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妃嫔一听太后之言,都低头想笑不敢笑,皇后心中则是暗自得意,五皇子小时也是个聪慧非常的,陈妃的出身也不算低,这母子二人从前也得宠过,若非皇后设计五皇子,让他在娶亲之前犯了个不大不小的过错,皇后趁机给他指了个气量狭小又品无阻拦的皇子妃,五皇子也是有与四皇子一争之力的。
“老七媳妇从小也常在宫中走动,大家也都是认识的,如今又嫁入皇家,可见得这缘份不浅,不独母后疼爱她,我们这些做婆婆的也都喜欢的紧呢。”皇后微笑看着伍静贞,一派慈爱的说道。
伍静贞微微欠身含笑应道:“谢母后,儿媳惭愧。”
容妃岂肯让皇后得脸,她立刻挺着大肚子,吃力的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又是欢喜又是伤感的说道:“可说是呢,咱们老七真真是个有后福的孩子,能娶上这么好的媳妇,我们那薄命的姐姐要是能看到老七娶了这么好的媳妇,那该有多欢喜啊!可怜姐姐命薄,竟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皇后一听容妃之语,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当年萧绎生母之死,与皇后脱不了gān系,这事宫中之人影影绰绰都知道一点儿,只不过没有确实证据。容妃偏在此时提起萧绎的生母,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太后也不高兴,有了年纪之人忌讳多,她自然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死去之人。更何况萧绎生母之死是早已沉寂的宫中yīn私,太后越发不愿意听人提起。
“容妃身子沉,何况你们之前也都是认识的,便不必在此候着了,来人,送容妃回宫安胎。”太后心里不痛快,自然不会给容妃体面,当下便毫不客气的吩咐起来。容妃万没想到太后这么不给面子,脸上尽是尴尬之色,却不得不微微欠身谢恩,如今她身子沉,太后已经免了她的跪拜之礼。
容妃被送走之后,剩下的人都安分多了。她们与宁亲王府和七皇子都没有过节,自然不会上赶着找不自在。一番热闹的认亲宴便开始了。太后命伍静贞与杜衡站在自己的身边,皇族亲贵们按着身份品级上前行礼,太后便一一介绍,伍静贞与杜衡上前见礼问好,如是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她们两人才算是将宗亲们认了个全。自此伍静贞与杜衡便有了正式参加社jiāo活动的资格。
众人厮见已毕,太后便让伍静贞与杜衡去和平辈的妯娌们说话去了。除了皇子妃们,她们还有好些做世子妃公子夫人的妯娌们。这些年轻媳妇可是未来大梁皇族亲贵的主力,那一个都不可小视。
说起来杜衡如今的身份并不高,她的丈夫萧泽只是王府公子而非世子,不过众人见太后如此抬举杜衡,却对同样是孙子媳妇的萧淅的妻子孙氏不理不睬,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了,这宁亲王府世子之位已经是三公子萧泽的囊中之物,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所以大家都围着杜衡有说有笑,而孙氏却被冷落在一旁。
这般天差地别的待遇让孙氏心中恨意已经积累到了顶点,她双手jiāo握,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抵着孙氏右手手心,那抹冰凉之意直沁入孙氏的心底。看着杜衡神彩飞扬,唇角含着浅笑与众位夫人说话,一派从容自在的神色,孙氏心中最后一点儿底线彻底崩塌,她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她得不到的,杜衡也休想得到,那怕是死,她也要拉着杜衡甚至是宁亲王府做垫背,要死大家就一起下地狱吧!
认亲宴设于奉圣宫的紫微殿,男女分坐于内外殿。做为今日认亲宴的主角,伍静贞杜衡先得在太后席前服侍一回才能退下坐席。只见伍静贞执箸杜衡奉酒,两人来到太后面前,清亮亮的唤一声“皇祖母……”,乐的太后眉眼儿都笑开了,只等着杜衡为自己斟酒。
碧色酒浆从白玉九龙执壶壶嘴中流出,斟入白玉镶金的高脚酒杯之中,酒浆一出,正在斟酒的杜衡脸色刷的变了……
☆、第二百二十回宫宴风波(中)
杜衡脸色微变只是瞬间之事,她的脸色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杜衡心念飞转,已经暗暗拿定了主意,只见她斟酒的动作非但未停,反而越发大了些,酒浆如飞流之瀑倾入酒杯之中,瞬间就溢出杯外,打湿了高脚玉杯的杯柄。太后是独坐一席的,她和她身边的宫女都看到杜衡突然有些夸张的斟酒动作。太后微微皱眉,心中暗觉奇怪,以她几次与杜衡接触来看,杜衡不是这种手上没有分寸之人,怎么可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犯下这么不靠谱的错误。
杜衡见杯托湿了,立刻拿出一方绣着海棠的帕子折了两道,刻意用绣着海棠花图案的地方擦拭杯托。然后悄悄将被酒浆浸湿了的海棠图案亮给了太后。太后见原本用银丝绣成的清丽海棠突然变成了漆黑之色,心下立时大惊,伍静贞与旁边服侍之人眼睛也都是雪亮的,自然也看到了这让她们震惊的一幕,众人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经翻着了惊天巨làng。
太后自从入宫到现在已经经五十年了,她非但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还成功保护了两个儿子,长子还登上帝位成为天下至尊,自然也不是毫无手段之人,如今不过是老了不爱问事儿,而且与太后共同经历过那些腥风血雨的人大多已经不在了,才让人以为她就是个糊里糊涂每日只知道高乐的老太太。
下毒这种事qíng太后少说也经历过几十次了,所以她压根儿没有丝毫的惊慌,还笑着向杜衡眨了眨眼睛,就象个淘气的孩子。伸手端起了杜衡刚刚擦拭完杯柄的玉杯。杜衡不确定太后到底有没有数,忙轻轻唤了一声:“皇祖母?”
