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种种,他虽然听的不甚清楚,但是一举一动却都看得十分了然。
送完画后,元槿谢过了端王爷,态度相当恭敬,相当礼貌,也……相当客气。
这让几位兄弟看的咋舌,想着端王爷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qíng,一幅画就让小丫头对他冷淡成这样了。
偏偏端王爷自己不当回事,依然悠然自得的做派,十分镇定地回来了。
不过,虽然大家十分好奇其中内qíng,却没人敢问。
如今借着贺重凌这一遭,穆效就打算撬一撬端王爷的口。
谁知听了穆效的话,蔺君泓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轻嗤一声,眼神相当睥睨,语气很是不屑。直接吐出了gāngān脆脆的几个字。
“你先管好自己吧。”
穆效颇悄悄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葛雨薇,颇有些讪讪然,闭了口磨磨蹭蹭坐了回去。
许林广在旁斜斜地睨向穆效。
——没看哥儿几个都没敢问么?就你多嘴。该。
穆效搭上葛雨明的肩膀,正要说话,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
催促声、低泣声中,中气十足的慡朗声音骤然响起。
“好好的日子,没事你来瞎闹什么?嗯?当真是闹心。你不是想折腾么?把你带进来折腾算了。”
有人听出了说话之人的身份,立刻站了起来,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邹宁扬、邹元钦和高文恒更是大步地往那边走。
邹元钦走了两步发现落下了个人,忙又回头把妹妹拉上了。
不多时,几名家丁押着个头发微乱轻声啜泣的女人行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老人。
老人家鬓发花白,jīng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
看到后面跟着的元槿后,他哈哈大笑,高声道:“小丫头大好了?来,给外公瞧瞧!”
听他这话,大部分没有见过他的人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位居然是永安侯府的高老侯爷!
还在坐着的众人纷纷起身。许多人走上前来,和老侯爷寒暄。
因着同行的家丁还押着一个人,高老爷子就在这个院子的院门处停了下来,并未往里行。
他笑眯眯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看众人回座了,这便一把拉过元槿,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
看着女孩儿恭敬行礼、甜甜地喊着外公,老人家眼睛瞬间有些湿润了。
他连道数个“好”字,看到旁边的高文恒,慈爱地笑问道:“怎么样了?”
高文恒脸红了红,唤了声祖父,凑过去和高老爷子低语几句。
老侯爷笑道:“那个是不适合在生辰宴上送。过几日再说吧。”
语毕,他就让孩子先行离去。
高文恒便回了座位。
但邹元钦和元槿识得被押进来的人,所以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那娇柔孱弱的模样,那楚楚可怜的姿态,分明就是之前邹宁扬回来的时候,在晚香苑里哀怨不已的柔弱女子。
高老爷子知道邹宁扬教育孩子的模式。素来是让他们多看、多见识,多体会。
看兄妹俩不肯回去,他们的爹都毫不在意了,老侯爷就也没有避讳他们,转而指了地上的女人朝着邹宁扬哼道:“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语毕,他犹不解气,说道:“刚刚好几位客人都被这堵了门的女人给吓跑了。我看再让她这么哭丧着脸待下去,我宝贝外孙的生辰都不用过了。”
邹宁扬一看,此人便是之前哭哭啼啼说要跟着二老爷邹宁远的那个女子。
他没搭理此人,而是朝老爷子恭敬拱了拱手,问好请安,又表歉意。这便问门房的:“被惊走的是哪家客人?”语气转为凌厉:“你们竟也不通禀一声!”
“走了的是护国公徐家的人。”门房的人嗫喏着道:“这位姑娘……夫人……”
他们顿了顿,也不知道该叫这个未婚有孕的女子什么,索xing说道:“她带了好些个人想要冲进府里。小的们想着先拼命拦他们再来和将军说,谁知恰好遇到了老侯爷,这便将人赶走,带她过来了。”
邹宁扬没兴趣处理二房的那些杂乱繁琐事,当即命人去白英苑,将二老爷二太太请来这边。
年长的宾客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邹大将军脸色不好,就赶紧调转了视线,一门心思地聊天喝茶。
年少的里面,却是有几个察觉了不对。
穆效不敢惊动端王爷和贺大人,拉着几个兄弟走了过去。
谁料他们刚一起身,蔺君泓和贺重凌也往那边行去。
少年们相携着上前给老侯爷行礼问安之后,死盯着那个女子,几人犯起了嘀咕。
穆效坐看看地上,右看看地上,摇头道:“不对,这姑娘我瞅着眼熟啊。你们帮忙看看,是不是哪里见过?”
