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更愣了。
夕浣嫣然道:“媗妹妹,去吧,我知道,你行的。”将杜小曼推到chuáng边,离开房间。
杜小曼和胖姑娘大眼瞪小眼地傻着。
这,这是月圣门的入门培训教程么?
锻炼她的洗脑功?
玉儿愣愣地看着她,从薄毯里掏出一个窝头,咬了一口。
杜小曼道:“别吃了,晚上吃太多,对胃不好。”
玉儿叼着窝头望着她。杜小曼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吧,要是不进行这个步骤,恐怕夕浣不会带她回去。
她在chuáng边坐下,拍拍玉儿的手:“把窝头给我吧,听话,今晚别吃了,明天再吃。”
玉儿向chuáng里缩了缩。
杜小曼再清清喉咙,她实在没有给别人上课的天分,浑身难受,搜肠刮肚半晌,才道:“你知道吗,晚上吃东西不仅对胃不好,对牙齿也不好。像你这样青chūn期的女孩子,长身体,多吃点补充身体能量是对的,但要适量……”
玉儿再向墙角缩缩,低下头,含糊地咕噜一声:“我丑。”
杜小曼道:“没有啊,我觉得你很可爱。”
玉儿摇头:“假的。”
杜小曼郑重地道:“真的。”
玉儿仍低着头,但身体却向她靠了靠。
杜小曼感觉到了一丝成功的欣喜,继续说:“很多人,可能会觉得你不符合他们的审美,不是他们认为美的类型……那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
玉儿的身体又靠近了一点,含糊地嘀咕:“都不……喜欢我。”
杜小曼道:“谁说的,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你很可爱。”
玉儿抓住了她的手:“你……喜欢我……?”
杜小曼立刻道:“喜欢,当然喜欢!你这么可爱。”
话未落音,她身上一沉,脸颊啪嗒被亲了一下。
古代的小孩子,原来也这么热qíng?
玉儿的脸搭在她肩上,呼吸轻轻chuī在她脸侧,杜小曼的耳边被柔软的唇轻轻触了触。
喂,这……
杜小曼的寒毛不由得竖起,听见一声低笑。
紧紧贴着她的耳畔,轻轻地,漾进她耳中。
“掌柜的,在月圣门混得不错,都能招新人了。”
杜小曼被雷焦了。
“玉儿”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
影,影帝……
您好。
您qiáng。
您实至名归!
她耳边又低低送进一句话:“别停,继续和我讲道理。”
玉儿颤抖的肥ròu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姐姐真好……”
神哪,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销魂!
捂在她嘴上的手松开,杜小曼清清喉咙:“乖,你这么可爱,姐姐怎么可能对你不好呢……”
呕——
那个,那个……该讲啥啊?
她的大脑都变成一锅粥了,怎么想出洗脑台词?
她努力用甜腻的声音说:“对了,玉儿,如果你常常不开心的话,就多看看月亮。”
上课,得要点题。
月亮,就是月圣门的主题。
杜小曼找到了感觉,动qíng地说:“你看月亮,它那么白,那么亮,那么圣洁,能够dàng涤我们心中的污垢!你看着月亮的时候,有没有感到心突然宁静了下来?”
她的手被捏了捏,那双离她贼近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
“玉儿的窗户,朝北。看不到月亮。”
杜小曼一阵狂躁,你就是来耍我玩的对吧。
“朝北,看不到月亮,但你能看到月光呀。银白的,温柔抚慰众生的月光。推开窗户,把手伸出去,就能触碰得到。饿得慌,睡不着的时候,你试着把自己的房间,想像成一个港湾,你就是泊在月下的一只小船……静静地摇啊,摇啊,就睡着了。”
“要是翻了怎么办?玉儿不会游泳。”
夕浣姐姐,你进来吧!把这货叉成一块冻豆腐,我谢谢你!
杜小曼冷冷一挑嘴角,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不会的,月神会救玉儿呀。她会轻轻地抱起玉儿,带你漂浮到天上去。”
“玉儿这么重,月神姐姐抱得动么?”
杜小曼呵呵地笑了:“玉儿在月神姐姐的眼中,是最可爱,最小巧的,月神姐姐轻轻一捞,就把你捞到了月牙上,然后在月牙里摇呀摇呀……”
她即兴唱了两句:“摇啊摇啊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姐姐唱得真好听。”
我想把你拍成老婆饼!
杜小曼狠狠掐了一把这厮的脸,手感很是真实。
“玉儿要不要跟姐姐学?你将来可以唱给王公子听。你,想不想做王公子的小媳妇?”
这次影帝没有吭声。
杜小曼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乖……”
门开了,夕浣闪了进来,轻声道:“今天先到这里吧。”
杜小曼演出了心得,先技巧xing地顿了一下,再拍拍“玉儿”的手,然后才迅速站起身,凑近夕浣低声问:“我们,不带她回圣教么?”
