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祥云,许是地动的征兆。
若王爷心存恶念,怎会在帝王面前,押上自己的xing命来求得全城的撤退?
众人皆惊。
大家这才知道,所谓的“bī着所有人远离故土”,竟是端王爷以命作保才换来的!
谁会没事拿命开玩笑?
更何况,不闹这一出,端王爷身为少傅,又是一品大员,过得更是安稳自在。
顾阁老是三朝元老,威信非寻常人可比。
他淡淡解释的几句,却避旁人的千言万语都来的要有说服力。
更何况,陆大学士在旁作证,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也已经让后宫和太子府里开始收拾行装……
京城中这才渐渐安定下来,齐齐为着远离京城而准备。
之前那些公公们危言耸听的话语,渐渐地没人再去理会了。
元槿在王府里也一直没闲着。
哥哥们来了,明乐长公主来了,姚先生和杨可晴来了,她都是连话也顾不上多说一句。
急急和他们打了招呼,嘱咐樱桃告诉大家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元槿就继续安排相关事宜了。
——马匹需要她安抚。东西需要她看着准备。
王府里这一大家子人的撤离,都需要她来拿主意。
更何况还有那些要命的文书……
还得继续准备着。
阿吉阿利今日尤其地乖巧。
自打元槿让人将马匹带到王府里后,这两只就和纽扣一起,来回地绕着,用头撞、用身子顶,硬是bī得马匹站得井然有序。
有了阿吉阿利后,马儿莫说是四处乱踢乱踏了,就算是个响鼻,都不敢打了。乖顺地站在那里,静等元槿有空的时候,一个个地喂过它们。
这个时候四卫已经办完事折转了回来。
知道圣旨已下,繁武和繁英就忙着安排人去各处张贴盖了王爷和王妃印鉴的文书去。
繁盛和繁兴则负责去京畿各处,商议城内所有人撤离的路线,还有撤离之时京中的治安之事。
原本他们是无权cha手这些的。
可是如今京中各处已经知晓了王爷以命担保此事,四卫辅助帮忙,便无人过多置喙了。
之前由于几大官家氏族的相帮,京中民众的qíng绪已然稳定了许多。
文书张贴之后,众人见到了端王和王妃印鉴,又看王爷在文书上对大家撤离后的生活做了一定保证,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将东西制备好,即将撤退之时,所有人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没有马,怎么办?
之前马狂躁不安,到处乱踢乱踹。要么就被杀了,要么,就丢到门外去了。要么,就是被人带走了。
如今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端王府里放出话来。
——之前大家赶走的或是丢弃的马匹,如今大部分都还安好。
大家带好东西等在自家门口。自然有端王府的人将马匹分派下去,带着他们离开此处。
只一点,马的qíng绪不稳。莫要抽打。
再者,若是看到自家的马拉着别家的车,不许高声呼喊,也不许为了马匹和人争吵。
自家的马在旁人那里,旁人的马,又何尝不是在你处?
如今分秒必争。一点点的耽搁,都会造成无穷尽的麻烦和后果。
这个消息传出来,大家到底安心了许多。
而后,又有人问这事儿是谁做的,竟是提前为大家想到了。
分派马匹的端王府侍卫忙得不可开jiāo。只急急地丢下几句话,便往下一处去了。
“我们王妃做的。王妃说了,马是灵xing动物,先前躁动不安,是想提醒大家赶紧离开。并不是发了狂症。”
可是,他的这句话,却被周围的人尽数记住,而后传播开来。
街道上到处是动物的尸体。
有的是乱撞乱飞后不小心伤到的。
有的是被狂躁的动物咬死咬残的。
还有的原本半死不活,被马匹踏过被车子碾过,也已经成了ròu泥。
原本gān净整洁的道路上,四处散落着血迹,触目惊心地红。
不过,如今没有人理会这个。
所有人都在紧张准备着离去的事qíng。
早已准备好的人家,朝着所说的西南方向,当先离去。
——那个方向,向前几百里有个平安镇。从京城到平安镇,一路上都是宽阔的农田,极为空旷。即便遇到点什么事qíng,也不容易出岔子。
邹元钧和邹元钦已经知晓了这事儿是蔺君泓怎么保下来的,对这个妹夫,尤其地敬佩。
他们知道京中民众的qíng绪并不是特别稳定,所以,两人自告奋勇打头阵,骑着马走在前头,引领着队伍朝着平安镇的方向而去。
两人是端王妃嫡亲的哥哥。
有他们领头,民众到底是安心了许多。
不多时,贺重凌、葛雨明策马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中。
有这四个少年在前面,大家的qíng绪稍稍稳定了些。
天,越来越暗了。
一是由于云层的加厚。二来,时间已经过了晌午,开始渐渐临近傍晚。
可是城里的人还没撤退完。
