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隔壁的那家人,他们打听过了,是家本分老实的。又见他们并没有逾越的非要来打扰元槿的生活,一直规规矩矩的在自己家小心过活着,所以,四卫就没有太过留意。
谁曾想居然路上巧遇。
繁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笑道:“真是好巧。”
“可不是,当真巧了!”
老太太是个爱热闹的,见繁兴开了口,就也打开了话匣子,“我啊,早就想拜访拜访你们了。不过我家老头子说,你们家大人或许是亡故了,只兄弟姐妹几个过活,我们怕是和你们说不上什么话,就一直没过去。刚才我瞧着你们兄妹几个,都是面善的。就想着过来说说话。果然,都是好孩子。懂礼貌,好!”
繁兴平日里不需要去应付这些老人家们,并无经验。看着絮絮叨叨的老太太,他有苦说不出,只能温文的淡笑着,而后朝着繁盛求助的看了眼。
繁盛在旁边闲闲的扬了扬眉,并不回应他。
意思很明显——自己作孽非要过去回答她的,自己应付!
繁兴苦不堪言,只得回头望向元槿。
元槿哪里看到过繁兴这般苦楚的模样?当即笑得眉眼弯弯,合不拢嘴。
她知道,以四卫的手段,真想漠视一位老太太的话,直接给一记冷眼将她吓住,而后不管不顾的绕过她去,就将事qíng给简单解决了。
显然繁兴一来不想表现得太过qiáng势引了旁人的怀疑和注意,二来,是看这位老人家心地不错,他不想让这位老人家太难过。
元槿到底没法看着繁兴这样“受苦”,就给秋实使了个眼色。
秋实本是在公主府里长大的,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不知凡几,对付一位老人家绰绰有余。几句话就将对方的身份问了出来,夫家姓钱,如今年纪大了,别人都唤她一声钱阿婆。
秋实将钱阿婆逗得眉开眼笑,甚至还将手里的鹅蛋拿了个出来塞给她。
临分别的时候,老人家甚至还和元槿她们说:“往后多走动,多来往啊!”
秋实不敢应声。
元槿笑着点了点头,秋实这才笑着应下了。
钱阿婆高兴极了,边走边回头说道:“过几天我的酱瓜腌好了后,给你们兄妹几个送些过去!”
之前元槿和秋实便是以姐妹相称了。刚刚钱阿婆口中说着“你们兄妹几个”,所以,元槿她们和钱阿婆说话的时候,索xing用了兄妹的名义。
于是元槿一下子多了四个哥哥、三个姐姐还有一位rǔ母。
好在有了这样的“妥帖”身份后,她倒是不用太过遮掩了。往后和近邻相处的话,就这样说,倒是没有人去怀疑。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钱家阿婆就敲响了元槿家的大门,将酱瓜送了来。
孟妈妈就回了一些自己做的吃食来赠与钱阿婆。
老人家拉着孟妈妈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晌的话,便离开了。往后的时候,偶尔没事了,就会过来串门。
许是因为看到元槿这边没有大人,所以钱阿婆从来没有将她的小孙子小孙女带过来。只有一两次带着钱阿公一起过来。
只是钱阿公不喜欢在旁人家多待,所以后来钱阿婆就都自己来了。还时不时的带一些自己家孩子带过来的土特产。
有时候是花生,有时候是红薯。
虽然都不是多么值钱的东西,但是阿婆说了,都是自家孩子在地里种的,gān净,好吃。
钱阿婆有个很能gān的小儿子,是个当官儿的,在很远的外地做官。也正是因为这个儿子,所以钱阿婆才会在冀都的这个地段有了房子。
樱桃不太喜欢钱阿婆,因为老太太嘴碎。只不过见元槿好似不排斥钱阿婆来,所以和葡萄、秋实她们一起尽心伺候着。
终是有一天,樱桃忍不住了,与元槿抱怨道:“您何必和她这样来往?她虽说是来陪您,何尝不是贪着咱们这儿的一壶好茶。”
樱桃这样一说,葡萄也在旁说道:“是了。那位阿婆就是喜欢咱们这儿的茶来着。每次只要上了茶,都是喝的没了颜色才肯走。”
元槿淡笑着说道:“不过一壶茶而已。能够用一壶茶换来半晌的清闲,倒是不错。”
她这话,葡萄和樱桃听了,都没听懂。
分明用一壶茶换来的是好半晌的唠叨,何来的“清闲”?
秋实和孟妈妈倒是听出了点门道。
王妃这些日子以来,忧心一日多过一日。
虽然未曾明说,但是,看着王妃这日益消瘦下去的模样,她们就知道,王妃心里头,很是挂念着王爷。
只不过怕她们担心,所以王妃半个“忧”字都没提起过。只将满腹的心思都搁在心里。
但是钱阿婆来了后,倒是不一样了。
这位老太太嘴碎,唠唠叨叨的不停的说着闲话。
一会儿说自家小孙子小孙女怎么样了,一会儿抱怨她家的老头子。
看似总是在说自家怎么怎么不好,她怎么怎么cao心。但是字里行间透着的,都是家庭还有亲qíng的温暖。
而这种温暖,正是现在的王妃所渴求和期盼的。
听了钱阿婆的唠叨,王妃的心里,倒是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将那担忧暂且搁下。
孟妈妈暗叹了声,樱桃和葡萄还是太年轻了些,不如秋实经的事儿多,也不如秋实稳妥。
不等这俩丫鬟在那边疑惑完,孟妈妈就瞪了她们一眼,“该做的事儿做完了没?做完了?好,一人再去绣一个荷包。刚绣完?那就再绣一个!”
