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此事对任何人不许提起,你先下去吧。”程氏疲惫无力的摆了摆手吩咐道。碧珠撅着嘴抱着那一堆脏衣裳走了下去,脸上尽是愤愤不平之色。
程氏看着放在面前的一万二千王百两银票,又看看倒在chuáng上鼾声大作的丈夫,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用帕子细细擦净银票上的污渍,找了个小匣子装起来收入拔步chuáng内的小暗匣中。然后合衣在萧淆身边躺下。这一夜,萧淆睡的极沉,可程氏却几乎是一夜未眠,她被自己收中冒出来的那些念头都快折磨疯了。
次日一早,刚刚倦极睡着的程氏又被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原来是宿醉的萧淆头疼胃也疼,被生生疼醒了。
程氏赶紧挣扎着起身,服侍萧淆梳洗吃东西,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消停了。萧淆吃过东西身体舒服了许多,又见身上穿的已非昨日的衣裳,便问道:“我昨天穿的衣裳呢?”
程氏淡淡道:“爷昨儿吐的满身都是,已经换下来拿去洗了。”
萧淆本是懒洋洋的躺在chuáng上,一听这话腾的跳了起来,大叫道:“我衣裳里的银票可取出来了?”
程氏见丈夫似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便打开chuáng头的小暗匣,将装银票的小匣子取了出来递到萧淆的面前说道:“都在这里,爷点点。”
萧淆抓过匣子打开清点一番,见银子一两不少,方才松了一口气道:“还好都在这里。”
程氏也不说话,只坐在一旁看着丈夫,萧淆将银票全都取出塞到怀中,见妻子一言不发的坐在对面,他想了想,取出银票点出一千五百两递给程氏,勉qiáng笑着说道:“你先把这些收起来,其他的我要派用场。”
程氏默不作声的接过银票,见丈夫还是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忍不住开口问道:“爷,您哪得来这么多银子?”
萧淆面色变了数变,过了好一阵子才沉沉说道:“我将外八庄的庄子卖了。”
“啊……这怎么行,爷,那个庄子一年出息不少呢,您怎么说卖就卖了呀?”程氏惊呼起来。这个答应实在让她太意外了。
萧淆怒道:“爷想卖就卖了,你说那些废话做甚,爷又没有卖你的嫁妆!”
程氏被这句话噎的透不过气来,豆大的泪珠儿吧嗒吧嗒的砸了下来,很快便洇湿了程氏的大襟。
萧淆与程氏之间还是有感qíng的,见妻子无声的落泪,萧淆难免也会有些心疼,他这才缓了声气说道:“你别恼,卖了娘亲留下来的庄子,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不是没办法么,昨儿我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尊墨玉弥勒佛像,可对方一口价要一万一千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我能怎么办?只能卖了娘亲的庄子应急了,等过了这个坎儿,日后我必会将庄子赎回来的。”
程氏哭道:“爷,您都把庄子卖了还怎么赎啊!”
萧淆心中一紧,昨儿他只想着卖庄子换银子,其实并没有想过将庄子再买回来之事,刚才也只是顺嘴一说,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并不知道庄子的真主买主是谁,可怎么再买回来呢。
程氏一看丈夫的表qíng,便知道这庄子再回不来了,她心疼那一年好几千两银子的出息,也伤心婆婆留下的遗产就这么被贱卖了,这个头可开不得啊,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用钱的地方,若是丈夫卖顺了手,就她们这点儿家底子可经不住几回卖啊!
“爷要孝敬父王,妾身绝无二话,只是咱们本来收益就不多,如今又去了一个庄子,只怕往后的日子就更艰难了。爷,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程氏委婉的说道。
萧淆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只此一回,往后再不会有了。这个庄子卖了,日后我必会再买一个更大更好的庄子。日子总不会一直这样艰难下去的,熬过这几年就好了。”
程氏听丈夫这么说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呢,只能点点头说道:“但愿如爷所言,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
萧淆点点头,缓声道:“服侍我更衣吧,今儿得去将那尊玉佛请回来,我叫你准备的药水你可准备好了?”
程氏忙应道:“回爷的话,您吩咐之后妾身就立刻准备起来,如今已经备齐了,就等着爷将玉佛请回来,浸上十日就得了。”
萧淆冷笑道:“这就好,给你那方子再是神验不过的,最难得的是连御医都查不出来,就是那断子糙不易得,想不到你竟然能买到。”
程氏听出丈夫话中的一丝猜疑,便低声说道:“这是爷有运势呢,前几日爷给了方子,妾身派人四去寻找,不想在城西一家苗人开的药铺中竟寻到了。妾身怕引人怀疑,便使了几拔人分别去买不同的药,保管再不会引人怀疑的。”
萧淆这才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可见老天都站在我这一边,天命在我,看谁还能与我相争!”
程氏忙掩住萧淆的口低声说道:“爷悄声些,如今妾身都不知道这钟毓园中有没有别人的耳神心意了。往后咱们还是谨慎些吧!”
