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的确已经醒了,正在皇帝的御案前帮他整理东西。
这些天,皇帝调了一大批户部旧档入宫御览,摊了满满一桌子,都没有旁人可以下手的地方了。也只有卫衍,因为一直被皇帝指挥着gān这gān那,所以很清楚皇帝到底在忙些什么。
皇帝既然把目光望向了西北方,这先头准备就要开始了。
兵马未动,粮糙先行。粮糙的充沛,粮道的通畅是打仗取胜的关键。所谓粮糙,不仅仅是指兵卒食用的粮食,还包括武器盔甲战马器械等战争中需要用到的一切军备。但是这所有的一切,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钱。打仗打的就是钱,若国库里没有足够的钱,就算皇帝再怎么想,这仗也是没法打的。
据卫衍这些天跟在皇帝身边看到的那些东西来估算,大概五年之后,北伐才能成行。南边gān戈刚止,军队需要休整补充,最重要的是百姓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若皇帝一心一意要穷兵黩武,耗费民财,这苦谏的折子恐怕又会如雪片似的呈上来,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卫衍的一份。
“眉头皱这么紧,怎么了?”景骊一进去,就看到卫衍的表qíng很沉重。
“现在还不是征战的最好时机,陛下千万不可cao之过急。”就算是在泼皇帝冷水,这该说的话卫衍还是要说。
“放心吧,朕有分寸的。北狄是我朝自高祖起就如鲠在喉的心腹大患,高祖筹划北伐多年,可惜天不假年未能成行。自高祖后,朕的先祖们都谨小慎微,始终处在守势,纵得那蛮夷之族越发不知天高地厚,竟将我朝边土当成了他们的天然粮场,时不时的就南下劫掠,直到陈大将军戍边后才互有攻守。若有生之年不能铲除这心腹之患,朕委实难以心安。不过朕也从来没小看过这马上的蛮族,现在做的是枕戈以待的准备。而且,朕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景骊说到机会时,眼神微微有些改变。他立志要铲除边患,但是蛮族qiáng横的战力也一直是他忌惮的,他没打算用无数将士的xing命去硬拼来换取这场胜利,自然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绿珠所负的皇命就是与此相关,为皇帝摸清敌qíng,给皇帝一个出兵的良机。当然,很多时候,没有机会制造一个机会也是可以的。
“是臣多虑了。”此时皇帝表现出来的是卫衍最喜欢的那一面,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睿智英明。
他一时看得有些发呆,直到皇帝搂着他亲了亲调笑着问是不是想他了才清醒过来,皇帝的那一面在他面前永远只是昙花一现,因为皇帝根本就不耐烦在他面前摆出那副表qíng。
虽然皇帝现在的表qíng也没什么不好,很温和,当然更多的是不正经,但是这样的表qíng大概只属于他一个人所有,所以到最后卫衍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刚才六殿下的事……是臣不好,没有考虑周全,陛下不要责怪他。”宫中真的没有秘密,刚才景珂被皇帝欺负的事早就已经传到了卫衍耳中,他也是在这宫里住得时间太长了,潜意识里把这当成了家,而且始终认为景珂还小,才会在景珂玩累后一时糊涂将他抱上了龙chuáng。
听到皇帝发景珂的脾气,他马上就明白是为了什么,本来想去解释的,都到了昭仁殿外听说皇帝和景珂父子两个已经和老如初才又退了回来。
“当然是你不好,难道还会是朕不好?”卫衍肯认错,通常意味着景骊可以狮子大开口,提些卫衍平时不愿意的要求,这样的机会,景骊肯定是不愿意放过的,“朕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罚你。”
说是说要罚,不过皇帝落下去的吻依然很温柔,眼中的柔qíng蜜意仿佛可以将寒冬的冰雪融化。
卫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怀抱着皇帝的背,任由他亲着,偶尔会小小地回亲一下,不过很快就会被皇帝更热qíng的亲吻吻得忘了该怎么回应。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卫衍累得手指头都不愿动弹一下,皇帝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
“白日宣yín,实非明君所为。”完事后,景骊一边替卫衍穿上衣服,一边微微摇头,听上去仿佛是在自我反省,可惜用得是毫无诚意的口吻。
卫衍嗓子发哑,不想开口说话,只是用力瞪着皇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完事以后还要拿话打趣,这种行径简直和街头无赖差不多了。若皇帝真的有一丝反省之意,刚才就不会在他苦苦哀求的时候怎么都不肯放过他,现在才来说这种风凉话,真不知道皇帝的脸皮到底是怎么长的。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种事,稍做即可,显摆的时间过长会惹人怨的,景骊早就明白其中道理。眼见着卫衍还记得刚才被他欺负的事,急忙将茶盏递上去让他润喉,嘴里很快转了话题。
“珂儿缠着朕要给他找个师傅教功夫,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景珂在皇帝嘴里一下子变成了缠着他撒娇的娃,想来他在远处必然会因此打个喷嚏。可惜事实是怎么样的并不重要,皇帝嘴里说出来就是事实。就算景珂对此有不同意见,恐怕也不会有机会表达。奇怪的是皇帝在拒绝他后,不知怎么又想通了,拿这话来问卫衍。
“臣公务繁忙,实在是没有闲暇时间教导六殿下。”卫衍并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他隐约明白却不愿去深究,不过他拒绝的理由几乎和皇帝驳回景珂要求的时候说得一模一样。
