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萦回_撒空空【完结】(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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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地眸子,是种最纯粹地黑色,至深的黑色。

  殷独贤再次将身子往下低了低,这样,他地唇,就印在了靡音的额头上。

  唇瓣下,是冰冷的血,而额头的皮肤下,是恨意的血。

  两者相触,居然是安静。

  “你真的是无聊了,等开chūn了,我会带你去狩猎的,出去逛逛,或许会制止你的胡思乱想。”殷独贤用这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靡音的眼睛,看着窗外,那睫毛,挡在了眸子之前。

  那些细细的黑色,像是牢笼一般,囚禁着她的心。

  chūn天,不会再出现了吧。

  耶罗的chūn天,一向比盛容要早到。

  当chūn天来临时,糙原上,那些沉睡了一整个冬季的糙,全都争先恐后地站立而起,茁壮得令人心悸。

  百花,齐放,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在不停歇地散发着自己的香气。

  然而在今天这个夜晚,那些馥郁的香气,都被掩盖了。

  被浓烈的鲜血的气息给掩盖。

  这个夜晚,即使是天空,也被血所沾湿,染成了黑红的颜色。

  到处,都是杀戮。

  极撒风来到了皇宫之中,他的亲兵,杀出了一条路,保护着他,进入了皇宫的权力中心。

  而现在,他进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是他的父亲。

  极成汉坐在龙椅之上,即使外面是火光,是杀声,但他还是镇定地坐着,像一个皇帝那样地坐着。

  他的双鬓,已经斑白。可是他的身体,还是qiáng壮的,依旧不减威严。

  极成汉看着自己地大儿子,脸上没有愤怒,没有讶异,没有疑惑。

  极撒风眼中那渴望着权力的癫狂神色,是他所熟悉的。

  就像是耶罗的这所皇宫,也都熟悉了每隔几十年的这种夺权。

  极成汉当初,也是在这所大殿之中。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长,染着和自己相同地血,坐在了这张龙椅之上。

  而三十多年后。他的儿子,恐怕是要对自己做同样的事qíng了。

  大殿中的门,是紧紧闭合着的,外面的杀戮,时不时会消失。

  这样的qíng形,会让极撒风感觉到困惑,他会误认为这只是自己的又一场梦。

  是的,他做过很多次,这样地梦。

  夺位的梦。

  自从他成为太子之后。便时常做这样的梦。

  在梦中,有时,他会成功地登上皇位,权倾天下,但有时,他会被擒,然后,被五马分尸。

  而今天,终于。梦境成为了现实。

  他终于,可以成为王了。

  从外形看,极撒风和极成汉是有四分像地,同样,都是威严,都是黝黑的肌肤,都是十足的汉子。

  “撒风,天就要亮了,你还不动手吗?”极成汉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

  这突然的声音。让极撒风身子一抖,而他手中那把锋利的剑。也抖动了。

  此刻,外面的杀声,又间歇xing地响起了。

  这样的声音,让极撒风清醒过来。

  是的,他应该动手了。

  “父皇,请你下诏让位吧。”极撒风一挥手,旁边一个战战兢兢地内侍便拿着笔墨上前,放在极成汉的面前。

  “为什么你就不能等等呢?”极成汉看也没看那些东西:“我也活不了这么长远,为什么你要冒险呢?”

  “因为净万,因为他。”极撒风道:“父皇,如果要怪,你就怪他好了,我和他,只能活一个,而只有等我当了皇帝,才有可能彻底将他除去。”

  “其实,你的胜算,是比他大的,毕竟,你是长子,也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你有长老们的支持。”极成汉道。

  “但是,他却有你的支持。”极撒风似乎是嘶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即使他的母亲地位卑贱,但你还是承认了他,从小,你就一直宠爱他,不是吗?”

  “你……是在恨我吗?”极成汉问。

  “不,我不恨你,因为你让我知道,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争取,你让我知道,谁也不要信任,即使是自己的父亲,你让我知道,只有成为王,你才能安稳地活下去。”极撒风一字一句地说道。

  “看来,我是个失败地父亲。”极成汉微微叹口气,然后,他抬起头,眼神一凛:“不过,这诏书,我是不会写的,耶罗的男人,绝对不会任人摆布。”

  闻言,极撒风向着极成汉走来,每说一个字,他就走上那么一步:“那么,父皇,就请恕儿臣不肖之罪了。”

