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陆路的话,虽然绕远,但危险相对水路要小一些。"
近卫军小哥拿着地图,跑来敲新晋王爷的房门,商量接下来的行程路线。
易北几乎没有犹豫。
"水路。"
近卫军小哥愁眉苦脸,再次提出委婉建议。
"如今天气不算热,走水路怕是王爷不惯船上颠簸,而且一走就要好几天,沿途补给也麻烦。"
其实麻烦倒是真不麻烦,唯一一点就是,据他收到的消息,漕运的老大最近换了人,老帮主意外去世,新帮主是老帮主的儿子,听说是个胆大的楞货。
倒不是说禁卫军武力不如,但毕竟是离了京城的地界,qiáng龙不压地头蛇,天知道路上玩意碰上了,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易北再次拍板。
"水路。"
如果他日子没记错的话,这一年里应该是漕运黑帮头子换人的时候,第二世时他yīn差阳错,意外的和新任帮主关系不错。
若想收回盐权,漕运这一条就绕不过去,产出来了总是要运出去卖的。
世家虽然有自己的船只,但到底都是要走水路,总绕不过漕运黑帮,所以世家和漕运黑帮的关系一直维持得都十分微妙。
禁卫军小哥锲而不舍。
"最近水上听说不太平,殿下万金之躯,没必要去以身犯险。"
天知道那个二愣子认不认得皇室徽记啊,万一犯个蠢,看到钱多以为人傻,真的下手要抢,不抓吧殿下吃亏,抓了吧只怕是给黑帮不好jiāo代,还没到封地呢,就得罪了地头蛇,实在是没必要。
有了易北上次受伤经验打底,禁卫军小哥也被磨得越发谨慎,能不惹麻烦就尽量不要惹麻烦,平平安安把人送到头,才能保住自己脖子上着颗脑袋。
易北笑笑,伸手拍了拍越发紧张的近卫军。
"无妨,我心里有数,到时候你记得把旗子什么的都收一收,衣服也都换一换,不要太显眼,沿途官员不用惊动,毕竟不是钦差出巡,不要太劳民伤财。"
近卫军小哥最怕听到易北说要偷偷摸摸的走,陡然听到自己最怕的话,差点没难过得哭起来。
"漕运新上任的帮主是个很jīng细的人。"
近卫军小哥哭丧着脸走了。
易北剔了剔油灯,和江梨解释。
"我们大概会碰到他。"
江梨对此则表示出了十分的淡定。
"有用的?"
易北点点头。
江梨噢了一声,开始盘算自己带来的行李里,还有什么是没有被变卖的,又可以当作见面礼送的出手的东西。
"不用那么麻烦,这个人有利可图才是上策,其他的事qíng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打动得了他。"
若不是这么决绝的xing子,也不可能在他老爹突然离世后,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在漕运站稳脚跟。
毕竟这块ròu太肥,一个不小心吃不下去不说,还很有可能被噎死。
"只是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
油灯爆出一个灯花,易北想起第二世时的qíng景,笑了笑。
江梨有点莫名其妙。
在她的理解和所经历过的事qíng中,黑帮一直都存在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和现实世界隔着一条无法逾越鸿沟的另一个虚幻世界,唯一一次见过和黑帮沾边的,还是易北当钦差时见到的那伙糙寇。
所以在江梨的概念里,黑帮么,大概都是长得五大三粗,敞着胸脯,迎风飘dàng着三尺豪放的护心毛,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砍人的存在。
但易北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记下了应着。
"不过说起来。"
易北笑完,皱起眉头,似乎很是嫌弃的上下打量江梨几眼。
"前阵子府里伙食开得不好么?你怎么一点ròu都没长?"
江梨哎了一声,下意识的摇摇头。
"再怎么样也有皇后娘娘补贴,都还好啊。"
易北凑近江梨耳边,温润的呼吸打在耳垂上,苏苏麻麻。
"我们时间不多,两年为期,皇后就该警觉了,到时候说不好会被召回京中,所以必须要抓紧了。"
江梨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好的。"
继而反应过来。
"什么要抓紧?"
易北的手揽上江梨腰肢。
"若无子嗣,京中一道旨意,让你回去你就必须回去,但有了子嗣就不同了,京中觉得留下子嗣你便会听令于她不敢妄动,自然不会那么警惕,但毕竟子嗣也是天子的亲孙儿,父皇哪能放任他出事?比起你而言,留下孩子在京中,反而更安全。"
江梨恍然大悟。
然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推倒在了馆驿的chuáng上。
"哎?"
易北轻轻扯散江梨腰带。
"夫人,明天还要赶路,时间不多,要早些休息啊。"
第119章搭讪
卖力耕耘又喊着要早点休息的后果就是,江梨一晚上被活活折腾了两回,差点没在过程中直接睡死在chuáng上,第二天还是被jīng力充沛的易北直接一卷被子裹上的马车。
对外则宣称王妃身体欠安,上次受伤的亏空还没完全补好,身体孱弱chuī不得风。
去你大爷的chuī不得风啊!
