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微恼,提笔停顿在半空。但是略略一想,她便又笑了,挥笔便写下毕卓的名字。
字体娟秀,煞是好看。
第二十一章愿与君作赌,驷马不能追(1)
柔妃瞧着,微微有些诧异。韩朔的心思她肯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料到,楚潋滟这样容易就jiāo代出了这人,她还以为她不会肯写。
写完毕卓两字,潋滟拿起另一张纸,挥笔即写“谢戎”。
比起毕卓的大隐于市,谢戎可是成名已久。他是韩朔门下最有名的武士,传闻中“以斗为酒器,醉剑斩宵小”的狂人。若说这次比试能有谁能压过毕卓,那么只可能是这个人。韩朔一开始,大概也是抱了让谢戎夺魁的心思。
“承蒙那位看得起,要同本宫打这样的赌。”
写完,潋滟拿起两张纸,看着柔妃笑了笑:“还请柔妃姐姐转告那位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愿赌就要服输才好。”
柔妃看了看那两个名字,略微有些不屑:“娘娘就这样有把握,您举荐的人能赢得了谢戎?”
且不说谢戎文韬武略一直不输旁人,就算是那毕卓本事过人能赢谢戎一筹,评判输赢的人里,可还是韩朔的人居多呢。
潋滟咯咯一笑,媚眼如丝:“姐姐说的哪里的话,本宫怎么会押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小子?这样输面较大的人,还是留给那位爷押吧——本宫押谢戎胜!”
雪白的纸落下来一张,柔妃有些呆愣,伸手去接,毕卓二字轻轻巧巧地就躺在了她的手里。
她竟然押谢戎?!
柔妃神色复杂地看着手里这名字,再抬眼看看楚潋滟,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何必这样惊讶,许他张良计,不许我过墙梯?”潋滟捏着谢戎的名字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柔妃道:“赌局开始了,明日见分晓,还望姐姐转告那主儿一句,今晚睡个好觉。”
不是想知道举荐的是谁么?行啊,告诉他又何妨。她押谢戎,毕卓便是他该保的人。若是他拼着赌局输了也要除去毕卓,那么她便利用赢了的条件,让自家大哥远去边关也未尝不可。
韩朔的确很了解她想赢的xing子,只是少算了一点。这次哪怕拼着自己输一回,她也不会让他再吞了镇边将军之位。输有什么关系?最后的成败,才能论英雄。
这赌打下,不管她是输是赢,韩朔都占不了便宜。他能要她做的事qíng,不过是那些……她不在乎。而她得了他的承诺,能做的却有很多很多。这一步棋,他该是悔得肠青!
微笑着看着柔妃离开,潋滟心qíng甚为不错,转身回到书桌后就提起笔来练字。
“他朝笑饮匈奴血,一剑霜寒十二洲。”
不同于刚才的娟秀,这几个字写得磅礴大气,如同出自男子之手。
含笑端茶进门来,看着那字,啧啧称赞:“娘娘这书法是越写越好了。”
“嘴甜的丫头。”潋滟小心地将宣纸拿起来,等墨水gān了便卷好递到含笑手里:“这个你拿去,让人给裱起来。等明日武试出了结果,不管是谁,都将这赠与他。”
含笑微微不解:“不管是谁都给?”
“嗯。”潋滟端起茶来,微微一笑:“就说是皇上恩德,亲赐墨宝与夺魁之人,愿他能安我大晋边关,使百姓免受匈奴之扰。”
第二十二章愿与君作赌,驷马不能追(2)
含笑拿着那墨宝,着实是打心眼里佩服自家娘娘。这后宫里,或者说是这世上,应该也是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了。
“奴婢这就拿去寻人。”微微屈膝,含笑小心地捧着东西就出去了。
潋滟懒懒地动了动身子,便又继续靠在椅子上看书。平时在这后宫里,也当真没有多少事能做。她已经将《战国策》、《守弱学》、《孙子兵法》这类的书给看了个通透,闲着无聊连民间那些个名士的诗作也念了个遍,可还是会有大把时间闲着。
后宫的女人果然是寂寞如雪啊。
偶尔一个抬头的瞬间,她也会想韩朔。那狐狸收到毕卓的名字,会做出什么来?
她这一步,也是冒着失去一个新将的危险。不过连输都不敢的人,是没资格赢的。她赌韩狐狸这回,会放毕卓一马。毕竟只是个隐士,不一定能赢得了谢戎。
念及此,心下微松。低头便继续看她的书去了。
“哦?毕卓?”韩朔看着纸上的名字,轻轻一笑:“这丫头当真是好费心思。”
谢戎就站在韩府的书房里看着韩朔,看他微微沉吟了一会儿,竟然将那纸折了三折,捏在指尖上。
“金书,你觉得你能赢得了这个人么?”韩朔抬头问他。
谢戎回过神来,慡朗一笑,道:“毕卓此人在下略有耳闻,据说也是酒鬼,尝尽了这洛阳城的所有好酒,可比在下混得潇洒。至于文韬武略,没有正面对上,在下也不知道他深浅。”
“你也有没把握的时候?”韩朔笑着,晃了晃指尖上的纸:“也就是说,这赌局我到是有可能会赢?”