萧淆眉头一皱,刚想发作却又硬忍了下来。如今他还不是这座王府的男主人,有些时候不得不低头啊。
程氏服侍萧淆换好出门的衣裳,萧淆出了王府直奔琉璃坊多宝轩,顺利的请回了那尊墨玉弥勒佛像。他将玉佛带回钟毓园,与程氏屏退了所有的丫鬟嬷嬷,夫妻二人一起动手,将墨玉弥勒佛像放下一只盛着许多无色液体的木桶之中。
萧淆将木桶盖子盖好,又融了蜡汁将木桶盖子密封起来。一切做完之后,萧淆与程氏对视一回,两人都笑了,这是许久以来他们从未有过的畅快笑容。
☆、第一百二十回同为儿媳两般对待
眼看已经到小年了,可宁亲王府请年酒的事qíng却还没有个着落,饶是世子妃程氏一早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管,此时不免也有些着急,其实以宁亲王爷如今的地位,请不请年酒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做为当今皇上的同母亲弟弟,只要宁亲王爷没有谋反之意,在当今皇上坐稳龙庭的qíng况下,宁亲王爷的地位再无人能动摇。他实在不需要通过请年酒与满朝亲贵增进联系。
可是对于世子萧淆与二公子萧淅来说,请年酒可是一个极难得的好机会,他们两人都需要通过年酒来与亲贵们拉关系套近乎,暗中为各自效忠的皇子造势。名正言顺的太子与正宫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对大位之争,但凡是有心的朝臣都心中有数,只不过因为没有闹到明面上,当今皇上暂时还不知道罢了。
“请年酒的日子怎么还没定下来,名单也没列好,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萧淆在问了程氏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复之后,不免生气的喝问起来,当然这个喝问的对象也只能他的妻子程氏,如今萧淆还不敢直接去质问继母宁亲王妃。
程氏委屈的说道:“母妃并没有吩咐下来,爷又说不让妾身多管多问,故而妾身不知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管不问也不是这样做的……算了算了,明天我自去问父王。”萧淆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便甩袖走了出去。
程氏是哑巴吃huáng连有苦难言,只能偷偷垂泪,如今她的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艰难了。才刚二十二岁的她竟已生出度日如年之感,总觉得这日子过得可真慢,仿佛怎么都过不到头。
次日早上请安之时,萧淆果然问了起来,“请问母妃,今年的年酒是个什么章程,您有身子不方便,很可以让儿子媳妇帮您打理。”
宁亲王妃还未说话,宁亲王爷便先开口了:“今年王府不请年酒了。”
“啊,这怎么可以!”一旁站着的萧淅先惊呼起来。请年酒就是公中出钱为他与哥哥拓展人脉的好事,怎么能说不办就不办呢。
宁亲王爷狠狠瞪了二儿子一眼,虎着脸喝道:“有什么不可以!你们母妃有孕在身,如何还能这般cao劳!你们只想着年酒热闹,却不想想请年酒是多么的辛苦,你们母妃的身子如何能吃的消!”
萧淅被父亲吼了一回,讪讪的低声应了一句“是”,便低下头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萧淆见弟弟被父亲骂了,心念急转,立刻对父亲笑着说道:“父王说的极是,只不过今年是三弟妹刚进门的头一年,她刚嫁进来,还没正式认过亲戚们,若是今年不请年酒,会被人说我们王府失礼的,这样对三弟妹也不公平,程氏与二弟妹进门头一年,可都是热热闹闹请年酒的。儿子与父王一样担心母妃的身体,不想让母妃cao劳。可是母妃已经是有三个儿媳妇的人了,区区请年酒的小事,让程氏与二弟妹安排就好,怎敢劳动母妃亲自过问呢。”
宁亲王爷有些犹豫,原本他同王妃商量过不办年酒的,可是听大儿子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小儿媳妇刚刚进门,若是不与她做这个体面,将来外人就更加瞧不起萧泽这个宁亲王爷三公子。他迟疑的说道:“这……”
站在一旁的杜衡见自己躺枪,便站出来向上福身,缓声说道:“父王,儿媳有话要说。”
宁亲王爷立刻说道:“泽儿媳妇,你有话尽管大胆说。”
杜衡娓娓说道:“回禀父王,儿媳觉得年酒还是不请为好。母妃现在正需静养,就算是有两位嫂嫂cao持年酒之事,可是来了女客母妃必要见的,见多了外客与母妃安胎不利。为了母妃与胎儿计,还是等明年母妃平安生下小弟弟之后再大办洗三及满月宴为好。至于方才大哥所言之儿媳未见过亲戚,这却也不是多大的问题,纵是今年不见,难道就没有以后了么,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儿媳想服侍娘亲平安生下小弟弟之后再认亲戚,这一年里儿媳不出门走动也就是了。再者亲戚们知道咱们王府的qíng况,想来也不会挑理的。”
宁亲王爷听三儿媳妇说话合qíng入理又透着体贴关怀,心里很是熨贴,满意的捋着胡子笑道:“泽儿媳妇说的很是,那就还是不请年酒。你是个好孩子,父王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等你娘亲出了月子,专为你请一回亲朋好友,让你好好认一认咱们王府的亲戚故旧。”
杜衡轻声应了,又退回到萧泽身边,萧泽扭头看着她,眼睛亮极了,亮的杜衡都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厢萧泽对杜衡qíng意绵绵,那厢的萧淆与萧淅肚皮都快气炸了。这叫什么事,他们已经说的父王动了心,不想却被这杜衡三言两语又打回原形,年酒还是不请了。让他们平白少了一个用公中的钱粮为自己拉关系的机会,也让程氏孙氏少了一个小小的公饱私囊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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