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掌柜忙摇头掩饰道:“没有没有,慕景很好,慕景这就为伤者诊脉。”
寥嬷嬷和孟娘子都是有见识的人,两人看到张掌柜的样子象极了少年慕艾,两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这可是万万不能的事qíng啊,千万别因此事坏了姑娘和张掌柜一辈子的名声!
张慕景整理心神,认认真真的给杨梅和沁芳两人诊了脉,万幸昨天晚上救治的及时,这最关键的一夜护理的也好,所以杨梅和沁芳完全没有xing命之忧。沁芳的病qíng相对复杂和重一些,不过也不难治,她不只过要比杨梅多喝几碗汤药罢了,这两人只要将养上百日就会彻底恢复健康,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东家,让孟娘子给她们检查患处,慕景出去开方子可好?”张慕景走向东家,不想寥嬷嬷突然站到前头挡住他的去路,张慕景只能停下来隔着寥嬷嬷问了起来。
杜衡并不明白寥嬷嬷为何突然挡在自己面前,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便点点头扬声道:“好,张先生请,清芬,引先生出去开方子。”自从正式随张慕景和孙大夫学医,杜衡便以先生称呼这两个人。
清芬引张慕景出去开方子,杜衡见孟娘子先给杨梅查看伤qíng,最后才检看自己的女儿,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孟娘子身边歉意的说道:“孟娘子,都是我考虑不周,才让沁芳受这样的苦,我对不住你。”
孟娘子听到姑娘向自己道歉,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她连连摇头道:“姑娘您言重了,芳儿的命是姑娘给的,别说是挨打,就算是为姑娘死了都应该。姑娘,小妇人蒙您恩许进府照顾芳儿,小妇人给您磕头了。”
杜衡忙扶住孟娘子道:“孟娘子你才言重了,可不能这么说。”
孟娘子仍跪在地上,她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张契书双手捧到杜衡的面前,极诚恳的说道:“姑娘,这是小妇人的身契,已经写好数月,一直没有机会jiāo给姑娘,求姑娘收下小妇人吧。”
“你……你要给我做奴仆?”杜衡大为意外,很是惊愕的问了起来。
“是,奴婢qíng愿服侍姑娘一生一世。”孟娘子立刻改了自称,可见态度何等坚决。
“为什么,你不必如此的!”杜衡皱眉问道。
孟娘子是个实在本份的人,她老老实实的说道:“回姑娘,当日那狠心贼将奴婢母女三人一并卖了,是姑娘救了奴婢三人,从那时起奴婢就是姑娘的奴仆了。若是姑娘不要奴婢,奴婢怕又被那狠心贼抓住再卖一回,救姑娘收下奴婢吧!”
孟娘子一番话说的满屋之人无不心酸,寥嬷嬷一旁帮腔道:“是啊,姑娘,孟娘子说的很是,您已经救了她,若是不把她留在咱们府里,日后让那个黑心男人知道她的下落,必还会拿她去卖的。”
杜衡还有些犹豫,寥嬷嬷立刻又加了一句:“回姑娘,当日已经将她们母女三人的奴籍落在您的名下了。只是那时孟娘子正病着,才没带她进来。”
杜衡一听这话只得无奈的说道:“都已经落了籍还有什么可说的,嬷嬷回头带孟娘子去大管家那里报备吧。”
孟娘子立刻给杜衡磕头道:“谢姑娘恩典,回姑娘,奴婢娘家姓李,请姑娘往后叫奴婢李婆子。在进府之前,奴婢已经前往官府办好了与那狠心贼义绝的文书。”
“好,嬷嬷,你身边正缺个帮手,就让李嬷嬷帮你吧,告诉大管家,给李嬷嬷关二等月例,既然是早就落了籍的,那就从三月算月银,把这几个月的月钱全都补给李嬷嬷。”杜衡想了想,又对寥嬷嬷吩咐起来。
寥嬷嬷高兴的应了一声,李嬷嬷赶紧摆手道:“不敢的不敢的,奴婢这几个月不曾当差,如何能领月钱?”
寥嬷嬷拉着她笑道:“没事儿,你日后服侍姑娘久了就知道,我们姑娘最是慈善不过的,你把月钱好好存着,将来也好给那两个丫鬟攒嫁妆不是!好了,别说啦,跟我去见大管家。”说着,寥嬷嬷便将李嬷嬷拉走了。
这两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便回来了,这时张慕景都还没有开好药方。“回姑娘,已经记上名了,领了三个月的月钱,还补领了端阳节的赏赐,没有现成的衣裳,已经领了料子,老奴这几日帮着赶赶工也就做出来了。”
杜衡轻轻点头道:“这就好,李嬷嬷的住处嬷嬷看着就近安排吧。”寥嬷嬷忙都应了,李嬷嬷也上前再次谢恩,并且恳求道:“回姑娘,杨梅姑娘和沁芳需要jīng心照顾,奴婢请求这段时间就在这屋里搭个铺,等她们好起来再回屋住着。”
“这样也好,李嬷嬷,那这阵子你要多受累了,要用什么只管找寥嬷嬷,不要不好意思开口,你能到我身边服侍也是我们主仆的一场缘法,这里就是你的家。”杜稀丝毫不摆主子款儿,说话和声细气的,让李嬷嬷心里更加踏实了。
说话间张慕景开好了方子,因杜衡在随他学医,所以张慕景拿着方子便向杜衡这边走来,边走还边说道:“东家,这是我拟的方子,您来看看。”
杜衡正要接方子,寥嬷嬷却抢先将方子接了过来,转手送给自家姑娘,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姑娘请看。”
张慕景做了几年的掌柜,怎么能不会察颜观色,他见寥嬷嬷如此反常的举动,便知道自己没有藏好心思,被寥嬷嬷看出些端倪。张慕景退了两步,心中极不是个滋味。李嬷嬷因这些日子与张慕景相处的多,心里很是同qíng这张掌柜,可是她知道张掌柜的心思注定不可能实现,自家姑娘是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将来必是要嫁入高门的。而张家却是世代平民,往祖上刨多少辈儿都没个当官的。
杜衡并不知道寥嬷嬷李嬷嬷的心思,她自拿到方子后便将全部jīng神放了上去。再三斟酌之后,杜衡击桌叫道:“这方子真是绝了,张先生果然是国手!”