谢戎粗人一个,惯常不会猜人家心思。这会儿看着韩太傅的表qíng,也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能道:“在下当尽力而为之,无论对手是谁,都将用尽毕生所学,力求夺魁。”
“很好。”韩朔将纸放进了自己的袖袋,微微眯眼道:“你便去准备吧,不用顾忌其他,该赢就赢,赢不了就输痛快些。”
“是!”谢戎心里松了松,很是感激地朝韩太傅抱拳行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韩狐狸手撑着下巴,唉声叹气地喃喃自语:
“潋滟啊潋滟,你这一步走得,叫我好生为难。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呢?”
敢拿着他的腰牌出去和男人喝酒,胆子还当真是大了。他不找个地方把那天的怒气给泄了,是不是有些伤他自个儿身体啊?
可是现在,那丫头又将这人的名字塞到他的手里。他这一动,等于就是白给了她一个要求。留着毕卓去比试吧,赢了他这口气就更难消,输了他还是要给潋滟一个要求。
哎呀呀,他今天大抵是昏了头,急着把人名字套出来,结果反而让那丫头将他一军,把他自己给套进去了。
失策失策。
不过看来,潋滟是盯上那镇边将军的位子不放了,就等着明日结果出来,笑眯眯地来同他讨赢了或输了的筹码。
这会是怎么个结果呢?韩朔摸了摸下巴,看着窗外的几片落叶,静静地思考。
第二十三章愿与君作赌,驷马不能追(3)
武试虽然仓促,但毕竟是重要的比试,台子东西准备得还是一丝不苟。这日午膳时辰刚过,几顶官轿跟着龙辇就到了洛阳城南的会场,那儿早早的就有一众衣着整齐的武士在候着了。
司马衷好不容易出一趟皇宫,兴奋得坐个龙辇都不安分,不停地将纱帘掀开往外瞅,时不时还问贵公公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韩朔下了轿子,眼睛一扫便看见了那边站着的谢戎。他依旧还是那自信从容的模样,一身浑然天成的光华将周围的人都比下去一截。
那是天生就该上战场的人。
“韩太傅,就是这些人要打架么?”司马衷高兴地下了龙辇,跑到韩朔身边道:“让他们快打吧!”
跟着下轿的几个文官武将闻言,都是哭笑不得。那已经齐刷刷跪下行礼的武士们听着,也是心思各异。
想报效司马皇室的人不是没有,可是这么个傻兮兮的皇帝,实在是让他们没多少盼头。所以大多数人都是想,与其寄了希望在这傻子身上,还不如投韩朔门下,好歹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皇上,您先上那边的台子上坐着,等会儿就能看了。”韩朔很好脾气地安抚他:“今日天气不错,也算见着些日头。您乖乖坐着不要动,也看得尽兴些。”
司马衷看了看那边摆着龙椅顶账和桌子的台子,乐呵呵地拍了拍手便跑过去了。
武试不许女子观看,所以潋滟也就没能来成。临行时她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司马衷别的不管,保证自己别被刀啊枪啊的误伤了就成。
司马帝是觉得沉贵妃越来越有已逝太后的风采了。
“今日比试者,共二十六人。分十三组相对,胜者与胜者再博,直至最后两人一决胜负。”贵公公捏着公鸭嗓,简单地宣布了一番规则,并着重qiáng调:“点到即止,输赢由各位大人定夺,尔等不得有异议。”
毕卓一直低着头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一身不起眼的玄衣,黑布裹发。从进来开始就没有与旁人说话,而是在发呆。
韩朔在皇帝的右手边坐下,几位参与评判的大臣也挨个坐下来。楚啸天自然也在,一双有神的眼睛往那堆武士里扫了好几眼。
潋滟说,今日武士之中会出人中龙凤。可是楚啸天只认识一个谢戎,其余的都是陌生不起眼之辈。她看好的又是谁呢?
“由各位武士先行抽签,天定对手。”贵公公吆喝了一嗓子,便有太监捧着一个竹筒,挨个让武士抽签。
毕卓随意拿了一支,上面写着“拾叁”。
按照顺序是最后一个,毕卓松了口气,心里便又开始想起昨日的事来。
也不知道韩朔是如何得知他今日会来这武试的,昨天下午这位高权重的人竟然亲自去了城郊打铁铺子,跟沉心姑娘一样,要同他喝酒。
说不吃惊是假的,不过他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已经接受了沉心姑娘的美意,他自然不能再怀二心,这是品德和气节。
可是韩子狐也没bī他,只是让他选,赢了这场比赛之后,是想一辈子留在边关守城,还是带兵上战场奋勇杀敌?
第二十四章场上龙虎斗,花将落谁家(1)
毕卓脸上有些凝重,袖子下的手捏紧了又放开,眼底带着些茫然。
大丈夫若是不能上阵杀敌,那该是何等的窝囊?可若是背信弃义,他又该以何面目去说那一句“鞍前马后为吾主”?韩朔简单地给了一个选择,他却为难了。
“喝!”
在他犹豫的时候,会场上却已经有人开始比试。武试比的是拳脚功夫,三十招之内,分出上下即可,由座上的几位大臣评出结果,输者离场,赢者留至下一轮。
此时在场上的是两个有些资历的武将,皆为韩朔门下之人。虽说商议决定的是三品以上官员举荐,可是今日来的很多人都出自韩府。如潋滟所说,这就是韩子狐给自己搭的戏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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