夕浣悄声道:“暂时不必,今晚先到此为止。”
杜小曼点点头,夕浣走到chuáng边,轻轻抚摸“玉儿”的头顶:“嘘,今晚先睡吧,以后姐姐们会常到梦里来看你,好么?”
“玉儿”呆呆地问:“梦里……”
夕浣的声音格外格外的缓慢,一股幽香从她袖中散出:“对啊……梦里……”
“玉儿”再愣愣愣愣地看着夕浣,慢慢合上了眼皮。
夕浣起身,悄声对杜小曼说:“走。”
离开了宅子,翻过墙头,四周仍是沉沉的黑暗寂静。
夕浣带着杜小曼,却拐上了另一条路,又钻进小巷子,七绕八绕,马车停在巷子的尽头,像一抹夜中的幽魂。
上了马车坐下,夕浣从座椅下取出什么,丢给杜小曼,原来是当时她们丢下的披风。
马车在街道上遛跶了一圈,回到客栈门前,夕浣从车座下取出一个提篮,递给杜小曼一根新簪子,一对新耳环,示意她换上,两人方才先后下了马车。
客栈大堂中依然亮着灯,仍有客人在吃饭,过道上,提着大茶壶的老妈子冲杜小曼和夕浣福了福身:“两位夫人买了好些东西。”
夕浣笑道:“可不是,我们好不容易到州府城里来一趟,看见什么都想买。”
进屋合上房门,杜小曼正要换衣服,夕浣突然叹了口气:“你啊,尘根未断。”
杜小曼心一凉,手顿住。
她看出破绽了?当时的那一番表演,到底还是没有逃过夕浣的利眼?
夕浣接着道:“你和那孩子说的话,虽然只是随口,但仍能看出你对男子并未绝qíng。”
杜小曼的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僵硬地说:“你是说……我问那玉儿,她想不想做王公子的小媳妇?”
夕浣微微点头。
杜小曼心里紧绷的弦猛地松了下来。
“我,我只是……”
夕浣再轻叹了一口气:“媗妹妹,我出身青楼,又入圣教数载。男男女女,见过无数。心死的女子,不是你这样。”
杜小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夕浣突然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么,其实我很羡慕你。人死不可复生,心也一样。”
杜小曼说:“可我觉得你们现在活得也很好,很有爱心,有意义,为拯救天下女人而奋斗!”
夕浣笑着摇摇头:“媗妹妹,不用装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加入圣教。”
杜小曼再顿了一下,点点头,实话实说道:“对。我觉得不太适合我。”
夕浣慢慢道:“圣教是很想让媗妹妹加入的,可我觉得,你确实不适合。”
杜小曼没回答,心不由得跳得快起来。
夕浣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袋,放在桌上:“这是盘缠,我身上只剩下这么多了。寅时开城门,但你一个人,离开恐引人注意。等天亮后,我送你出城门。”
杜小曼一时怔住。
难道夕浣是朝廷的卧底?不像。
为什么不像,她说不上来。可就是不像。
夕浣看穿了影帝和她的小把戏,想要结果掉她?也不像。
刚才的那番话,杜小曼直觉,她是真心的。
她是真心想放她走。
为什么?
杜小曼问:“你不走?”
夕浣道:“还有些事没办完,我还要再待一段时间。”
杜小曼盯着那袋钱,问:“你为什么要放我?我一直觉得,你们既然把我带回去,就不会想我离开。”
夕浣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个心死了的女人,没必要待在圣教。”
杜小曼再问:“那么,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圣教的意思?”
夕浣沉默片刻后道:“我觉得月神会赞同我的做法。”
杜小曼再看了看那袋钱,人的直觉是种很奇怪的东西,你不知道它为什么而生,也不知道它有什么依据,可它能在一瞬间控制你的大脑,让你做出连自己都惊讶的事qíng。
杜小曼望向夕浣,脱口道:“嗯,我是暂时不想加入。但我觉得,现在朝廷正在对付圣教,多留不太安全,还是明天一早赶紧走吧。出了城后,你们随便找个还算安全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杜小曼不是个圣母,她知道月圣门杀过很多人,恐怕夕浣手上的人命就有不少条。
在杭州时,宁景徽如何处置月圣门的人,她也亲眼见过。
她们现在的行踪,必定全部在朝廷的掌控之内。
不论夕浣现在要她走,是真心放她,还是考验,或者是别的目的。夕浣打算放她一马,她不能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夕浣进陷阱。
即便可能夕浣已经知道些什么,可能根本不用她救。
夕浣再看看她,亦沉默,片刻后点头:“好。”
杜小曼又到chuáng上去躺了一会儿,房间里沉默着,走廊上时而有人声脚步声,都很正常,平安地到了寅时。
夕浣到隔壁房间唤了那个车夫,下楼退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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