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只觉得自己的眼角,也随着兔子那圆圆翘翘的短尾巴,一起抽了两抽。
膳房里怎么可能有活兔子,那都是拔了毛开了膛收拾好了御厨们只要剁碎煮熟就好了,而且即算是膳房里有活兔子,膳房离女官所也有不少距离啊,怎么可能跑过来……
宫中的确是有贵人养兔子,那位即将上位的成淑妃的容嫔,她记得她的宫中就养了一对儿兔子,但那得是淑妃成功晋级成淑太妃时候的事儿了。
刘安安第一个蹦了起来,就和身后有火烧一样,窜着就要扑过去抓兔子。
“愣什么啊,管它从哪里来的,被大人发现我们就死定了,满身的嘴都说不清!”
莫知容也回过神来,袖子一挽,冲上去给刘安安帮忙。
江梨扶着桌子站在原地,一点都不想动弹。
有俩人抓兔子就行了,这会儿自己要出去,碰上典仪,那才是真的说不清。
毕竟最近满女官所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出去得最勤快,万一典仪一个想不通,以为是薛从安给自己带的什么礼物然后被她藏私了呢。
白白胖胖的兔子蹬着四只小短腿,满院子蹿,带着后面两个咋咋呼呼的姑娘一起,满院子追。
亏得江梨住的偏,离典仪典记的房间都远,没惊动别人。
江梨有种想法,如果她现在关门,说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来得及。
然后,江梨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房门,真的在没有风的qíng况下,以一个完全不符合力学原理的角度,关上了。
孟陵那张清秀而又表qíng寡淡的脸,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江女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个仙人板板啊!
江梨的脸绿了。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躲进来的啊!自己除了吃饭,其余的时间都在房里啊,他该不会是一大早就来了,然后自己就连换衣服都被看光了吧!
女官也是人啊,也要人权的啊!
“大人,今天不忙么?”
江梨忍下内心想去找把刀来先自裁,冤魂再缠着孟陵报仇的冲动,和颜悦色的和孟陵打招呼。
孟陵淡定的点点头。
“忙,不过特意来找你。”
江梨气结。
“走吧。”
对于江梨qíng绪无知无觉的某人冲她伸出一只爪子。
江梨:“……”
她哪儿也不想去!她就想安安生生待在女官所,抱好大腿,做一个勤劳好学的米虫,这样有错么!
“你不是很好奇会发生什么么,我带你去看。”
江梨猛摇头,带着脑袋上的青绿色流苏坠子也一阵晃dàng。
“我不好奇。”
孟陵看着江梨,似乎很是烦恼的叹了口气,然后伸手飞快的点了江梨哑xué,把人直接扛走。
怎么就学不乖呢,明明知道事先跟她告知已经是很迁就她了,非要拗着来,这不是bī自己出手么。
江梨:!!!!
内心原本还在颤抖的小人,终于因为新仇旧恨而bào起,江梨在心中狠狠抡圆了柴刀把孟陵砍死了一万遍。
走出女官所时,孟陵还十分贴心的给江梨脑袋上套了个纯黑色的布口袋。
江梨磨了磨后槽牙。
孟陵最后把江梨端端正正的放在一根房梁上。
从屋子的大小以及堆放物品的数量和品质来看,这起码是个嫔位以上贵人宫中的私库。
“你似乎很在意那幅百鹤延年图,不过也让你说对了,除了万孝经,皇后娘娘的确是还送了皇上一份东西,就是那幅图,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这我姑且不论,女官所的库房我也去看了,没有你所谓的被掉包的真迹,不过倒是有一点我很在意,你是怎么知道的,一定有人会在那幅图中动手脚的?”
再大的屋子,房梁也不会很宽敞,江梨一个人就占了一根横梁,孟陵只能贴着她站。
温热的呼吸配上那张面无表qíng的脸,江梨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就快要跳出来了。
贴这么近,下一秒该不会又要掏刀子吧……
“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说出来,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否则我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把你推下去,这么高,你肯定死不了,只是一旦有人进来发现你,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大概不会有人相信你的真话。”
微微笑了笑,孟陵的语调依然十分平稳而且冷静。
“我还可以告诉你,这里是宣鸣宫,五皇子的生母,萱嫔住的地方,会闹出什么事来你应该知道吧,我相信一旦闹出来,萱嫔娘娘大概是很乐意看到有人出现在这里,多一个替她背黑锅的。”
江梨的冷汗唰唰唰的就那么下来了。
原来皇后出手是要对付萱嫔和五皇子么……
早知道是这两尊佛在掐,打死她也不会去和孟陵说啊。
不过说起来,她当初怎么就会以为皇后是在对付易北的?
脑子进了水么……
第20章套话
本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想法,江梨决定实话实说,反正是你自己说,怎么猜出来的你不论嘛。
“我要是说没人跟我说的,大人你信么。”
孟陵看着江梨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写着一行大字:
你觉得我像是傻子?
