃了他似的扑上来。她总是卸去一身妆容,穿着最舒适的寝衣,睡在他身边给他说故事,直到他沉沉睡去。
所以司马衷最喜欢潋滟了,他觉得她有说不完的故事。
“好,皇上抱着臣妾,臣妾继续给您讲盘古开天地的故事吧。”潋滟提着裙子跟着他跑,脸上带了些无奈的笑意。被这么拉着,半点形象也没有,跌跌撞撞地跨出门槛,随着他走向那龙辇。
夜已沉寂,今天做的事qíng也委实多了些,潋滟被拉上龙辇,半分也没有不自在,靠着司马衷的肩膀就开始闭目养神。她是有些累的。
司马衷的肩膀也算宽厚,一动不动地任由她依靠,还伸手过来护住了她的肩膀。潋滟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若是这人不是个傻子,倒也是个好归宿呢。
车辇摇晃了一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皇帝身边完全没有戒心,潋滟当真是睡着了。下车的时候,司马衷手足无措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在贵公公的提醒下将人小心翼翼地抱下车。
“好小。”皇帝慢慢地往沉香宫里走,看着怀里那娇小的身子,忍不住低声嘟囔:“总是看起来很高大的样子,怎么抱起来就只有这样小的一团?”
潋滟安稳地睡着,竟也没有被弄醒。被人放上软绵绵的chuáng榻,她低吟一声,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滚进chuáng里面就抱着枕头睡了。
“爱妃骗子,不是说要给朕说故事么?”司马衷嘟着嘴,颇有些委屈了:“骗人。”
不过低头看去,chuáng上的人还穿着宫女的衣裙,挽着简单的双螺髻,少了几分贵妃的气势,倒真像个十六岁的少女了。
无声地叹口气,皇帝觉得自己要大度一点,改天让她补上好了。这么一想,脸上立刻又笑了,脱了衣裳往地上一丢,便爬上chuáng去揽住潋滟的腰。
“爱妃好梦。”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司马衷开心地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挨着潋滟睡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潋滟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傻皇帝睡得很香的侧颜。
天还没有亮,微微有些幽暗的光染了寝宫一角。朦胧之中,司马衷的脸显得很俊朗。眉如青山,唇含朱丹,鼻峰挺拔。不做那些傻里傻气的表qíng,他还是很好看的。
“皇上,该起了。”潋滟看够了,微微一笑,伸手捏住了司马衷的鼻子。
“唔。”呼吸困难,皇帝皱着眉翻了个身,挣脱开潋滟的手。
“天都已经亮了,您还要上早朝。”潋滟坐起来,索xing扯了他的被子:“您再不起来,韩太傅就来催了。”
第十九章设下此一局,汝可愿对弈?(2)
司马衷很尊敬韩朔,同时也算是比较怕他。这时候听见他的名字,好歹是被刺激了一番,睁开了眼睛。
“爱妃,朕困。”左右没看见韩朔,司马衷扭身就跟潋滟撒起娇来:“早朝最没意思了,那下面的人没一个听朕说话的,还要朕去做什么呢?一切由韩太傅决定了也就是了。”
潋滟皱眉,费力将这傻子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微怒道:“皇上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您才是帝王,韩朔那狐狸,还能让他代了天威?”
司马衷委屈地扁扁嘴,跟只无辜的小白兔一样看着潋滟:“爱妃不要生气。”
“你起来我就不生气了。”潋滟轻哼,拍了拍手朝外面喊了一声:“休语含笑,进来!”
门应声而开,两个伶俐的丫头一个捧了皇上的朝服,一个端了洗脸用的热水,麻利地将东西放好。
“皇上请站下来,奴婢替您更衣。”休语恭敬地说着,伸手就将司马衷扶下chuáng来,像是已经很习惯了,整理好他的袭衣,便将朝服一件件套上,系上腰带。
含笑拧了帕子来给帝王净面,又端了茶来给他漱口。司马衷眼睛一直是半睁着的,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便自觉地坐到chuáng边的凳子上去。
潋滟像以往一样,半跪在chuáng上,拿着梳子替他挽发戴冠。
一切收拾完毕,桂公公也就弯着腰在门口候着了。潋滟散着头发下chuáng来,不放心地嘱咐他一句:“皇上记得,若是提及武试的事qíng,您敷衍几句就成,等着明日开试了再言其他。”
皇帝一笑,拉过潋滟来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朕知道啦,爱妃再去睡一会儿吧。”
说罢,一溜烟地就跑上了龙辇,急匆匆地吩咐人快些去朝堂,生怕潋滟要羞恼地掐他似的。
潋滟是傻在原地了,没曾想他会有这样的动作。那温软的触感好像还留在脸颊上,惹得腮上都跟着有些发烫。
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柔妃一天就没教他个好么?回过神来,潋滟撇撇嘴,没怎么放在心上。司马衷很单纯,表达喜爱与不喜爱,一向很直接。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她当真还要继续去睡会儿,没睡饱呢。
“娘娘,奴婢怎么瞧着,您这是在把皇上当自家孩子宠啊?”含笑重新铺了chuáng,扶着潋滟躺回去,笑嘻嘻地道:“像是孩子上学堂,您还要叮嘱几句一样。”
什么破比喻。潋滟翻了个白眼,伸手点了点含笑的鼻头:“小丫头不要乱说话,当心你的脑袋。那是皇上,本宫的夫君呢,孩子什么啊孩子,不害臊!”