太后笑了笑,一手举袖遮挡,一手做势将酒杯往唇边送,以杜衡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太后手中的玉杯根本就不曾沾唇,杯中的酒浆如线一般倾倒下去,尽数被太后膝头不知何时出现的厚实帕子吸了去。
看到这一幕,杜衡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暗暗为太后竖起了大拇指,太后有了防备,她就不用担心了。
杜衡能看到的,伍静贞也能看到,她也是灵透的,假做失手跌了手中的镶金象牙箸,太后身边的宫女便立刻奉上了一双错金银箸,伍静贞用这双银箸夹菜,菜中有毒没毒一看便知,太后这一席上的众人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一些。
杜衡将酒斟出了杯子,伍静贞失手跌了象牙箸,原本这都是可以被挑剔之事,不过太后不发怒,还笑咪咪的看着两个孙子媳妇,一副怎么看怎么满意的表qíng,因此皇后等人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暗暗妒忌,万没想到太后会这么偏着杜衡与伍静贞。到底太后是只是偏着这两个孙子媳妇还是偏着她们的丈夫,众人自有猜想。
布酒奉菜之后,太后便命两个孙子媳妇回她们自己的席位上去,伍静贞坐下五皇子妃的下首,杜衡则与孙氏同席。
孙氏坐在底下,只是看到太后举杯饮酒,却不知道这酒浆连半点都不曾入了太后的口,故而只用右手抚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焦急的等待着太后毒发,等着皇上降罪于奉酒的杜衡,只要太医进来一验,便能查出酒中有毒,而那壶酒在送上来之前是验过毒才送到太后席上的,验毒之后只是有杜衡与送酒的宫女接触过酒壶,能被挑选过来送酒壶的自然都是忠心之人,偏杜衡又有苗山背景,让人怎么想都会觉得她就是下毒之人。
可是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太后又用了两杯酒,可还是没有毒发,孙氏不免沉不住气,暗自着急起来。杜衡就坐在孙氏身边,孙氏隐隐不安之态尽落在杜衡的眼中。杜衡倒没想到孙氏就是那下毒之人,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孙氏也不是头一回进宫,她不应该这么紧张啊。
孙氏见太后迟迟没有毒发迹象,也知道必是那个环节出了岔子,她偷偷侧目看了杜衡一眼,只见杜衡神色如常什么都看不出来。孙氏极为痛恨杜衡这种对什么都淡淡的,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神qíng。一时之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悄悄用帕子擦了擦那枚红宝石戒指,然后将帕子收入袖中,就在这收帕子的过程之中,她的帕子角好巧不巧在在那道金玉满堂上拂过,一星星儿如灰尘般细小的白色粉末就落在了菜中。
孙氏今日也是用尽了心思,她知道杜衡偏好素食,而席面上只有那道金玉满堂是用雪白的笋丝和huáng灿灿的金瓜丝放入掏空的香瓜之中蒸出来的,其他全是肥jī大鸭子的油腻菜品,杜衡除非不吃,若吃,必定只会动这道金玉满堂。孙氏的确没有料错,可是有一点她不知道,那就是杜衡有个对味道极其灵敏的鼻子,她可以轻易闻出寻常人根本就闻不到味道,并且分辩出那是什么的味道。
就象是现在,杜衡夹了两条细细的笋丝,原本是要送入口中的,可是一缕极淡的味道飘入杜衡鼻端,杜衡面色未变,只随意的将笋丝放入面前小碟之中。孙氏心中一惊,忙问道:“弟妹,怎么不吃了?”
杜衡淡淡道:“没什么,突然不想吃了,二嫂多用些吧。方才我尝过这道金玉满堂,味道挺不错的,二嫂不尝尝么?”
孙氏那敢吃那加了料的金玉满堂,忙搛了一片胭脂鹅脯送入口中嚼了起来,只是嚼了两三口便胡乱咽下,然后就轻声说道:“弟妹既喜欢金玉满堂,就该多用些,这宫中的御膳可不是常有机会吃到的。都是极难得的美味呢。”
杜衡浅浅一笑,淡淡说道:“是么?不过我还是觉得家里的饭菜吃着更香甜些。”
孙氏见杜衡不再吃那道金玉满堂,她不知道是杜衡识破了菜中有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心中很是惴惴不安,整个人瞧上去便有些个魂不守舍,她也不敢再深劝,只能低头以吃菜来掩饰心中的惊慌,不知不觉竟吃了小半盘的胭脂鹅脯,而杜衡知道孙氏因为嫌鹅脯口感不够细腻又有些许异味,所以平日里并不吃的。孙氏的异常行为与金玉满堂中与太后酒壶之中的毒完全一致这两点已经能让杜衡确定下毒之人就是孙氏,只是她想不明白,孙氏为什么要下毒?
这是杜衡与伍静贞的认亲宴,她们二人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角,所以杜衡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孙氏为什么要下毒,不过她已经知道孙氏就是下毒之人,防备起来也就容易多了。今日杜衡带在身边服侍的是杨梅,她服侍杜衡的时间最长,是杜衡最信任之人,而且也最能领会杜衡的意图。
杜衡借口更衣,带着杨梅去了净房。路上,杜衡低声吩咐一句,杨梅便立刻明白了,她轻轻应了一声,就象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服侍主子更衣净手,然后又回到了席上。杨梅回来之后,服侍孙氏的丫鬟突然觉得膝弯一麻,整个人便歪跪在地上了。孙氏一惊,忙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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