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点点头,脸朝外扬声唤道:“来人……”
少顷,李嬷嬷杨梅红菱清芬沁芳都跑了进来,她们可一直都悬着心呢,不知道姑娘怎么样了,更担心的是不知道新姑爷怎么样了,若是姑爷不好了可怎么办?
“姑……少夫人!”五个人都是硬生生的改了口,将素日里叫惯了的姑娘改为少夫人,虽然杜衡今年都不满十四周岁,根本就是个孩子。
给了众人一记安心的眼神,杜衡缓声道:“杨梅,你带着沁芳将桌子收拾了,红菱,你去问问这园子里都是那些人在听差。”
杜衡见进来的全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嬷嬷,却不见一个宁亲王府的下人,便沉声吩咐起来。这个下马威也给的太没有水平了吧,她们难道以为没有了王府下人,自己主仆便不能行动了不成。
红菱出去没多久便将王妃身边的齐嬷嬷找来了新房,齐嬷嬷一进房便跪下说道:“都是老奴疏忽,请三少夫人降罪。”
杜衡知道齐嬷嬷是王妃身边第一等得力之人,她怎么也不可能做jiāo泰园的管事嬷嬷,便缓声说道:“快扶齐嬷嬷起来,这有你什么错。倒是劳烦嬷嬷跑一趟,是我们过意不去才对,杨梅……”
杨梅会意,将早就准备好的赏封红包拿过来塞到齐嬷嬷手中,笑着说道:“天冷,嬷嬷不当差之时吃杯热酒暖暖身子。”
齐嬷嬷暗暗一试,这个红包挺压手的,比当初世子妃和二少夫人给的都厚实,这个叫杨梅的丫鬟话儿说的也漂亮,看来三少夫人比那两位都qiáng,到底王妃娘娘的亲儿媳妇,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谢三少夫人赏赐,今儿是您的大喜之日,我们三公子平日又不爱叫丫鬟嬷嬷在跟前伺候,那些个东西怕是躲懒偷便吃酒去了,您别生气,老奴心里都记着呢。若是三少夫人不嫌弃,就让老奴服侍您梳洗吧!”
杜衡摇摇头道:“也不知道三爷的脾xing,还是唤三爷用惯的人来服侍她,我这里并没有什么。”
齐嬷嬷知道小姑娘家脸皮儿薄,抹不开面儿照顾自家三公子也在qíng理之中,便笑着说道:“是是,三爷跟前最得用的是扣子,他是个小内监,进出却也方便,老奴这便唤他进来。”
杜衡嗯了一声,齐嬷嬷赶紧出去叫来扣子,扣子服侍萧泽更衣,又投了帕子给他简单擦洗一回,方才给新少夫人磕头退下,自然杜衡也不会少了赏给扣子的大荷包。
打发了扣子,杜衡正要去净房梳洗,为了方便小夫妻使用,净房就设在新房的西侧间,以小夹道通往新房,都不必出新房就能直接过去使用。
刚走到小夹道口上,杜衡便听到新房之外响起扑通扑通的下跪之声,然后便有丫鬟嬷嬷们一叠声的喊着:“老奴有罪,奴婢有罪……请三公子三少夫人责罚……”
杜衡眉头皱眉起,心中着实烦闷,这一晚上闹腾的,到底还能不能消停了。李嬷嬷与杨梅红菱等人也是气的不行。就连最好xing儿的李嬷嬷都说道:“少夫人,可不能由着这些人,必得重重罚她们才是。”
杜衡沉声道:“走,看看去。”
主仆几人走到门前,清芬沁芳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的地上跪着四个嬷嬷八个丫鬟,她们身后还有好些个婆子,看样子倒象是jiāo泰园的全班人马了。
“你们口口声声有罪,不知罪在何处?”杜衡冷声问道。
一个领头的嬷嬷直了直身子,偷眼看了新少夫人一眼,心中不由惊呼:“天啊,这位新少夫人真美,竟比王妃娘娘还好看!”
“回少夫人,老奴等人贪吃喜酒,耽误了服侍三公子和三少夫人。”那嬷嬷竟然很光棍的直接说了出来,她是打定了主意,杜衡刚刚进门不好发落王府之中,故而有恃无恐。
“哦,既然知道错在何处,那便去王府管家处领罚吧,本夫人刚刚嫁过来,还不很清楚王府的规矩,你们都是王府的老人,管家更是,那就由管家定夺吧,三爷已经歇了,你们这般吵囔,是要把三爷吵醒么?”杜衡淡淡说了一句,便命人将房门关上,再不与那些人多说半句话。
跪在门外的众人彻底傻了,事qíng怎么会这样发展呢,不应该是三少夫人捏着鼻子吃了这个暗亏,还得打赏她们这些人么,怎么赏银还没拿到,却先讨了一顿打?吃暗亏的竟不是少夫人而她们这些被分到jiāo泰园的奴仆了。
有心不去管家处领罚,可是三少夫人已经发了话,她不拘那一日问起来,是怎么都混不过去,可若是去领罚,她们几辈子的老脸可都彻底丢光了。若早知道这位新少夫人油盐不进,她们再不会贪图那一点点好处给新少夫人这么大一个难看了。
“张姐姐,这事怎么办?”众人都看着领头的嬷嬷问了起来,今日之事就是她挑的头,连酒菜都是她要来的。
张嬷嬷想了又想,咬牙道:“还能怎么办,去找管家领罚吧!既然新少夫人不怕闹大了动静,我们还怕什么!”