  杀戮,即将发生。

  那是最直接的厮杀。

  极撒风的脸,隐在yīn影之中。

  他即将,要弑君,要弑父。

  然而,就在他的脚踏上台阶的那一刹那,大殿的门,被人打开了。

  那“吱呀”的声响,像一支箭,猛地she入极撒风地耳朵里。

  像是滚烫地油,全洒在了他的身体上,极撒风地肌ròu,猛地跳起。

  门口,是他的亲兵把守着,任何人都不能轻易进入。

  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而意外,则是他此刻最不愿意听见的字眼。

  清亮

  大殿的门从外被打开,急风,挟带着沉郁的血腥的气息,向着极撒风席卷而来。

  有一瞬间,那味道,熏得他睁不开眼。

  眼珠,被血的雾气所萦绕。

  极撒风闭上眼,等再睁开时,他看见了推开门的那个人--留金。

  极撒风松了一口气:“怎么了?”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疲惫。

  是的,太累了,从谋划造反的那天起,他就没有好好睡过,实在是太累了。

  但是今天,是一切结束的日子。

  他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留金没有回答,他只是面无表qíng地走了进来,极撒风刚想问什么,却看见了他身后的极净万。

  极撒风刚松弛下来的神经,顿时又紧张起来,拉扯成了细细的丝线。

  极撒风并不愚笨。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留金。原来。你是他地人。”

  留金没有说话。而是极净万在说话:“皇兄。你地亲信。都已经投降了。”

  闻言。极撒风地脸色。瞬间便苍白了下来。

  大殿中。烛火明亮。照得极撒风地脸一片惨白。

  他知道。极净万说地是事实。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是进不来地。

  过了许久。极撒风转向自己地弟弟。问道:“我府上地人。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极净万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他看见自己的手,像是一面镜子,上面,有着模糊的景象。

  全是杀戮,全是杀戮,全是杀戮。

  无辜的,罪恶的。年老的,年幼的,通通都死了。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连我都要杀!!!”极净万记得景萨奇这么问自己。

  跳跃地火光下,她姣好明艳的脸庞,布满了扭曲与痛苦。

  而极净万的脸,则是平静若水:“没有为什么。”

  接着。剑光一闪,景萨奇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不是任何事qíng,都有为什么。

  极撒风的妻子,他的儿女,他的亲信,全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这是一种规则,游戏地规则。

  在皇宫之中,每一场游戏。都是要以自己还有亲人的xing命做赌注的。

  极撒风输了,所以,他的亲人。也要跟着输去xing命。

  还有那些长老,还有他们的家人,也都一样。

  全部,都输去了xing命。

  极撒风从极净万的脸上,看出了答案。

  他轻哼一声,接着,忽然拿着剑,向着极净万刺去。

  他的速度很快,像是天底下最急的风。

  然而。就在离极净万一步之遥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忽然一热。

  极撒风低头,看见了一生也无法忘怀地场景:他拿着剑的手,被齐肘斩断了。

  血,像泉水一样,喷了出来。

  那些血色的雾,结在他地面前。

  那只被斩断的手,带着剑。落在了地上。

  只是一块ròu,只是一块死ròu包裹着的骨头。

  极撒风抬头,看清了砍自己的人--留金。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qíng,完全不是那个在自己面前恭敬的文官。

  极撒风来不及多想,因为剧痛让他无法思考,他抱着自己的喷血的断臂,在地上哀嚎,翻滚。

  留金再次拿起了剑。没有任何犹豫地砍了下去。

  之后。大殿中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可是只要仔细听,还是隐约感觉得到。那些哀嚎,像丝线一样,缠绕着房梁。

  极撒风躺在地上,但是他伤口处的血,还在不停地流淌。

  那声音,在静谧中带着一点清澈。

  当杀戮完成后,极成汉才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地上那具尸体。

  三十多年前,那只是一个婴儿,他看着他出生,而现在,也看着他死亡。

  并且,是死在自己弟弟地手中。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qíng。

  极成汉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场游戏的规则,同时,比任何人,都勇于认赌服输。

  “动手吧。”极成汉道,他的声音,很平静。

  “你知道我要杀你?”极净万嘴角微勾。

  “我一直都知道,你恨我……我的两个儿子,都恨我。”当极成汉说出这句话时,灯光将他两鬓的白发衬托成了银色。

  极净万抬起手,留金知趣地退下,并且关上了大殿的门。

  这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有极撒风尸体内的血液,还在继续流淌,继续发出清澈的声响。

  “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恨你吗?”极净万问,他地眼睛,半阖着。

  “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极成汉坐在了龙椅之上,夜晚的龙椅,有着深深的凉意。

  “是的,你明明知道皇后要杀她,可是你坐视不理,你任由她被人毒死。”极净万的眼睛,也染上了夜的凉意:“明明是你,将她带回了这个皇宫,是你,将她一步步推向死亡。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救她?”

  “我没有能力。”极成汉的眼中,全是老去的年华地丝线:“不仅仅是皇后要杀她,还有其余地长老,其余维护耶罗秩序的人,他们不允许一个盛容地女人受到宠爱,他们害怕我会因为受到你母亲的蛊惑,而将皇位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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