樱桃和葡萄苦不堪言,垂头丧气的一前一后出了门。
元槿她们的新年,就在京州的这个小宅子里度过了。
虽然人不多,倒也温馨。大家凑在一起,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吃了个团圆饭。
谁也没有喝酒。
在这种关键时刻,随时都得提着心,所以,大家很默契的都没有提起酒字。只以茶代水,互相敬了敬,而后守夜。
看着遥远的天边,元槿忍不住去想,蔺君泓如今不知道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和她一样,遥遥的看着这天边,静静的思念。
没有好友往来,没有互相的恭贺声,没有走亲访友。原本她以为这个新年将是过的最为清淡最为平静的一个新年。
谁知,世事难料。这个新年,注定是最不平静的一个新年。
除夕夜当晚,宫里就发生了巨变。
本应在刑部大牢里的三皇子不知为何居然出现在了宫中,而且,还带了不少的人手。
这时候大家放才知道,有先前的御林军统领刘立qiáng从中牵线,如今的御林军中很多人都暗中站了队。就连现今的御林军那几位副统领,也都被三皇子收买了。
所以,三皇子顺利进入宫中,顺利见到了皇上。
就在皇上命悬一线的时候,端王爷带着三千将士忽地出现,以清君侧的名义,将三皇子拿下。
可叹的是,皇上因着三皇子的一剑而元气大伤,最终不治身亡,命归huáng泉。
端王爷悲痛不已。与定北王一同安葬了皇上。
定北王亲手血刃三皇子,让人将其头颅悬挂于冀都城墙上,言明必须风水日晒一整个月方可拿下。
帝位空出。
太子在之前的一场越狱中已然“亡故”。三皇子被诛。
好在还有几位皇子和太子留下的小皇孙。
可惜的是,皇子年幼,皇孙年幼。一时间,好似有很多合适的即位人选,又好像没有合适的即位人选。
这时候,定北王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宫中相见。
百官齐聚之后,宫殿大门骤然合上,所有人都被关在了里面。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时候,顾阁老之子顾御史走出队列,拿出了先帝遗诏。
先帝在遗诏上面言明,在他百年之后,由其幺子蔺君泓即位为帝。
满朝哗然。
谁都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qíng。
既是如此,为何继位者另有其人?
这个时候,已经“消失”了的前刘统领刘立qiáng骤然出现,向众人言明,先帝忽然而来的病重另有蹊跷。
之前,刘立qiáng就放出了这样的话,只不过因为他的忽然消失,这消息没有激起太多的波澜。
如今他再次出现,再次说起这话,所有人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以前听闻,很多人不过是当个笑谈或者是异闻罢了,并不是特别当回事。
可如今有了先帝亲手书写的遗诏,再听闻这个消息,那感受自然大不相同。
不多久,先皇身边最得信任的老太医也站了出来,说出当年先皇的忽然病重另有隐qíng。
答案昭然若揭。
看着负手而立站在高台之上的端王,所有人的心里都泛着一股子冷意。
遗诏在手,又有了刚刚驾崩的皇帝的把柄,还有定北王的支持。
不,不只是定北王。
顾阁老、九门提督许大人,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位高权重者……
原本还摇摆不定的众人,心里头忽然就有了主意。
正当满室静寂的时候,定北王忽地走到众人之前,当先撩了衣袍跪下,高呼万岁。
而后是顾阁老、众位大学士。
再然后是几位老将军。
其余人再不迟疑,随即跪下叩拜。
一切,已成定局。
新帝即位的消息传到京州的时候,元槿正在和钱阿婆在院子里说话。
如今新年还未完全过去。
虽然冀都那边风起云涌。不过京州这个百废待兴的地方,却只得了个“全城戒严”而已,并未有什么大动静。
对老百姓们来说,全城戒严仅仅代表着不能到处乱跑、不能到处走亲戚了而已。关上门来和自家人和和乐乐的在一起把这个年给过了,一样开心。
所以,京州的百姓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毕竟大家都不清楚到底冀都发生了什么事qíng。
直到这两天,传出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大家的心里才咯噔一声,意识到真的是出大事了。
大到要变了天。
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布,来祭奠这位英年早逝的帝王。
好在除此之外,一切如旧。
小孩子们不懂事,抱怨没的新衣红衣穿了。
大人们赶忙捂住孩子们的口,让他们断然不能再如此说。
京州的百姓这两天,过的颇为不如意。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钱阿婆寻了法子来,小心翼翼的跑到了元槿这边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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