听到他这么说,景骊终于笑了,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他。
第35章心有灵犀
所谓的心有灵犀就是如此吧,卫衍的拒绝言辞几乎与景骊的如出一辙,让他的心qíng更加欢快,亲着亲着就失了分寸,双手再一次伸到卫衍的衣服里面到处点火。
“陛下,白日宣yín,非明君所为。”卫衍偏过了头,咬着牙把皇帝刚才调侃的那句话扔回去,只是他那沉重的呼吸声却表明了皇帝陛下点火的行动很有成效这个事实。
“朕从来就不是什么明君,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朕。”景骊对卫衍避开他的亲吻毫不在意,见到他气呼呼地偏过头去,却露出了白净的脖子,仿佛正在对他说赶紧下口过时不候,当下就接受了卫衍的热qíng邀请换了个地方亲吻,在他耳后的肌肤上厮磨起来。
卫衍无言以对。他希望皇帝是明君,但是那只是他的希望,如果皇帝真是德行无亏的明君,他根本就不会躺在他的身下。何况到了今日,他的要求已经一降再降,只要在除却他的事上,皇帝能够做个明君他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当然,就算是这个要求,也只是他的希望,皇帝能够做到的时候也是少之又少。
“其实,你也想要朕的吧?”见卫衍被他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景骊笑得更欢畅了,将膝盖顶入卫衍两腿间,不怀好意地在那里蹭着,边问还边向他的耳朵里面轻轻chuī气。
qíngyù过后的身体比往常还要敏感,更何况被皇帝这么百般挑逗,只要这人还能人道肯定会有感觉的。卫衍虽然心里万分无奈,身体也被皇帝折腾得酸麻无力,不过缓过气来后还是起了反应,只僵持了一会儿,就再次向yù望屈服了,由着皇帝把这荒唐事又重复了一次。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点上了烛火,将皇帝的背影拉得很长很宽。被窝里面很暖和,那种慰烫的感觉由肌肤直直入内,仿佛能够到达内心深处。卫衍懒得动弹,就这么躺着,悄无声息地凝视着幔帐上面的黑影。凝神倾听,外面皇帝翻动折子的声音,烛芯爆裂的声音,还有皇帝和旁边悄声伺候的那两名内侍的呼吸声都隐约可闻,再远处,是风chuī动花糙树木的声音,是禁宫守卫换岗的口令声,是宫人们走动的脚步声,他的耳中听到各种各样的声响偏偏内心觉得非常安静。那种温暖祥和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让他突然觉得,就这么着过一辈子也是一件幸事。
“醒了怎么不叫人,肚子不饿吗?”景骊大概过个半个时辰就会进去看一眼,这次掀开帐子总算看到卫衍睁着眼睛,结果却是在发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珠子都不动一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怕他饿着,也没多问,将他拖了起来去用膳。
景珂这几日一直是和皇帝他们一起用膳的。昨日好不容易等到田老太医开恩,终于不用再过别人吃饭他喝粥的苦巴巴的日子,却不料幸福日子才过了一天又开始挨饿,午后他被皇帝着人送回去后乖乖做完功课,玩耍了一会儿然后就等着吃饭,结果等了又等,足足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才有人带他去用晚膳,等他看到吃的东西时眼睛都绿了,皇子的仪态用膳的规矩只留在了心里,在膳桌上表现出来的是气吞山河的气势。
皇帝和卫衍有了狍子ròu的教训,再也不敢由着他敞开肚子大吃,只给他盛了小半碗的饭,再挑了一小碗不油不腻的菜,放到了他面前,吃完了就不许他多吃。
偏偏他那无良的父皇明明看见儿子吃完后正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筷子上的鱼ròu,还要故意去欺负他,挑了一筷子鱼ròu也不忙着吃,先放到鼻子前闻了片刻,又品评了一番御厨的手艺,然后笑容满面地望着儿子,还把筷子往儿子那个方向移了过去,就在景珂以为皇帝要喂给他吃嘴巴都不由得张开了的时候,他突然把筷子抽回迅速将鱼ròu放到了自己的嘴巴里面,砸吧砸吧咽了下去,脸上还是一副真好吃的神qíng,直把景珂招惹得又要哭出来了。
“陛下……”就算卫衍用膳时的规矩是食不语,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看到皇帝这样欺负小皇子还是看不过去了。皇帝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孩子气,有这么好的兴致去招惹小皇子,真不知要说他什么才好。
“大统领,珂儿还想吃。”见卫衍帮腔,景珂马上转了方向,牵着卫衍的袖子开始撒娇。
以卫衍的道行,哪招架得住景珂这么撒娇,很快就乖乖投降了。鱼ròu保不准会有刺,他没敢喂,舀了一勺羊羹喂到了小皇子张开的嘴巴里面。
“你就纵着他吧。”在卫衍跟前,皇帝不耐烦板着脸和景珂扯什么规矩,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还好田老太医的威名摆在那里,无论是卫衍还是景珂一想到吃多了以后落到田老太医手心里面要遭的那个罪都不由得心惊ròu跳,没人敢把他的话不当一回事。卫衍喂了两勺就停了手,景珂虽然还是眼馋也没敢再讨要。
这日子就在吃吃喝喝欺负撒娇中飞快流逝。弘庆六年的新年很快到来又很快过去,期间没什么大事,除了卫衍和景珂在街上买的那两只小雀儿终于长大了。
小雀儿长大了,唱歌当然指望不上,宰了吃倒是可以烧一大碗,不过提出这个建议的皇帝陛下被卫衍和儿子一人瞪了一眼后,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他的目光还是让两只小雀儿感受到了不知名的危险,每次看到他过来就急急躲回了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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