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靠在栏杆上,对着楼下的花园唏嘘不已,唉,真是世事难料,本来以为可以在古代开酒楼赚大钱,快快乐乐,畅意江湖,眨眼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到底神仙们准备搞什么?九天玄女和小仙子们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惨呢?
可见神仙也靠不住,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己!
眼下这个地步,又要怎么靠自己?唉唉,好烦恼!
裕王的宅子真奢华啊。身为一个人,他的人生真成功。如果她也能靠自己弄到这样的豪宅,有那么牛气的身份,谁的气都不用受,在大豪宅里吃喝玩乐该多好!
唉……
杜小曼正在感怀嗟叹,舞绣又匆匆回来了,轻声道:“王爷说,请杜姑娘先安心养好身体,不要顾虑别的事。”
有没有搞错啊?审个犯人还拖拖拉拉粘粘糊糊的?裕王和右相这么搞,这个朝廷还有办事效率吗?
难道是嫌她现在嗓子太烂,说不清惊天动地的秘密?
也罢,杜小曼想,她现在的待遇,也就是个死缓吧。所谓的等养肥了再杀。
现在什么都是人家说了算,让等着,就等着呗。
等待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有机会越狱也行。
因为嗓子还坏着,体内还有余毒未清,杜小曼虽然住在裕王的豪宅里,却只能顿顿吃素,清汤寡水。吃到最后,她看见雪梨羹就想逃跑,半夜梦见啃jī腿,醒来时嘴里咬着被角。
每天,裕王请的大夫还会给她号脉扎针。
杜小曼最怕扎针了,其实扎针的确不疼,但全身都是针像箭猪一样挺在chuáng上,她还是qíng不自禁地哆嗦。
裕王确实是个色láng,连请来的大夫都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女。看到她,杜小曼才知道什么叫做蛾眉,什么叫做杏眼,什么叫做雪肤。
美女大夫名叫妩娘,人也特别温柔,说话时轻声慢语,连杜小曼的骨头都要被化掉。
侍女们都像园中的鲜花一样,桃李芭蕉,各有各的妩媚娇俏,言行举止都和杜小曼之前接触的那些丫鬟不一样,更加恣意活泼。嘻嘻哈哈唧唧喳喳聊天的时候,好像廊下摇晃着脆脆的银铃。
连侍女服与为杜小曼准备的衣服,都比平常的,领口低点。
裕王他,住在这豪宅之中,被满园的美女环绕,说不定还怀抱着更美丽的,倾城倾国的姬妾,真是一朵幸福的男子啊。
杜小曼也想这么幸福!
等她有了钱,她也要搞一个这样的大宅子,然后把这些美女全部换成小帅哥!
要个像宁景徽那么美的,给她端茶。
一定再要个像十七皇子那么好看的,给她弹小曲。
还要个谢况弈那么帅的,做侍卫。
谢况弈还有个手下叫卫棠吧,也很帅啊,也做侍卫好了。一个站左边,一个站右边。
裕王,面相稍微老成了一些,杜小曼喜欢嫩一点,青葱点的,不过擦桌子扫地还能将就着用用吧。
时阑……人比较油滑,但是脸的确没话说,让他捏捏肩膀捶捶腿啥的,还行。
唉,她不是个贪心的人,暂时先这样,就可以了,其他的慢慢再说……
“什么可以了?什么慢慢再说?”
杜小曼猛地从chuáng上弹起。此时是半夜,漆黑,她的房间。
chuáng前却站着一个人影,依稀有些熟悉。
那人影再开口,声音杜小曼更加熟悉:“掌柜的,你抱着被子吸口水,到底在做什么好梦?”
杜小曼大惊,嘶哑着嗓子问:“怎么是你?”惊觉自己声音高了,赶紧捂住嘴。
时阑从怀中取出一个发绿光的布袋,举到眼前,荧荧绿光中映出那标志xing的油笑。
“唉,掌柜的,吾能进这里救你,着实不易啊。若非萧前辈相助,想吾一介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只能有心无力……”
杜小曼赶紧打断他:“行了,你不怕被抓啊!”
时阑双眼笑的弯弯的:“王府上下,已经都被萧前辈的迷药迷倒。事不宜迟,掌柜的,我们快逃吧。”
杜小曼想伸出手,又犹豫了一下。
该不该相信时阑?裕王和宁景徽手下有那么多朝廷的高手,仅仅靠一个萧白客,就能全部放倒?
即便这是真的,时阑又怎么会知道她在裕王的别苑,又怎么联络到了萧白客?
疑点太多了。
可是,就算时阑是骗子,最坏的结果,也坏不过留在这里被审讯。杜小曼坚定地抓住了时阑的手腕:“走吧。”
时阑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出房间,下了小楼。一路上遇见不少铺倒在地的婢女和侍卫们,的确是中毒昏迷的模样。
空气中一片死寂,只有杜小曼和时阑的呼吸声。
杜小曼悄声问:“萧大侠在哪里?”即使是极低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也格外突兀。
时阑低声道:“摸清地形,告诉了吾,放倒这些人,就走了。”
萧大侠真是充满了高人作派,来无影去无踪啊。
杜小曼还是忍不住问了:“萧大侠,他混进来的时候,扮成了谁?”
