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后,寥嬷嬷快步来到杜衡身边,对杨梅低声说道:“杨梅,你去看看有没有人偷听,我有事同姑娘说。”
杨梅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便往门口走去,她的脚步素来轻巧,走到门口之时杨梅轻轻将刚才被其他丫鬟反手带上的房门往外一推,便听到“砰……”的两声闷响和随之响起的:“哎呀哎哟……”之声。果然寥嬷嬷没有料错,真的有人在门口偷听。杨梅迈步出门,见一个削肩蜂腰穿紫红比甲的丫鬟和一个身材矮胖穿着豆绿比甲系松花汗巾的丫鬟捂着头飞快跑开了。杨梅轻轻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两个丫鬟是谁。反正姑娘还没有最后决定惜雨轩里留用那些人,到时仔细回明姑娘不要这两个就行了。
房中,寥嬷嬷低声问道:“姑娘,那huáng腊冻佛手盆景有问题?”
杜衡点点头道:“是的,佛手上被人下了一种药xing并不很qiáng的慢xing毒药,若不近身玩赏,只在房中摆着,一年左右便会使人身体虚弱,此时若再服用补益之物,便让不治而亡。方才嬷嬷接触了那东西,所幸时间不长,喝上几日甘糙绿豆饮便可。”
寥嬷嬷惊道:“怎么会这样?老夫人她……”
杜衡皱眉道:“想不到那两处都有用毒之人,嬷嬷,以后你和杨梅要越发小心仔细才行,原本我就是她们的眼中钉ròu中刺,如今更加是了。”
寥嬷嬷想了想摇摇头道:“姑娘,以老奴对老夫人的了解,这huáng腊冻佛手只怕不是老夫人之物,老夫人从来都不喜欢这些东西的,老夫人只喜欢金银器物。”
杜衡冷声道:“正是她不喜欢才送到我这里来,若是她喜欢的,还会往我这儿送么?”
寥嬷嬷忙说道:“不不,姑娘误会了,老奴是说这东西怕也不是老夫人的,而是别人送给老夫人的。”
杜衡一点就透,她立刻说道:“嬷嬷是说这东西是那边送给老夫人的?”
寥嬷嬷点点头说道:“老奴听说前阵子那边给老夫人送了好些东西,那件huáng腊冻佛手盆景瞧着象是内造的手艺,若是出自那边之手就合qíng合理了。”
杜衡点点头道:“嬷嬷说的有理,可是老夫人对她一向极为看重,她为何要害老夫人?”
寥嬷嬷摇头道:“姑娘有所不知,从前老夫人对那边是很看重,可是打从今年上半年那边的娘家出了事,老夫人对那边的态度可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听说前阵子老夫人没少给那位难看,也就是那位有了身孕之后老夫人态度才好了一些,不过怎么都不如从前了。”
杜衡听了这话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冷,寥嬷嬷心头一紧,她生怕姑娘联想到老爷身上,忙说道:“前几年那位仗着娘家的势盛气凌人,可没让老爷少受委屈,老爷也不容易啊!”
杜衡面色并没有缓和多少,可眼神却不象刚才那般凌厉了,寥嬷嬷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好悬!”
“嬷嬷,我想出府一趟,你看可能么?”杜衡话峰一转便问了起来。
寥嬷嬷为难的皱起眉头,想了许久她方才说道:“姑娘若是去求老爷,老爷应该会答应,只是怎么说呢,这大年下的委实不好找理由。”
杜衡见寥嬷嬷为难,不免低声叹息道:“府中处处杀机,若不能出府采办些解毒之物,日后就更加凶险了。”
寥嬷嬷听了这话,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低声说道:“姑娘,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姑娘不如去求老爷,说要去庙里为夫人做场法事,给夫人送些钱,想来老爷不会不答应。一场法事得做七天,姑娘便可在外住上七日,到时再找机会悄悄离开不就行了。”
杜衡连连点头道:“这个法子好,我这便去说。再晚就快到除夕,可就真出不去了。”
寥嬷嬷忙说道:“姑娘别着急,刚才老夫人给您送了东西,按理说您该亲自去颐寿园谢赏,正好打听打听那东西是不是那边送的,问清楚之后咱们也好防备着不是?”
杜衡明白寥嬷嬷的意思,她说是去打听那盘huáng腊冻佛手盆景的来历,实际上是想让自己去缓和与祖母之间的关系,毕竟她的父亲杜大海将来总是要出征的,若是有老夫人做靠山,日后纵然父亲出征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道理杜衡都明白,只是她心里别不过那个劲儿,这七年来何老夫人对她的各种冷漠已经让杜衡对这位老祖母彻底死了心。
寥嬷嬷一手带大杜衡,只看一眼杜衡的神色便能猜出她的心思。她知道杜衡心中的疙瘩,便轻声说道:“姑娘,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您得往前看,只有在府中站稳了,您才能做您自己想做的事qíng,才能为夫人挣个公道!”
只这一句,寥嬷嬷便打动了杜衡的心,她重重点头沉声道:“好,我去!”
☆、第三十回生事
却说杜衡带着寥嬷嬷往颐寿园行去,因为惜雨轩与颐寿园相距不远,不过两柱香的脚程,所以杜衡并没有命人备轿,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变化委实不小,杜衡想利用这段时间仔细理一理。
刚刚走出惜雨轩,杜衡与寥嬷嬷主仆便看见满面怒色的杜鹂带着四名丫鬟六个婆子直奔惜雨轩而来。杜衡秀眉皱起,只看杜鹂这架势就知道她是来找碴闹事的。寥嬷嬷见了忙低低说道:“姑娘千万别动气,凭二姑娘怎么着都是您占理……”
说话间杜鹂已经带人冲到了杜衡面前,她用手指着杜衡尖声骂道:“小贱人,你迷惑爹爹夺我院子,我决饶不了你,来人,给我把惜雨轩砸了!”
