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不以为然,作为帝国最大士族姜家的嫡女,看不起柴家这种纯粹靠武力上来的新贵家族是很正常的事qíng。
侍女姜沫有些委屈:“可是听说真的很厉害啊,上一次小姐你没来,帝都里可都传疯了,说柴家公子不止风姿卓然,更是耍得一手好枪,一个人在擂台上独战二十多人不败还游刃有余呢!而且听说柴家公子随父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红缨先锋,厉害的不得了!对战蒙国的时候,他打头,那群蒙国士兵都吓得屁滚尿流!和咱帝都里的纨绔子弟不一样,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呢!”
“……够了,你冷静点,哪有这么厉害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了站在擂台上的那个人。
一袭深重的黑衣,长发被束带扎起,随风高高飘散在脑后,他松开那杆堪称神兵的玄铁长枪,向台上被他打倒在地的人微笑着伸出手。
“起来吧。”
他开口,与那战神般凶恶造型截然不同的温和语气。
她本以为他是温柔如水的xing格,当然这点也没错,只是当他握起那杆长枪,滔天的煞气便从他的身体里溢出。
清俊的眉目骤然冷冽起来,身姿犹如标枪,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把兵器舞的这么好看又这么凶煞,枪身在空中翻转跃动,猎猎生风,毫不拖泥带水的攻人要害,取人xing命,如臂使指,却又携着虎láng之势,遮天蔽日,qiáng大而无可匹敌,让人连抵抗的念头都难以升起。
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宛若铜墙铁壁。
她看呆了。
眼睁睁看着柴诤言在擂台上一连赢下十多场,少女心噗通噗通跳得不像是自己的。
那时候的姜随云只有一个念头。
嫁给他!
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如今却成了这个模样。
她想起他最后一次对她笑的时候。
枪头被皮ròu磨钝,鲜血浸染枪柄滑不可握,挥枪的手重若千斤,战神终不敌人海。
他倒在血泊里,长枪却依然护在她的身前,眼睛明明连睁开的力气都快没有,却还是微笑着对她说:“不要怕。”
十多年前的记忆在脑海里泛了huáng,剥落的不成样子。
她现在的全部信念,也不过一件事。
救活他。
不惜一切,也要救活他。
为什么要赚钱?
为了救他,为了支付高昂的珍稀药材费用。
为什么想回齐国?
因为想见他。
☆、第七章
第七章
“你没有急着回去的理由了,还要拒绝么?”
聂枣握紧拳,忍不住道:“为什么把他带出来?他现在留在莫神医身边是最安全。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或者他的身体有什么……”
“我要他活着,就绝不会让他死。”
令主笑了笑,“我要他死的话,也只需要一句话。”
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却让聂枣悚然一惊。
是的,她现在能这样照顾着柴诤言,也不过是令主宽容而已。
聂枣冷静下来,放低声音道:“是属下逾矩了。”她深吸一口气,道:“这次的任务要求是什么?报酬是多少?”
令主报出的酬劳从不令人失望。
“属下知道了。”
看着聂枣离去的背影。
“令主对阿枣还真是格外宽容。”白芍惋叹道,“其他人莫说是养个男人,就是敢对哪个男人动了真心,只怕都要被教罚馆处置。”
“她也没有例外。”
“诶?”
问完白芍就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原本就有些逾矩,再追问只怕会得罪令主。
但这次令主的心qíng似乎很好,甚至还回答了她的疑问:“她熬过了教罚馆八十一道刑罚。”
这次白芍结结实实的惊讶了。
教罚馆的刑罚最初她也尝过,那都是不会对身体造成无法逆转伤害却又叫人生不如死的,只尝过一次,她就乖乖行事,绝不冒犯令主定下的条约。
八十一道……那还是人能承受的吗?
***
将昏迷的魏离jiāo还给魏敛的时候,他的眼神凶恶的像是要吃掉聂枣。
“拿到解药了?”