有本事你让我别穿领子这么高的衣服啊,给你那群下属看看你晚上到底是怎么个禽shòu样子的啊!
这种事qíng还要找这么道貌岸然的理由。
什么皇后疑心啊时间不够啊,你妹啊!
后知后觉终于回过神来的江梨,揉着自己发酸的腰,恨恨的在车中咬坏了两个枕头。
马车慢慢悠悠,走到渡头。
近卫军小哥已经彻底绝望,一路指挥人买米买粮以作储备。
易北祭出的是不要劳民伤财的大旗,近卫军小哥察言观色,也就没有惊动当地官府,而是以个人名义,租下当地富户一艘大船,所有人轻车熟路改作行商打扮,易北甚至还指点了一下行李物品该怎么摆放,如何分类,才能让人觉得这一堆人是买卖人,而非官家运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毕竟是皇子要去封地,皇后再怎么想克扣,基本的礼制都摆在那里,该要什么东西,得用什么规制的,全都已经成文。
头三日,风和日丽,走得无比顺畅。
第四日,下点小雨,但也还算顺利。
第五日,隔壁船有人搭讪,对方是个斯文瘦弱的文弱公子,谈吐雅致,举止彬彬有礼,近卫军暗中观察许久,处处提防,没有发现破绽,便只留意饮食和对方仆从举动,其余也就随易北去了。
到底是旅途无聊,水路不似陆路,打尖住店随时都会碰到人,虽然辛苦一些,但也有趣的多,如今难得碰上有个投缘的,陪着说说话也好。
易北热qíng邀请年轻公子住下,对方推辞再三,终于屈从,随身就带了一个书童,抱着铺盖卷儿,过来在客房住下,白天饮酒谈天,晚上对月赋诗,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从隔壁老王谈到国计民生,只差三炷香拜把子成为生死兄弟从此不离不弃。
江梨作为新婚媳妇,除了在年轻公子第一次搬来船中时,拿面纱遮了脸,出来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剩下全都是在送酒送菜,送鱼送ròu,贤惠无比,为给自己丈夫的至jiāo好友全力营造一个贴心无比的旅途氛围做出不懈努力。
"你觉得这位王公子如何?"
虽然江梨人在房中,但架不住近卫军小哥隔三差五和她汇报易北与年轻公子的最新动向,易北结束一天的殷勤招待,回到自己房中和江梨闲话。
江梨想想王公子那让近卫军都没察觉出破绽的举止,再想想最近易北完全不符合常态的殷勤,只觉得自己智商又欠费了。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一个人,认真算起来的话,江梨觉得是薛从安,现在薛从安已经是吏部尚书了。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二个人,是孟陵,如今鞍前马后忠心耿耿。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三个人,是辛辕,如今此人在大理寺混得如鱼得水,听说还颇得刑部青目,大概过了今年就会升官。
易北主动去见的第四个人,是袁冼,虽说调离京城,却是明降暗升,据易北的话说,这人也在任上左右逢源,就在这次三年一换的官员调任上,被上司举荐,连跳两级,升了副将。
如今这位王公子是第五个。
易北端了桌上的茶盏,喝一口润了润已经说得有些gān涩的嗓子,顺带放松放松脸上端着架子的僵硬微笑。
"给你个提示,我为甚么一定要走水路?"
这个问题好答,上船之前易北反复qiáng调,他是来见漕运黑道新任老大的,而且说了好几遍,让她千万不要被那位帮主的外表迷惑。
外表迷惑……
江梨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位王公子……"
出门在外,谁还会蠢得真的用真名。
易北用的依然是第二世时用的假名。
"或者你应该叫他曹帮主更合适。"
江湖很是健忘,曹老帮主去世不到半年,对于新帮主的称呼,就从小帮主变成了帮主,而前任已经作古了点帮主,自然而然就被叫成了老帮主。
半年不到,能让全江湖忘了帮主前面那个小字,此人确实很能耐。
"如今水面平静,离岸口又不远,他自认还没摸清我的底细,自然不会下手。"
除去正常的暗中往来的进项银子,外带商户自觉的上贡jiāo的平安税,漕运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花销就和流水一样,偶尔打劫几个有钱又是恰巧路过的肥羊,赚赚零花银子也是不错的。
易北是生面孔,船上的徽记又被刻意铲去,曹仝观察了好几日,只觉得除去易北带着的家丁似乎会些武功之外,其余的也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商人家想要子承父业的儿子,大包大揽在自己父亲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能赚回大钱,而父亲却怕儿子半路出意外,所以给他多派了些家带武功的家丁而已。
所谓演技这种事儿,假作真时真亦假。
易北是真的当过行商,这会儿也不过是在重cao旧业来演戏,自然是驾轻就熟。
"再过两日,走到白虎湾,下不下手就在那里了。"
白虎湾暗流无数,若非很有经验的老船工,选天气很好的日子,否则根本不敢过那一块儿。
江梨脸色白了白。
她自己不会游泳,只是不知道皇室对于皇子运动的训练课程里,有没有游泳这一项,又或者是暗卫的训练日程里,会不会对于水xing有着硬xing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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