杜衡听到杜鹂骂自己,二话不说上前劈手便扇了杜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杜鹂身子一趔趄险些儿摔倒。“杜鹂,这一巴掌是替父亲管教你的,打你不敬长姐出言不逊!”杜衡毫不客气,用清冽的声音高声说出自己动手的理由,这个理由真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凭说到哪里都说的通。
杜鹂捂着脸,愤怒的眼睛中几乎要愤she出火焰,她什么也不顾了,低头猛的向杜衡撞去,想一头将杜衡撞翻在地,然后再扑上去抓花杜衡那张脸。刚才她在棠棣院中听到婆子们传小话,说是老爷之所以突然对于大姑娘那么好,就是因为大姑娘生的与前头夫人一模一样,都是那么狐媚子勾人。
杜衡扇了杜鹂一记耳光,便已经加了提防,她见杜鹂向自己撞来,立刻飞快的向旁边一闪,这些年来因为府中的各种亏待,所以杜衡好些事qíng都要自己动手,故而她虽然生的瘦弱,可身体的灵活xing与反应都相当不错。只见杜衡无师自通的向旁边一闪,然后就势拉了杜鹂手臂一把,恰到好处的破坏了杜鹂原本的平稀,让杜鹂身子一歪便向寥嬷嬷那边倒去。
寥嬷嬷手臂一伸便稳稳的扶住杜鹂冲过来的身体,口中还淡淡的说道:“二姑娘请小心些,倘若磕碰着可不是玩的。”
“狗奴才,放开我!”杜鹂见没有撞到杜衡,便愤恨的尖声大叫起来。寥嬷嬷一眼看到不远处老爷正疾步赶来,便放开扶住杜鹂的手大声说道:“请二姑娘站稳。”
杜鹂哪里管自己能不能站稳,寥嬷嬷手一松她就又向杜衡撞去,杜衡与寥嬷嬷面朝着同一个方向,自然也看到了她和杜鹂的父亲正在赶来,杜衡这回不再躲闪了,她伸出双手抓紧杜鹂的双肩高声道:“二妹妹你再三撞我,到底想gān什么,难不成你打算将我活活撞死?”
杜鹂已经气疯了,她立刻尖声叫道:“对,我就要撞死你这小贱人,小贱人,我才应该是府中的大姑娘!”
“杜鹂!”一声bào喝起来,杜大海疾步冲到近前,怒喝一声之后便将杜鹂一把扯开,甩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将杜鹂抽的整个人摔倒在地,杜大海的一记耳光可比杜衡的qiáng太多了,杜鹂摔倒之后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突然bào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号淘大哭……自杜鹂落生以来,这是杜大海头一次动手打她。
“爹爹……你打我,你为这个小贱人打我……”杜鹂捂着脸号淘大哭着叫了起来。她那一句清清楚楚的“小贱人”越发惹怒了杜大海,杜大海抬脚便要踹杜鹂,却被一声尖叫拦住了。
原来得了消息的苏夫人急匆匆赶到惜雨轩门前,正看到杜大海抬腿踢人,她尖叫一声:
“不要……”果然成功的让杜大海停了下来。
“快把二姑娘扶起来,老爷,鹂儿是您的亲骨ròu啊,您怎么这般狠心!”苏夫人最疼的就杜鹂这个女儿,一见女儿脸上好大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苏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泪,立刻哭着叫了起来。
杜大海看到二女儿脸上那五个鲜红的手指印心中也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那一巴掌扇下去,二女儿这伤怕是轻不了。
杜衡见此qíng形冷冷道:“父亲来的正好,先母过世七年,她膝下只有杜衡一人,杜衡请父亲允许杜衡出府为先母做法事,告慰先母她的若儿还活在人世。”
杜大海身体一震,他猛的回头看着杜衡,片刻之后转头瞪着苏夫人怒道:“若儿也是我的亲生骨ròu,杜鹂rǔ骂长姐难道不该打?她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那种骂人之言她从何处学来,我正想问一问夫人!”
杜大海将苏夫人问的一愣,杜鹂怎么会那样骂,当然是听她素日与江嬷嬷提到杜衡之时常常以“小贱人”称呼才学会的,只是苏夫人此时万万不能承认,她立刻辩白道:“必是下人们说话不谨慎才让鹂儿听去的,鹂儿还小,她能懂什么,老爷,鹂儿再不好也有妾身慢慢教导于她,她是主子姑娘,您这样打她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杜衡听了这话,抬头冷冷看着苏夫人,眼神如寒如坚冰,苏夫人被这样的眼神冰的心里一阵发慌,连口中正说着的话都结巴起来。
杜大海大怒喝道:“我教训自己的女儿都不行了?她杜鹂是主子姑娘,难道若儿就不是主子姑娘,若儿还是长姐,杜鹂不敬长姐就有脸面了?”
杜鹂自见到娘亲之后一直捂着脸在哭,如今又听父亲说了这样的话,哭的越发厉害,只见她捂着脸一路哭着跑走了。苏夫人气的眼睛都鼓了出来,只死死瞪着杜大海与杜衡。
杜大海心中也憋了好大的火气,可他也又不能真的对杜鹂喊打喊杀,只能厉喝道:“来人,把跟二姑娘的人全都拖下去重打四十。”
苏夫人知道自己不能为了下人再与丈夫顶着来,只能恨恨的瞪了杜衡一眼,愤然转身离开,因为心中有气,她连招呼都没有和丈夫打,这让原本就生气的杜大海更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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