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你别说话,也别运内功,以免加速气血运行,我们立刻回庄子上给你治伤解毒。”见萧泽吞下丹药,杜衡心中略略踏实一些,她知道萧泽纵然会吃上些苦头,xing命却是能保住的。
萧泽吞下丹药之后睁开眼睛,向杜衡点点头,眼中尽是笑意。杜衡此时却没有心思与萧泽打些眉眼官司,只急急命下人将轿子抬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萧泽抬入轿中,因怕萧泽一个人坐不住,杜衡头一回主动与萧泽共乘一轿,还让萧泽靠在她的身上。
见杜衡用手臂环着自己的腰身,努力的维持自己身体的平稳,萧泽眼中的笑眼越发浓了,他将头放在杜衡的肩窝,喃喃道:“阿衡,我就算此刻死了,也是心甘qíng愿!”
杜衡不说话,侧着头定定的看着萧泽,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断了线了珍珠一般滚落,刚刚听萧泽说他就算是死了心甘qíng愿之时,杜衡发觉自己的心口好痛,仿佛心脏被人生生剜走一般。
萧泽一见杜衡落泪,心中立时慌的不行,忙想撑起身子为杜衡拭泪,他刚要动弹,却被杜衡凶巴巴的吼道:“别乱动!”
萧泽真不敢乱动了,只能小声说道:“阿衡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杜衡听萧泽如此小意儿的向自己陪小心,眼泪落的更加汹涌了,就在萧泽受伤的那一刻,杜衡才知道他在自己心中已然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了,一想到萧泽会受伤死去,杜衡就觉得象是被人生生摘了心肝一般的剧痛!
轿夫们怕耽误了救治时间,他们四人抬着轿子几乎是在林间飞奔,在飞奔之时还得竭力保证轿子的平稳,免得让受伤的三爷伤qíng恶化。
只用了不到两刻钟,萧泽与杜衡已经回到了庄子上,庄头夫妻闻讯赶来之时,他们已经进不了正房了。两个婆子守在正房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张姐姐,听说三爷受伤了,伤在哪里,要不要紧?我能进去给三爷请安么?”庄头娘子跑上前紧张的问道。
被庄头娘子叫做张姐姐的是从王府跟来的张嬷嬷,她原本在暖梅山庄当差,三月间才被萧泽调入jiāo泰园服侍。
“夫人有命,任何人不许进入。”张嬷嬷板着脸冷冷的说了一句,便再不理会庄头娘子了。
庄头娘子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与她的丈夫一起在院中打转儿,也不知道三爷到底伤成什么样子,倘若王爷怪罪下来,他们夫妻的差使不保还是轻的,只怕还会被发卖了。
正房之中,杜衡已然将萧泽背上箭伤处的衣裳铰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口子,露出了萧泽中箭处的身体。箭伤位于萧泽背部左上方,伤口周围已经泛起了青黑色,万幸还不曾经扩散。杜衡看着那青黑色的箭镞,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知道必需要将箭镞拔出来,彻底剜除发黑的血ròu,然后才可以敷药包扎。只是此间并无糙药,她没办法给萧泽煎一剂麻沸散,这活生生的拔箭剜ròu,她怎么下的了手啊!‘’
“杨梅,快去抓一副麻沸散!”杜衡一边为萧泽诊脉一边急急叫了起来。
片刻之后,红菱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夫人,杨梅留在王府不曾跟来。”
杜衡一愣,继而低叹道:“我忘记了。红菱,你去备烈酒,烧开水煮素绢……”红菱应了一声赶紧下去准备。
“阿衡,别慌,我撑的住……”萧泽听到杜衡声音中的慌张,便qiáng撑着吃力的说了起来。
“你别说话!”杜衡心中焦虑,忍不住吼了萧泽一声,吼完又觉得心里过不去,便又低声说道:“阿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好……我再说最后一句,阿衡,扣子已经封了我背上的xué道,你尽管动手,我感觉不到疼。”萧泽说完这一句,果然便不再说话了。
杜衡想了想,飞快走到桌前提笔写下数十味药名,然后将房外叫道:“张嬷嬷进来……”
少时,张嬷嬷飞快跑了进来,杜衡沉声道:“派人骑快马,到最近的药铺抓药,每一味都单独包,半个时辰内必须回来。”张嬷嬷应了一声,拿了药方子快步退下,在退下之前,她偷眼看了趴在榻上的主子一眼,眼神中满是担忧。
张嬷嬷走后,杜衡将萧泽随身人佩带的匕首拿了过来,以烈酒反复擦洗,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雪亮匕首,杜衡觉得自己的手颤的几乎拿不住这柄匕首。
紧紧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杜衡拿着匕首走到萧泽的身边,对萧泽说道:“阿泽,我必须将箭头拔出来,你……忍着些……”
萧泽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支撑自己了,可他还是拼尽全力睁开眼睛,无力的说道:“你放手做……”说罢,萧泽就闭上了双眼,咬紧了口中的参片。
杜衡右手执刀,左手戴着鲛皮手套握住露在外面的箭镞,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匕首尖围着箭头深深一剜,左手向外一拔,那只箭镞便离开了萧泽的身体。