蔺君泓出了皇宫后,就将烈日给了元槿。他则骑的府里另外一匹马去安排事宜。
元槿怕动物们在惊恐之下不肯听命,所以那些马匹送来后,她抽空就亲自取了马糙,一个个地喂。顺便安抚下它们。让它们乖乖保证,等下不会出岔子。
如今马车鱼贯而出,她却不敢大意。骑在马上,来来回回巡看着。
若是哪一处的马躁动不安起来,她便狠下心来扬鞭抽上一记。
说来也怪,旁人抽上一记,马会更加焦躁。
可是她抽上一记,马却驯服了许多。
似是违背了承诺后心虚一般,它们低着头,拼命地继续往前赶路。
元槿知道,待到离京城远一些后,马儿的躁动qíng绪能够轻缓许多,倒不用她这么紧盯着了。
反倒是没有出城的这一段时间,尤其难熬。
长长的车队往外行着,根本望不见头,见看不到尾。
元槿不知道打头的自家哥哥们如今的状况如何,也不知道垫后的蔺君泓那边是什么状况。
她只能让自己qiáng忍着不去想他们怎么样了,一遍遍地骑着马来回巡视着,努力保证车队的安定和稳妥。
纽扣稳稳地跟在她的不远处。
阿吉阿利则是四处乱窜。
看似凶恶的两只狗狗,此刻的呲牙咧嘴,却不是为了吓人,也不是为了伤人。而是要那些马匹保持安定。
策马在旁护卫着百姓的,是驻扎在京郊的士兵。
他们隔上一段距离就会跟上一个人过去,以保所有人的安危。
看到元槿,他们并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这一次的事qíng,是端王爷揽下来的。
但是看到阿吉阿利搀和在其中,兵士们倒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两只狗儿可是不同反响。”
听着他们的赞叹声,听着他们的笑声,元槿丝毫都笑不出来。
刚才她分明感受到了一阵极小的小震。
就跟坐在车子里,车轮轧到小石子的时候那般,很小的一下晃动。
有些大震前夕,会出现小震。
不过,也有些只有小震,没有大震。
不知这次是怎么样的qíng形。
在城门外还没等到车队行完,元槿就被四卫叫走了。
“前面有马不肯听令。还请王妃过去看看。”繁武拉着缰绳,气喘吁吁说道。
元槿望望后面,能隐约看到末尾,或许没有多少车马了。有九门的将士在那边看着,应当出不了大问题。
她便没有多想,策马前行,顺着车队往前奔去。
足足策马狂奔了小半个时辰,元槿方才察觉不对。
借着昏暗的天光,一路行来,她都分明没有看到有不听令的马。
那么四卫所说的马儿,到底离得有多远?
她勒马滞了半晌,忽地明白过来,赶忙策马回转。
可是还没来得及行出去几丈,烈日就被四卫的马给团团围住。
“王爷有令,务必让王妃在前面先行,不得后退。”
元槿忽地明白过来,蔺君泓怕是被皇帝拖在了后面,不得脱身。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问道:“王爷到底身在何处。”
空中的云,愈发地诡异起来。
明明到了暗夜,却从炫彩的云层中透出不可思议的光亮。
风大,云,不动。
元槿心里越来越慌。
见四卫一时沉默,她不等他们回答,亟不可待地勒马往回走。
却再次被四卫团团拦住。
“王妃莫要回去了。”繁盛劝道:“只王爷自己,或许还有法子过来。若王妃也过去,王爷如何放心得了?想必还要照顾王妃。”
元槿这便晓得,自己猜的是八九不离十了。
去?
还是不去?
她拉着缰绳在原地团团转了许久,终是咬着牙回转到了前行的位置。
不去了!
他出入战场多次。那么多回阎王都没法要了他的命去。
这一次,应当也是他赢!
她若去了,可真就是拖他后腿了……
元槿闷声不吭地策马而行。
四卫紧随而上。
到了深夜,拖着马车的马开始现出疲态。
浩浩dàngdàng的车队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又有人再次扬声问,可不可以休息下。
元槿沉默地摇了摇头。后来想到对方或许看不到,就说,不行。
不能停。多走一步,多远离一尺、一丈,也是好的。
护卫车队的驻军兵士有的停了下来,三三两两地打起了火把,问她:“王妃,大家都累了。不如稍微休息片刻?”
元槿想到刚才在马上又感觉到的那几下轻微晃动,硬着心肠继续摇头。
她的夫君还在后头。
前面的人多走一点,就给后面的人多带来一点生机。
嘚嘚的马蹄声而来。
元槿期盼地回过头去,问繁兴:“王爷呢?”
“王爷刚才传了信令,想必很快就能赶过来了。”繁兴兴奋地说道。
之前蔺君泓让杨可晴跟着蔺君澜和姚先生离开后,被小皇孙蔺松华拖住了。
谁知不过是和蔺松华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被皇上寻借口给拉在了后面。
皇上不把这次的事qíng当回事,走的很慢。
王爷想要脱身,寻了几次没寻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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