张嬷嬷就不相信新少夫人一进门就罚了jiāo泰园所有的奴仆,这话传出去能好听了。
众奴仆在张嬷嬷的带领之下浩浩dàngdàng去寻管家,将事qíng说了一回,还特意点明是新少夫人命她们过来受罚的。这却让管家做了难。宁亲王府的大管家是王妃的人,他自然处处都向着王妃和三公子,所以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人污了三少夫人的名声。
“慈事体大,你等先跪到院子里反醒,等我回了王爷娘娘再做决定。”管家沉沉撂下一句便匆匆走了出去。这下子张嬷嬷等人真傻眼麻爪了,她们怎么能想到管家不是息事宁人,而是将这事捅到王爷与王妃跟前了,这下子她们可彻底完蛋了,若只是被打一顿,她们还能回去当差。可若是惊动了王爷王妃,她们就别再想继续在王府当差了,王爷是最厌恶奴大欺主的恶奴,她们的行为却正戳在王爷的肺管子上。
宁亲王爷小时候在宫中曾有过被得势恶仆欺负的经历,所以开府之后治府特别严,若有那等奴大欺主的黑心东西,宁亲王爷都不必细问其行,直接打上一顿再将人卖到北山煤窑,被卖之人再别想活着回到京城。
原以为活不长的三儿子也成亲了,还有痊愈的希望,宁亲王爷今晚心qíng不要太好,正拥着王妃想重温当年dòng房之乐,不想夫妻二人刚上了chuáng便听到丫鬟在外头禀报,说是管家有要事求见。
宁亲王爷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听管家说jiāo泰园的奴仆贪酒耽误了服侍儿子儿媳妇,儿媳妇命她们自己去管家处领罚,宁亲王爷立时火冒三丈,大怒喝道:“还问什么,全部打一顿卖到北山去,我堂堂王府还缺人服侍了不成,管家,明日叫人牙子进府,挑好的给jiāo泰园采买一批,一律要家世清白没有牵扯的。”
上回已经说过,宁亲王爷是个人jīng子,他一听便知道今晚之事必有人cao纵,他也不想细审,只将那些不忠心的奴仆发卖了再买好的就是。三儿子已经成亲,也该让他有一批忠心的奴仆了。
管家领命而去,宁亲王爷被这么一搅和,什么兴致都没了,况且就算他有,宁亲王妃也没有了。宝贝儿子大喜之日还要受奴仆之气,凭哪个做娘亲的都受不了。
宁亲王爷刚回到chuáng上,宁亲王妃便赌气将他推了下去,气恼的说道:“今天不许你在chuáng上睡!”
“柔柔……”宁亲王爷无奈的叫道,他是没了兴致,可他还想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妻子睡觉啊。
“就不许,谁叫你的下人欺负我儿子!”宁亲王妃气鼓鼓的叫道。她在丈夫面前从来都是任xing使气的小女孩儿xing子,不象在外头那样端庄大气。宁亲王爷因此觉得十分受用,从而也特别宠这小妻子,所以在宁亲王爷面前,宁亲王妃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柔柔,泽儿也是本王的儿子!”宁亲王爷又无奈又好笑的说道,这几日小妻子越发爱撒娇了,他真是越看心里越喜欢,这等夫妻之间的小qíng趣真真让宁亲王爷yù罢不能。
“哼,你儿子!你儿子被下人欺负了你脸上很有光彩么?”宁亲王妃气哼哼的瞪了丈夫一眼,背过身去不理他。
宁亲王爷好脾气的哄妻子道:“这不已经发落了么,明儿给泽儿买更好的,嗯,你要是觉得心里还生气,那明儿泽儿和他媳妇行礼之时本王多赏他们些东西可好?”
“谁叫你多给泽儿东西了!我只要你给泽儿公道,怎么世子与淅儿成亲之时就没有这种事qíng,难道我是继王妃,我的儿子就要受这个羞rǔ么?”宁亲王妃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宁亲王爷长叹一声,伸手将小妻子抱入怀中,低声哄道:“柔柔,本王知道你和泽儿都受委屈了,你放心,本王必会有些安排的,你是本王此生最爱的女人,泽儿,是本王最心爱的儿子!从泽儿出生之时便是,一直都是!那些年本王不问泽儿之事,是怕承受不住失子之痛,不敢问!如今泽儿站住了,本王一定会让你看到本王是怎么疼儿子的!不论本王在与不在,谁都别想欺负本王最心爱的儿子!”
☆、第一百零一回敬茶起风波
却说杜衡梳洗完回到新房,见原本睡在喜chuáng上的萧泽已经自觉主动的睡到了紫檀木多宝格月dòng门以外的美人榻上。他面朝墙壁侧身睡着,身上严严实实盖了大红贡缎百子千孙锦被,显然这条被子是从喜chuáng上抱过来的,杜衡记得喜chuáng上有红huáng紫绿四条百子千孙被。
跟过来服侍的李嬷嬷见新姑爷主动睡到了美人榻上,心中不由暗吃一惊,同时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姑娘还未及笄,虽然已经有了葵水,可身子骨到底还没长开,此时若便同房,对姑娘的身子伤害实在太大,看来新姑爷已经想到这一层了,还主动让出了喜chuáng。这让李嬷嬷越发觉得新姑爷真不错了。
见萧泽已经睡下了,杜衡不想弄出大动静吵着他,而且她也不是非要人服侍不可的,杜衡摆了摆手低声说道:“嬷嬷下去吧,我自己可以的。”李嬷嬷想了想,屈膝行了礼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李嬷嬷在外面将房门关好,杜衡这才走到美人榻旁,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也不知道萧泽是睡着了还是杜衡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听到,总之萧泽连动都没动一下,也没有说话。
杜衡说完便走入月dòng门,将厚实的红地绣金满地锦帐幔仔细掩好,又将喜chuáng上的几重纱幔放下,这才躲进喜chuáng里换上一袭大红夹棉寝衣,展开百子千孙被盖好,静静的躺在chuáng上看着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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