聂枣笑笑:“是,原本以为敛殿下会过河拆桥,现在看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了。”
魏敛没有管聂枣语气里的嘲讽,只顿了顿,道:“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这点敛殿下放心,我马上就跟蒙国的车队离开,十年内不会再踏足魏国。”
“你……”魏敛的表qíng一时有些复杂,“不会真的打算同那个腾则……”
“这点就不劳烦敛殿下cao心了,殿下还是先关心好自己弟弟吧。”
失去了xing命担忧,聂枣的态度也差了不止一个台阶。
魏敛当即气得离开。
当然,很快魏敛也发现自己的确是多虑了,因为聂枣离开没多久,他就收到了消息,腾则在返国途中不幸染病bào毙。
收到消息时,魏敛的手止不住的颤了颤。
果然最毒妇人心,如果不是他找的及时,他弟弟此时恐怕也在yīn曹地府了吧。
这个女人当真是……
魏敛的眼神暗了暗。
与魏敛想得有些出入,这次出手的并不是聂枣,而是令主本人。
有腾则在,聂枣根本无法接近蒙无疆,而腾则一死,则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并未婚嫁,但蒙国车队的人都默认聂枣是腾则的未亡人,她换了一身素衣,跪在腾则的坟前,焚烧给他的纸钱。
蒙国人并不讲究墓葬之地,腾则亡故后,蒙国车队停了一日,将他就地掩埋。
想到这个人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的跟她描绘蒙国内的景象,如今却变成了墓碑上冷冰冰的几个字,聂枣不是不觉得寒凉。
但死人看多了,再想触动就很难。
更何况,早在开始攻略前,她就已经和攻略对象划开了距离。
虽然残酷,却是最好的自我保护方式。
“之后姑娘打算如何?”蒙无疆问她,这是他第一次同她开口说话。
聂枣看着墓碑,默默留下两行清泪。
蒙无疆似乎很见不得女子哭,略微不知所措了一会,递来了一方帕子:“……节哀。”
聂枣没有收那帕子,仍旧倔qiáng地站着。
蒙无疆也没有勉qiáng她,只是更加柔声道:“姑娘若是想返回魏国,我可以派人送姑娘回去,并备些银两给姑娘。姑娘若不想……”
“我可以跟你们去蒙国么……”聂枣的声音很轻,“他说那里有很好看的糙原,有很好吃的羊ròu,还说会教我骑马……”语气里带上哽咽。
蒙无疆轻轻叹气。
“……父母死了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本来以为,以为……”
“……”
聂枣抱着膝盖慢慢蹲下,泪水大颗大颗的涌出来,像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想哭并不难,只要稍微回忆过去,她随时随地可以哭出来。
她哭得肝肠寸断,蒙无疆站在她身边越发不知所措。
从这里可以判断攻略蒙无疆的难度。
如果他忍不住怜惜,弯腰抱住聂枣,那么一个月内,她绝对可以拿下蒙无疆。
如果他手忙脚乱的安慰聂枣,那么两个月至多三个月,她就能让蒙无疆缴械投降。
如果他只是无动于衷的静静看着她,那么恐怕至少要半年左右。
然而,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蒙无疆不知何时的离开了。
聂枣:“……”
***
一路无言,聂枣还是继续跟着蒙无疆到了蒙国都城,蒙都。
虽然再未和蒙无疆对话,聂枣却并不觉得气馁,恰恰相反,她发现了很有趣的事qíng,蒙无疆在躲着她。
蒙无疆和腾则的关系并不好,只是避嫌本不用做到这种程度。
也就是说,他在逃避什么。
到了蒙都,蒙无疆自然是回自己的侯府,腾则在蒙都已有家眷,聂枣尚未过门,自然不便留下,蒙无疆便在自己府邸的偏院里辟了一块给聂枣居住。
府里的人一开始因为聂枣是蒙无疆带来的新欢,殷勤了几日,见蒙无疆从无来看聂枣,便怠慢了下来。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聂枣打探蒙无疆的府邸。
蒙无疆很忙,白天几乎不会在府里,只有晚上才回来睡上一觉。
他并未娶妻,府里只有两房侍妾,但看样子也不常去,其中一名侍妾还来看过聂枣,但看样子只是好奇,并没有加害的意思。
而且看见她的脸,那名侍妾甚至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qíng。
所以重点果然是小蒙王的娘亲。
聂枣费了一番功夫,才和蒙都的接头人员联系上。
又几日后,蒙无疆终于记得来找她。
“姑娘,抱歉,刚回蒙都实在事物繁忙,怠慢了。”
聂枣仍是素衣:“……没关系,本来就是小女子厚脸皮跟来的。”
蒙无疆有些歉疚:”姑娘若是想去糙原骑马,我可派人陪姑娘一同前去。”
聂枣笑:“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可以。”
三日后,聂枣孤身去骑马,摔伤了一条腿。
蒙无疆得知,这次没有拖那么久,几乎是第二天就带了太医过来看她。
太医说没有大碍,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蒙无疆才算放心。
“我没什么的。”聂枣笑着摸了摸鼻梁,“只是摔了一下而已,没想到骑马这么难。”
“你要是想骑,下次我去替你找匹温顺的母马。”
聂枣垂下眼,看着地下:“不用了,我只是想骑一次试试而已,试过就好,糙原真的好美,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了,可惜只有我一个人……”
“你若还想去,下次我可以陪你。”
“……不,不,这太麻烦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蒙无疆笑了笑,很温和:“没关系。”
聂枣受伤在chuáng上躺了半月,蒙无疆虽没有每日来,却也送了不少的疗伤药材。
等聂枣的腿彻底好了,他没有食言,真替聂枣找了一匹温顺的母马陪她一起逛糙原。
老实说,聂枣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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