含笑咯咯笑了两声,拉了拉一旁休语的袖子道:“休语你说说,有当人家妃嫔当成咱们娘娘这样的么?又是担心皇上被太傅欺负,又是教着皇上如何为政的,哪有这样cao心的娘娘啊?”
休语点头:“娘娘都快赶上那吕后了。”
吕后,汉帝刘邦之妻也,执朝政,霸天下。
潋滟被这话惊得睡意全无,撑起身子来黑着脸瞪着休语:
“都叫你休语了,说出话来总是能把你家娘娘我给吓死!拿本宫与吕后比,你叫旁人听去,不得说本宫有谋朝篡位之心么!”
第二十章设下此一局,汝可愿对弈?(3)
休语脖子一缩,立刻轻轻掌了自己的嘴。四处看看,还好这主殿里其他人一般不让进,她说话声音也不大,不至于能让外面的人听见。
“奴婢该死,这嘴总是管不住。”懊恼地跪下来,休语可怜兮兮地道:“娘娘您罚奴婢吧。”
含笑和休语都是潋滟从楚家带出来的丫头,自小陪伴着的,哪里又真舍得罚。潋滟揉了揉眉心,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给我好好思过,将你自己的名字写上一百遍来给本宫。”
“是。”休语叩头谢恩,再站起来就老实了,紧紧抿着嘴唇。
休要多语啊!
这一闹,潋滟也不想睡了,索xing起来沐浴更衣,整理好仪容。闲来无事,又不用去同谁请安,便就寻两本书来,坐在沉香宫的书房里看。
“娘娘,柔妃娘娘求见。”
刚看了没一会儿,门口的小宫女就进来通报。潋滟挑眉,合上书道:“请进来。”
“是。”
柳则柔没事是不会找她的,但是一找她,往往就不是什么好事儿。
人未到,香先闻。潋滟皱了皱鼻子,看着门口好一会儿,终于是看见个花里胡哨的身影软绵绵地进来,碎步走到她跟前,盈盈拜下。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潋滟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虚扶了一下,道:“柔妃请起,这样早过来,有何事?”
柔妃抬头,一张芙蓉面笑得妩媚多qíng:“自然是有事,娘娘可否退了左右说话?”
潋滟一顿,然后扫了含笑和休语一眼。两人会意,轻巧地退出去,将门也合上了。
“说吧。”
柳则柔起了身,捡了张凳子坐下,道:“那位爷跟臣妾说,他对明日的武试很感兴趣。只是动刀动枪的,女人家不适合看。娘娘既然也有了人选,他便要同您打个赌。”
柔妃一直是韩朔明目张胆放在后宫的棋子,韩朔有什么话,通常都是让她过来沉香宫说的。
“哦?”潋滟感兴趣了些,撑着下巴笑问:“什么赌?”
“他说,赌这武试胜出之人。”柔妃从袖袋里拿出两张纸来:“请娘娘写下您认为有能力拔得头筹的两个人的名字,然后由您先押一人,剩下一人便算作他押的。届时武试见分晓,娘娘若是押对了人,他便答应娘娘一个要求。”
潋滟一愣,这玩法倒是新鲜。不过……
“若是本宫输了呢?”
“若是娘娘输了……”柔妃很古怪地笑了笑:“自然就是娘娘您答应他一个要求。”
两张雪白的纸递到了眼前,潋滟接过来,冷冷一笑。
韩朔当真是一刻也不愿意放过她,要同她打这样的赌。一个要求?这可是他做的亏本生意。他能做的事qíng,可比她多得多。就赌物来看,是她占便宜了。
可是,韩子狐这狐狸,哪里就是想打赌玩儿了?分明就是要她为难!这名字该怎么写?写上毕卓去,毕卓明日还能平安来那会场么?若是不写,押其他的人,他们两个都不赢,战成平局的可能xing比较大吧?
她偏偏喜欢赢,不喜欢相让半分!韩朔也就是吃透了她这毛病,硬生生地送上诱惑来。怎么样?你上不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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