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只吃得肥肥的,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小雀儿并非会唱歌的八哥,而是两只鹌鹑。从小养到大的,卫衍和景珂哪里舍得吃了它们,就在花园里圈了一个地方出来养鹌鹑。这种大煞风景破坏花园景致的事也就这一大一小做得出来,另一个人虽然跟在后面嘴里嘀咕着“焚琴煮鹤”这类的词,不过脸上的神qíng却明显是在纵容他们。
还有就是皇帝要给景珂单独找个王傅的事最后不了了之。此事如此发展,宫中的几位后妃显然出力诸多。到目前为止,所有教导皇子们的师傅都是诸位皇子共有,一视同仁也就分不出厚薄,若是让景珂单独有了个王傅,哪怕只是教拳脚功夫的,也意味着他是诸皇子中的特例,这种事,那些后妃们岂能容忍。
皇帝要为景珂挑选王傅的消息刚放出来,后妃们就开始各显神通,甚至连皇帝自己的太傅柳太傅都开口了,众人围堵皇帝,让他不厌其烦,到最后还是依了惯例,挑了三名弓马骑she拳脚功夫都出众的武将尊以太子太傅的名号,每日在申时那个时辰轮番着上阵打磨诸皇子及伴读们幼嫩的躯体,卫衍也是其中之一。
就像那些后妃们差不多,皇帝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一份子,若是卫衍想给景珂一个人做师傅他不乐意,但是给所有的皇子做师傅,就算卫衍不乐意他也是有足够多的办法让他点头的。
弓马骑she拳脚功夫打基础的时候无所谓悟xing天分之类的东西,端看下的苦功多寡,一份汗水就会有一份收获,只有学到后面才会因悟xing而分出快慢因天分而成就不同。不过教导皇子们却没这些讲究,毕竟这几位个个身份尊贵,不可能真的指望他们有朝一日会上阵杀敌,磨练得他们能够上得马开得弓围猎的时候不要出丑也就够了。因这几位太傅都是从军中选出来的,刚开始没明白这个道理,打磨的时候稍微严厉了一点,后妃们马上派人传话出来,请他们手下留qíng,所以他们三人商量下来,这课程后来就以打磨身体为辅,以教导行军布阵的兵法为主了。
兵法卫衍不擅长,所以他分到的任务就是教一些基本功,那两位则是负责兵法讲解。每隔二日的申时,卫衍就带着皇子们打打拳开开弓,年纪稍大点的皇子再加上骑马这个课程,至于在马上开弓这种很有难度的动作,要等皇子们马术娴熟了才会提上日程。
说实话功夫要天天练才会看得到成效,每天练一个时辰都不管用,更何况是隔三天练一个时辰。不过众人都没打算要将皇子们教成功夫大家,再加上皇子们功课实在太多,根本没那么多时间来认真练,这事也就只能这么着了。反正用卫衍平日cao练近卫营营兵的标准来看,他这活简直和带着一帮小孩子玩耍差不多,很快就羞于提起他是在教皇子们练武这回事了。
好在也不是所有的皇子都让他失望,毕竟还有景珂这位小皇子正认真跟着他在练功夫,能够稍微安慰一下他失望的心qíng。用皇帝的话来说,虽然景珂平时又爱撒娇又爱哭,但是在这方面倒是很能吃苦,非常值得嘉奖。不过皇帝的嘉奖也就口头说说,到目前为止还没兑现过其中任何一个。
景珂没向他父皇讨要什么奖赏,对于他来说,能和大统领光明正大腻在一起,就是对他最大的奖赏了,虽然这奖赏伴随着无数汗水和泪水,不过比起那些快乐来,真的不算什么。那是他生命中最幸福快乐的时日,就算有烦恼也还是小孩子的烦恼,未来的无数风波还离他很遥远。
每日清晨,如果他住在皇帝寝宫,必是早起和卫衍一起做早课,就算回到了后宫,这功夫也没有拉下。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套入门的简单拳术长臂拳他就打得虎虎生风有模有样了,比起那些卫衍教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记不住稍微累一点就这个来打招呼那个来说qíng的娇贵徒弟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卫衍看在眼里喜上眉梢,颇有些有徒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皇帝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有数,以至于景珂在皇帝寝宫待得时日越来越长,一个月中倒有大半个月能留在这里了。
这相处的时间一多,卫衍给他开小灶的时间也就更多,直接导致了他的拳脚功夫突飞猛进,虽然有着年纪小力气不足的弱点,不过仗着矮小灵活,一个对付两三个也是小意思。不过半年多的时间,那些不长眼暗地里还敢偷偷欺负他的小孩都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很快咸阳宫中敢欺负他的人都要仔细掂量掂量了。当然,这只能算是意外之喜,并不是他本来的目的。
对于他习武以后喜欢用拳头解决争端这一点,萧振庭颇有微词,都说过他好几次了,不过景珂是听在耳里却没有记在心里,自从用拳头让欺负他的人服软讨饶后他就喜欢上了那种感觉,才没管萧振庭担心的那点小事。打架斗殴被人发现了肯定是双方都没好果子吃,不过那也要人发现得了,他就不信那些比他大了那么多的笨蛋输了以后有脸去找大人们告状,就算告状了他也不怕,他们说的话也要有人信才行,怎么看以他的个头都是不可能打赢别人的。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就继续在卫衍面前乖乖做个好孩子,却在咸阳宫中逮着机会拿人练拳增加实战经验。
小孩子聚集的地方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争端,哪怕只是些jī毛蒜皮的争端,更何况是在利益纠缠的皇宫中,在没人注意的暗处各种事qíng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景珂练拳的机会还是很多的,直到那一天,萧振庭的担心终于成为事实。
“这事真的是你做的?”皇帝在听到那个消息的一霎那几乎想怒斥来人是不是在栽赃陷害,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个只会在卫衍跟前撒娇动不动就会哭鼻子的臭小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着人把景珂带进来问话,不过看到他全身的láng狈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五个十多岁的少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与景珂发生口角,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这个才七岁出头的幼童揍得满地乱爬,无数人上前都没能分开他们,据太医事后诊断,其中有三个的手脚被折断。这就是景珂做下的好事。