说着,他朝兄弟们望了过去。
顾青言和许林广对视半晌,摇了摇头,“瞧不出。她长得太一般了,比书上的子乎者也还寻常。”
女子脸色白了白,身子微微颤抖。
葛雨明摸着下巴在那女人身边踱着步子绕了两圈。眼看她低下了头去,这便不甚确定地说道:“我好像也见过。不过,又好像没有见过。”
穆效还yù再言,就听葛雨薇朝他穆效冷笑道:“你见了漂亮点儿的就拔不动腿,当然是看哪个都眼熟了。”
穆效不知道葛雨薇什么时候过来的。见状赶忙争辩。
刚说了几个字,被端王爷抬手打断。
蔺君泓仔细看了那女子几眼,悠悠然道:“话还真别说太绝了。这人,我看也眼熟。”转而望向贺重凌,“你觉得呢。”
有些话,身为皇族之人的端王爷不方便说出来。但是,在京中掌刑狱以狠辣著称的贺重凌却是可以。
“此人,我们倒是真的见到过。”
贺重凌道:“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三皇子府上的一名舞姬。”
他转向穆效,“三皇子府上大肆宴请的时候,她曾经给穆少爷倒酒,被你嫌弃她身上脂米分味儿太浓,一掀手打翻了。所以你应该印象深点。其他人看不出,或许是因为现在她洗去浓厚的妆容,便有些认不得了。”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
穆效瞬间对贺重凌感激到了极点,扭头和葛雨薇道:“你看,我背着你的时候,什么都没gān。有女人靠过来,也被我撵走了。”
葛雨薇轻哼了声,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不多说,穆效已然是感激之至。
他瞬间觉得贺大人真是好啊,菩萨心肠啊。以前自己对贺重凌那么冷淡,难为淡漠的左少卿大人这次肯出口助他。
于是穆效赶忙说道:“贺大人果然是目光如炬,竟然能透过妆容看清一个人的面容将其认出来。着实佩服。”
“没什么。”贺重凌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见过没了鼻子没了眼的,或是嘴巴被封眼珠被挖的,甚至还有没了整张面皮的。她不过是卸了个妆罢了,好认得很。”
众人齐齐一哽,场内一时静寂无声。
元槿gān笑道:“左少卿大人真是……相当不容易啊。”
贺重凌莞尔。
葛雨薇看他又笑了,顿时跟见了鬼似的后退两步。
她看看贺重凌,又看看元槿,yù言又止半晌,终究是顾忌颇多,没有多言。
邹宁扬和高老爷子自打听到“三皇子”这个称呼后,便若有所思,一直未曾开口。
二老爷邹宁远赶到之后,邹宁扬直接给他下了死命令。要么今天搬走,要么,就把这女子处置掉。
邹宁远心中不忍舍了这个女子和她腹中胎儿,便向大将军保证,今日一定会搬离此处。语毕,带着哭哭啼啼的女子去了白英苑。
高老爷子指了那女子离去的背影低声问邹宁扬:“那人……”
虽话未问尽,但意思很明显,想要知道那女子有没有问题。
“有或没有,又有什么打紧?”邹宁扬笑道:“只是这人忒得恼人。第一次来是我刚到京的那一天。今日又来了。若再不将她处置gān净,怕是下一回过年都要提心吊胆的。”
高老爷子会意,知道邹宁扬是不愿和三皇子那边扯上关系,故而笑道:“早点决断了也是好事。免得往后出了什么岔子,你也脱不开身。”
说罢,老爷子就在丫鬟的引路下前行。
那女子的事qíng大家都看到了。后见二老爷将人带走,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有人窃窃私语时,便听前面端王爷和顾阁老的嫡孙在说话。
“听说,二老爷今日里就要搬离将军府了。”端王爷轻叩着桌案,似是十分不在意地说道。
顾青言差一点不知道怎么接这句了。
要知道,之前他们听说的可是“近日”,而非“今日”。
他快速思量了下,斟酌着为什么蔺君泓不问其他几个人,独独问他。
心下有了主意后,顾青言方才问道:“王爷如何知晓?”
蔺君泓几不可见地微微颔首了下,笑道:“你没听说将军府二房要离开的事qíng?原本是近几日的功夫。今儿闹上这么一出,恐怕也就这一两天的事qíng了。”
众位宾客这才知道,大房二房怕是分了家了。
听闻此事,倒是齐齐松了口气。
那二房闹出的事qíng不知凡几。能分开了也好,免得大房几个乖孩子受了拖累。
思及此,大家就也晓得,之前说二房什么晚一点过来的话不过是托词罢了。
心中明了后,大家愈发不把刚才那件事当回事。毕竟分了家后,大房二房互不相gān。既然二房把他们那边惹出的事带去,那与大房又有什么gān系?
故而四周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和乐气氛。
眼看着宴席将要开始,邹老太太终于一步步走出了晚香苑。
她既是出现,大家自然也客客气气地请了她入座。
高老爷子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都是寓意祥和的。邹元钦的是平安如意玉牌,元槿的是康健和乐玉坠。
因是外祖亲自赠与,兄妹两个当即把它们戴在了身上。
两个小寿星回屋换了身衣裳,打扮一新来到宴席上。给长辈们敬了酒,又受了几个比他们辈分低的晚辈的礼。宴席这便开始了。
敬酒的时候,因怕元槿不胜酒力,所以元槿拿的是茶。邹元钦拿的是实打实的酒。所以这么一趟下来,元槿没事,邹元钦倒是有些微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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