听到自己一心仰慕的姑娘如此高的评价,张慕景脸上涩意顿去,浮起一抹骄傲的笑容,医术,向来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资本。“谢东家夸奖。”张慕景躬身行礼,说话的声音都透着和刚才不一样的朝气。
杜衡轻道:“这方子的确是妙极了。杨梅,快按这个方子抓药……哦不……”话一出口杜衡便想起杨梅如今正趴在chuáng上一动不能动,哪里就能去抓药的。
清芬赶紧上前说道:“回姑娘,奴婢也认识药材,这药让奴婢去拿可好?”
杜衡点点头,将方子递给清芬,如今不论是常用药还是非常用药,在杜衡的小药房中都有一定量的存货,所以杜衡也不担心药配不齐。
众人这么一说一动,寥嬷嬷便再没遮住自家姑娘,张慕景飞快的偷眼看了一回,不由心中一紧,他忙躬身说道:“东家的气色不太好,不如让慕景为您诊个平安脉?”
杜衡还不曾说话,寥嬷嬷便抢先说道:“不用不用,我们姑娘就是昨夜照顾两个病人没有休息好,回头好好睡一觉就行了,很不必麻烦张掌柜。”
杜衡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累了些,便点点头道:“多谢张先生关心,我确也没有大碍。”
张慕景虽然含笑应了,可脸上的笑容到底有几分勉qiáng,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一腔心意终将付诸流水,可是心之所向又岂是能管的住的,哪怕那是个无底的深渊,他早在当日的一抹浅笑之中义无返顾的纵身跳了。
“东家若没有其他的吩咐,慕景便先回去了,两位姑娘所需的药材不少,东家这里怕是支应不了几天,回头慕景就命人将其他所需药材全都送过来。”张慕景躬身低头,以此掩去眼中的失落。
杜衡并不知道张慕景还有那样一番曲里拐弯的心思,只点点头说道:“也好,张先生,最近我这里事qíng多,怕是没什么时间到铺子里去,铺子的事qíng就请张先生多多用心了。”
张慕景听了这话心中更加苦涩,腰也躬的更深了,他只能讷讷应道:“是,东家请放心。”
寥嬷嬷此时是护雏儿老母jī模式全开,她立刻说道:“那好,老奴这就送张掌柜出去。”说罢,抢先在头里引路,由不得张慕景不跟上她,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惜雨轩。
“张先生今天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完全不知内qíng的杜衡还皱眉说了一句,李嬷嬷倒是看出些内qíng,只是这种事qíng她又怎么好说的出口,故而只能低头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在冷场之时,已经收拾好搬过来的红菱进来了,她是来请姑娘休息的,如今也有人照顾杨梅沁芳两个,姑娘就不必再守在她们的房中。
杜衡的确也累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倘若再留在这里,李嬷嬷会不自在,毕竟她不能当着主子的面心疼女儿伤心落泪不是。所以在探视杨梅沁芳一回之后,杜衡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她没有直接进卧房,而是进了素日理事的东次间,救治杨梅沁芳之后,杜衡便腾出手来收拾那四个重打杨梅沁芳的嬷嬷。
“红菱,你传我的话,去告诉大管家,让他将打了杨梅沁芳的四个婆子重打二十撵出府去,永不叙用。”杜衡一想到杨梅沁芳被打成那样就心疼的不行,只冷着脸吩咐起来。
红菱犹豫片刻,她没有应声出去传话,而是普通一声跪倒在主子的面前,先磕了三个头方才说道:“姑娘容禀。”
杜衡皱眉沉声道:“你说吧。”
“回姑娘,那四个婆子打了杨梅沁芳,也不是她们自己想打的,而是奉了夫人之命,就象奴婢是姑娘的丫鬟,得死心踏地服侍姑娘一样,她们四人是夫人的奴才,哪里敢不听主子的吩咐?她们是有错,可是若姑娘重打她们,再将她们撵出府,这……这太重了。只怕于姑娘不利!”红菱牙一咬心一横,不管不顾的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这一番话倘若是在昨天,红菱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可现在不一样了,红菱真心实意盼着姑娘好,只要是为姑娘好,那怕会惹姑娘生气自己受罚,红菱也是要说的。
杜衡没有立刻说话,她看着红菱也不叫起,陷入沉思之中。红菱便直直的跪着,静静的等候姑娘的发落。忤逆姑娘之命是大错,红菱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莫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杜衡方才沉沉说道:“红菱,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起来吧。”
“姑娘!您不罚奴婢?”红菱深感意外,愕然抬头问了起来。
杜衡淡淡道:“你又没有做错事qíng,为何要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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