江梨心一横。
“那大人你把我推下去吧,我认了。”
我是怂包我骄傲,破罐破摔怎么着了吧,有本事你就真的把我摔下去啊。
你要能下得了这个手,当初密道里怎么就不把易北给咔嚓了?
柿子挑软的捏,姓孟的你不厚道啊!
孟陵:“……”
不得不说江梨这一宝还是押对了,他还真没存着要把江梨推下去的心思,而且这里也不是宣鸣宫,只不过是诈一诈江梨而已。
再怎么样,那天易北是带着江梨去的密道,既然已经放了易北一马,他不介意再卖他一个面子,放过江梨。
更何况这一次江梨的确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十分有用的消息,暗卫一贯秉承有功当赏的原则,即便是他无法把江梨的名字报上去领赏,但赏下来给他的东西里,他也的确是留了一份给江梨。
“我就是一个女官,家里没权没势,大人你也说的,我管的是史书经籍,皇后娘娘要的是画,就算是娘娘想要买通什么人掉包,也该买通司画的那群人,怎么样都轮不到我头上,我就是这么猜着了,误打误撞的,大人如果你要我去咬谁,你说个名字出来,我一定咬死她,也算对得起你了。”
孟陵头疼扶额。
怎么办,好像把怂包bī过头了。
他就是一个暗卫,替皇上打探消息查明真相而已,查出来是谁都和他没关系,不存在咬不咬的问题啊。
“满皇宫里我就认识一个十一皇子,皇子不让我知道他的身份,我就是明明知道了也得装不知道啊,主子的xing子喜好有多奇怪,大人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十一皇子再怎么样也是个皇子,身份比我一个女官大多了,我能不顺着他来么,而且前阵子十一皇子被皇上重视这件事qíng传得多严重啊,我哪里还能想到别人去?”
破罐破摔的结果就是,江梨越发理直气壮,声音也越发高了起来,等孟陵回过神捂住她的嘴时,已经有小宫人听到动静,进来查看了。
“姐姐,你刚刚是听到有人说话的吧。”
“别胡说,我可没听清。”
“可我刚刚明明……”
“都跟你说了别胡说,听说皇上和皇后都动了大怒,现在满宫里谁都不许乱跑乱动,你这会儿听到动静,是想我们摘不gān净么,这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皇上寿宴没捞到赏赐,出了事就连带我们跟着倒霉,真晦气。”
孟陵的手指上有薄薄的一层茧,擦过皮肤时略有一些粗粝的触感,温热的呼吸打在同样温热的手心,唇周感觉有些湿润,大概是自己呼吸时带起的水汽,把孟陵的手心也给濡湿了。
小宫女粗粗看了一圈,没见着有人,便又锁上门出去了。
江梨死死抓着孟陵的袖子,呼吸都不由得重了不少。
原来第一世,是这样的qíng形么。
皇上携雷霆之怒,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女官所,江梨甚至都没等到阖宫封禁,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她只是隐约知道是那幅画惹了什么祸事,因为第一世她也只接触到了那幅画,其余的,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就连易北遭殃,也只是她猜的而已。
听孟陵的口风,这事儿其实是跟五皇子有关?
萱嫔到底对那幅画做了什么手脚?
可那幅画明明是皇后收着的,启仁宫基本上是铁板一块,萱嫔怎么可能接触得到,就算是接触得到,萱嫔怎么就知道皇后会送那幅画?
又不是自己,已经因为那幅画死过一次了。
“这件事想要知道不难。”
就像是知道江梨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孟陵特意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皇后早已放出话去,若女官所无法按时完成万孝经,她便另行准备,不过没想到你们典仪也是能人,居然硬扛着,岔子都给挡了回去,不仅没迟,反而还提前把万孝经给皇后送了去,皇后硬是一点瑕疵都没挑的出,这回赏你们,皇后大概也赏得很不qíng愿吧。”
孟陵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江梨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蹦跶几下又要骤停,骤停之后又要狂跳,只怕过了这次皇上寿宴,她是要折好几年的寿了。
难道孟陵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皇后想要对皇上做什么事?
可没理由啊,皇后是大家闺秀出身,一家子全靠着皇上的恩典才能位高权重,无论是从太子的角度来说,还是从皇后母族的角度来说,皇后害谁都不可能害皇上。
如果目标不是皇上,那就是萱嫔?
毕竟中宫地位稳固,后妃如何争宠,也争不到皇后头上去,目前看来唯一一个最具有威胁力的,只有隐隐威胁到太子东宫位置的五皇子了。
皇后一直和萱嫔不对付这是后宫人人皆知的事实,萱嫔当年还是贵人,盛宠之下诞育五皇子,皇上大喜之下原本是想直接越级晋封为妃,结果硬是被皇后拦住,只得了个嫔位,过后贵妃赐死,德妃上位,淑妃空悬,萱嫔便再无封妃之机。
萱嫔对此耿耿于怀,而皇后忌惮皇上青目五皇子,对萱嫔也没什么好脸,平时大家只维持着明面上过得去,若是能借着皇上之手把萱嫔除了,省去一桩心腹大患,也是很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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