这件事和那日景琪将他踢入池中差不多恶劣,如果真是景珂做的,皇帝都忍不住想要夸赞一句,他们真不愧是兄弟,连做出来的蠢事都相似到让人叹为观止。
第36章大道无形
景珂垂着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为什么?”景骊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gān出这种蠢事,莫不是往日里被纵得无法无天了才会变得如此嚣张跋扈。
景珂还是不说话。他全身都疼,心里也很委屈,期盼着他的父皇能够主持公道,但是萧振庭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让他不敢把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殿下在众人面前做下此事,太傅们不敢担责任,必定会报到陛下面前圣裁。但是,殿下你要明白,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陛下知道了此事的起因后必定会雷霆大怒,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掉脑袋。这些人虽然可恶,但是他们还罪不至死,况且他们都是宗室子弟官宦人家,如果真的因为你的缘故通通掉了脑袋,殿下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若殿下这次把打架的责任担了下来,纵使会受一些委屈,日后陛下也会想到殿下的仁厚的。”
“可是,他们说了那么多混账话,rǔ及大统领……”明明是那些人不对在先,他气不过才动手的,就算被父皇知道后砍了他们的脑袋也是该的,他应该在父皇面前好好分说前因后果才对,为什么还要把过错揽到他的头上来,景珂怎么都想不通也不愿意这么做。
“殿下,如果那些人的脑袋都被砍了,卫大统领知道了真的会高兴吗?卫大统领知道此事与殿下有关以后还会这么喜欢殿下吗?”
景珂被萧振庭问得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大统领教他们习武之前说的那些话。习武者,当修心养xing为上,qiáng身健体为次,御侮却敌为下。又说武者当锄qiáng扶弱不可倚qiáng凌弱,当为国为民不可以武犯禁。细想大统领说的那些话,再观景珂做的那些事,就算再有动手的道理,也不会讨大统领喜欢的,更何况如果父皇因此cha了手,后果会更加严重,到时候大统领极有可能再也不要他了。
但是,就算明白了这些道理,要景珂帮那些rǔ及大统领的混蛋遮掩,把过错往自己头上按,他还是不愿意。
“景珂,朕在问你话,你哑了吗?”景骊要被跪在下面的臭小子气死了。这蠢事做了也就做了,只要他说出个理由来,他自然会为他做主的。偏偏这臭小子就是不开口,问下面的那些人,个个滑不留手的,只说看到打起来了,问起原因个个都说不知道,现在都问到了他这个当事人头上了难不准他还不知道。
皇帝的语气中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景珂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开口了。
“他们撕了儿臣的习字纸,儿臣气不过,才动手的。”
“景珂,你当别人都是傻的,这理由会有人相信吗?就为了一张习字的纸,你折断了三个人的手脚,自己也弄得一身伤痕?”
“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景珂趴在了地上,不再说话。
“好,好,跪到外面去,给朕好好反省,等清醒了再来回朕的话。”见景珂这么简单gān脆地认错,景骊隐约明白了一点事qíng的真相,但是景珂这么一回,就算他想细究下去也没了发作的理由。况且景珂在他面前撒谎,犯的可是欺君之罪,这口气一时下不来,景珂就倒大霉了。
其时早就入了秋,从过道里chuī来的穿堂风挟带着阵阵凉意,chuī在身上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景珂跪在昭仁殿的檐下,垂头盯着地上的白玉石头,时不时地就会哆嗦一下。手疼,脚疼,脸上也疼,膝盖更是疼得麻木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是悄无声息,显然父皇还在生气,大家都小心翼翼怕一不小心成了pào灰,不过那不是他能关心的事了。反正他已经尽力把事qíng揽到了自己身上,也不会改口,他现在关心的是大统领会不会因此不要他。
他打架,他撒谎,他不是好孩子,要是大统领真的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景珂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到该怎么办,突然想哭了。
这一日,昭仁殿中非常热闹,来来去去的人一堆又一堆,有来打探消息的,大部分却是来说qíng的。是的,没有说错,大部分人是来说qíng的。这世上的事,若要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最妥当的做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景珂率先认了大错,他们不承他这个qíng落井下石要求皇帝严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真让他被皇帝罚得狠了,就得防着他突然改口。
这件事与卫衍有关,若景珂真的改口,倒霉的人恐怕要多上不少,特别是他们作为家长,教子不严还是轻的,一旦皇帝震怒脑袋恐怕都要悬乎。为张习字纸闹得再大也叫小孩子打架,rǔ及卫衍事涉皇帝那叫大不敬,孰轻孰重众人一眼就可以判断出来。明白这个道理的诸位受害者长辈,得到景珂认错的消息,都第一时间递牌子陛见,忙着帮景珂说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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