时阑道:“就是给你看病的那个女子,叫什么娘的?今天还帮你诊过脉。”
杜小曼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妩娘,她婀娜的身段,柔媚的举止,以及……半袒在内衫领口外,洁白真实硕大的……苏胸……
萧大侠,您是神。
时阑拉着杜小曼穿过一层层院子,一道道回廊。杜小曼的心跳得很快,手心中渗出了汗。一道月门前,时阑停下脚步,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担心,有我在,从那里翻出院墙,就能逃出去了。”
杜小曼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跑了这么远的路,她的腿已经开始打颤。她咬咬牙,点点头。
夜风chuī着树叶沙沙作响,时阑半扶半拖着她攀爬上假山,爬到一半时,远处隐约有嘈杂声。
时阑急促地道:“不好,可能有人醒了!放心,他们一时半刻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墙外有马车!”
杜小曼奋力向假山上爬着,那嘈杂声响了一阵,却突然又沉寂了。
杜小曼站在假山的顶端,回头向别苑里看了一眼。月光下,有一道黑影掠过层叠的屋脊,纵轻功向这里飞来。
是朝廷的侍卫?萧白客?还是……
杜小曼双脚像钉住一样不动,时阑挡在她身前,那黑影的速度极快,即便他们现在跳下去,也来不及跑。
黑影眨眼已到了近前,清亮的月光把他的轮廓勾勒清晰。杜小曼不由得呆住。
大概,有许多女生都做过这样的梦。
梦的主角是一名少年侠士。他会在你最水深火热的时候陡然出现,踏风而来,衣袂翩飞,宛如天神。
这样的月光下,眼前的qíng景实在像足了那个梦境变成了现实。
杜小曼定定地站在假山上,看谢况弈披着清亮的银辉从天而降。他向她伸出手,简单地说:“走。”
只这一个字,杜小曼便伸出了手,就在她即将把手放到谢况弈手中的刹那,时阑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掌柜的,马车在下面等着。”
谢况弈看都不看时阑,再望着杜小曼开口:“那些人都被我打晕了,但等不了太久,快走。”
杜小曼挣扎着要抽出手腕,时阑看着她,月光下的神qíng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冰冷:“掌柜的,是我先救你到了这里。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杜小曼心道,废话,当然,谢况弈比较可靠!
时阑扯扯唇角:“看来掌柜的要选谢少侠,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他怎么现在才来救你,这些天,他在哪里。你真不怕跟他走是另一个圈套?”
杜小曼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说了:“但是……这些疑问也能用在你身上。”
她绝对相信谢况弈的人品,绝对不相信时阑。
时阑轻笑一声,松开了手:“看来掌柜的太不信任在下。唉,是我太自作多qíng了。”
谢况弈抓住了杜小曼的手,带着她跃下高高的围墙,杜小曼半靠在他的手臂中,有一种在飞的感觉。
双脚触到了地面,谢况弈打了个唿哨,一匹黑色的马从远处急奔而来,谢况弈从马兜里取出一个带着纱帘的斗笠,罩在杜小曼头顶,拉着她跃上马背。
时阑也跳下了围墙,围墙外,真的有一辆马车。时阑站在马车边,向马背上的杜小曼道:“掌柜的,我是签了卖身契给你的。若哪一天,谢少主变卦了,你要记得,在下一直都在。”
杜小曼正想要说,卖身契这件事大家就当它不存在了吧,谢况弈一抖缰绳,马头调转,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时阑站在原地,望着杜小曼和谢况弈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跳上马车,调转向另一个方向,马车融入夜色。
杜小曼不知道跟着谢况弈在夜色里赶了多久的路,也不知道到底去得是哪个方向。
直到前方渐渐变亮,一抹阳光破开晨雾,她才知道,原来去的是东方。
太阳半露出地平线时,谢况弈勒住马,在一处树林里停下。不远处有一座不高的山坡,一条溪水从那座山上蜿蜒留下,一直流过他们身旁。
谢况弈拿水袋装了要喝的水,又饮了马,杜小曼哑声问:“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谢况弈说:“没有。”他的神qíng很奇怪,眉头皱着,一脸很不高兴。
难道后悔救了她?杜小曼的小心肝微颤。她昨晚爬高上低,又在马背上颠了一夜,浑身都疼到麻木了,便在大树下坐着歇口气。
谢况弈从溪水中叉了两条鱼,生了个火堆,把鱼放在火上烤,又从包裹中摸出了两张饼。
饼很硬,杜小曼的嗓子还没全好,咽下去一阵刺痛,就喝水在嘴里化软了,一点点吞下去。
谢况弈守着火堆,忽然硬声说:“他说得对。”
“嗯?”杜小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谢况弈板着脸:“时阑,他说得对。一开始,是我故意没救你。”
杜小曼含着一口饼,呆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谢况弈生硬地接着说:“宁景徽,他来找我,说你是月圣门的人,让我和他合作,等十五的晚上他去抓你时,让我把你救走。这样你就会信任我,把秘密全部告诉我。所以,那时,我不能救你。”
杜小曼默然,她明白,如果当时谢况弈救了她,他们也会被朝廷严密监控,而且等于是谢况弈答应了宁景徽的条件,依照谢况弈的个xing肯定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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