伏在chuáng上的萧泽身体猛的一颤,口中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便一动不动了。杜衡将匕首和箭镞分别丢到两个铜盆之中,赶紧扯下鲛皮手套给萧泽诊脉,当她摸到萧泽跳动的脉搏之时,杜衡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落了回去,还好,还有脉搏,他没死!杜衡在心中暗暗说道。
箭镞一拔出来,黑血便涌了出来,杜衡并不慌乱,她命戴着鲛皮手套的清芬拿gān净的棉花吸去污血,自己则将烈酒倒在萧泽的伤处。烈酒泼下,萧泽又是闷哼一声,杜衡此时也没有功夫安抚萧泽了,她急着用匕首飞快的剜去萧泽背上已经发黑的血ròu,若将这些染毒血ròu清除gān净,萧泽便还有毒发身亡的可能。
一片片血ròu被剜了下来,涌出的血水也由黑色渐渐变成紫色,最后已然变成了鲜红之色,杜衡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而萧泽此时也早已经疼的昏死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三回奴大欺主
杜衡刚处理完萧泽的伤口,门外便响起了扣子的声音:“夫人,小人求见。”
杜衡一听是扣子,立刻扬声唤道:“进来……”
扣子匆匆跑进屋子,杜衡一见扣子的样子便皱起了眉头,原来扣子也受伤了,他的左臂应该是骨折了,胡乱包扎之后以一条带子吊在胸前。
“夫人,三爷怎么样了?”扣子一进屋便跪下急急追问起来,眼中的焦急之色绝非作伪。
杜衡沉声道:“三爷暂时没有xing命之忧,扣子你起来,一旁坐下,红菱,去找几块三寸宽一尺长的木板,清芬备药。”
扣子忙摇头说道:“夫人,小人的伤不碍的,已经包扎过了。”
杜衡嫌弃的斥道:“这么胡乱一裹也叫包扎!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胳膊!”
扣子原本惨白的脸刷的涨红了,他极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回夫人,是小人自己包的。”
杜衡没好气的斥了一句:“坐下。”便不理会扣子,转身监测萧泽的脉象了。
红菱已经跑出去找木板了,扣子只能看向清芬,清芬倒是抿嘴一笑,上前扶着扣子在椅上坐好,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扣子哥哥,夫人是为你好哩!若换了别人,夫人才不理会呢。”
扣子点点头,小声说道:“我知道。”
监测罢萧泽的脉相,杜衡才转身来到扣子身边,清芬已经备好了药材,杜衡便动手将扣子自己胡乱包扎的布条并衣裳全都剪开了。
扣子的左臂伤的不轻,只见白森森的骨头已经刺出皮肤,看上去很是骇人。杜衡皱眉道:“有些疼,你忍着些。”
扣子忙点头道:“是,夫人请尽管动手,小的受的住。”
杜衡点点头,用烈酒清洗掉细碎的骨头茬子,再将扣子断裂错位的骨头扶正,扣子明明疼的不行,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可是他硬是死死咬住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扣子与他的主子萧泽一样,都是那么的坚qiáng。
杜衡虽然并没有太多处理外伤的经验,可是她合该天生是位大夫,竟然丝毫不慌乱,手下的动作迅速而准确,并没有让扣子吃太多的苦头便已经将伤口处理好,上过药用消过毒的素绢仔细包扎起来。
扣子伤口刚刚包扎好,红菱便抱着一撂木板走了起来,杜衡又亲自为扣子固定了夹板。扣子看着低头忙碌的夫人,眼中一热泪水便滚了下来。他忙抬起不曾经受伤的右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他这一动便影响了正在固定夹板的杜衡,杜衡边抬头边斥道:“别乱动……”
抬头之后,杜衡口中的斥责之话却说不出来了,只见扣子的眼泪如泉涌一般怎么擦都擦不gān净,扣子不好意思极了,赶紧低下头加快了抹眼泪的速度。
杜衡轻叹一声,缓声问道:“可是伤口疼的利害么?”
扣子拼命摇头,甩的泪水飞溅,沾湿了杜衡红菱清芬三个的衣裳。红菱嘴快,不免叫道:“呀,扣子,你把眼泪都甩到夫人身上了。”
扣子听了这话更加不好意思,忙用袖子捂着眼睛,清芬忙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轻声细气的说道:“扣子哥哥,用帕子擦吧。”
扣子接过帕子胡乱抹了眼泪,哽咽着说道:“谢谢夫人,这是头一次有人给小人包扎伤口。小人……小人太感动了……”
杜衡唇角微弯,脸上流露出些微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缓声说道:“扣子,你是三爷的人,受了伤我自然要管的。对了,刚才你是去追刺客的,可曾经擒住刺客?”
扣子一听夫人问正事,忙收了泪站起来说道:“回夫人,小人在后山追上刺客,与他jiāo了手,那刺客伤了小人的胳膊,小人也断了他一条腿,不想那刺客见无法逃脱,竟然服毒自尽,小人阻止不及,刺客已经……已经断气了。”
杜衡皱眉道:“竟然是死士,尸身可带回来了?”
扣子忙道:“回夫人的人,已经拖回来了,小人已经让人严密看守起来。”
杜衡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先下去休息吧,回头熬好了药清芬会给你送过去的。”
扣子跪下谢恩,却不肯离开,只看着chuáng上的主子低声说道:“夫人,小人想留下服侍三爷。”
杜衡淡淡道:“你且下去养好伤再上来也不迟。”
扣子还想说什么,一旁的红菱便抢着说道:“扣子,有夫人和我们照顾三爷,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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