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望向文武官员。
官员们倒是留意他了。
可是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分明是怜悯而又带着鄙夷的。
蔺松华越看越心凉,越看越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的哭声回dàng在这殿阁里,一阵又一阵的飘着,显得孤苦悲凉。
只是,无人去同qíng。
许久后,许是哭累了,蔺松华终于止了哭声。
他抹着已经哭不出泪的双眼,恨恨的看着蔺君泓。
蔺君泓根本不搭理他。而是垂眸望向一旁的雕龙金柱,淡淡问道:“谁教了你那些话的。谁让你来的?”
蔺松华见蔺君泓终于肯搭理他了,满含恨意的怒瞪了一眼,“我自己想的!我自己来的!”
“你自己想的。”蔺君泓点点头,“难怪如此尊卑不分,无法无天。想必是平日里无人教导,方才到了这个地步。”
蔺松华听到蔺君泓讥讽他没有教养,登时火了。
他本就是养尊处优长大,从没有吃过苦,也没有人敢说他半点儿的不是。
如今被人这样奚落,哪里还能忍?
当即吼道:“有曾祖母在,你敢说我无人教导?!”
蔺君泓眉心微蹙,“皇太后?”
这时候贺太师走出队列,沉声道:“吉时耽搁不起。陛下的大典尚未完毕,还请陛下三思。”
蔺君泓颔首道:“将这孩子送到皇太后哪里。”顿了顿,又道:“和皇太后说一声,她老人家既是想养着他,就莫要让他到处乱跑了。”
原本事qíng倒这里许是就结束了。
偏偏蔺松华见蔺君泓没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qíng,心里头的那团火苗就又烧了起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
蔺松华可是有一身的胆气在。
他奋力抠抓着侍卫的手,恨声道:“曾祖母如今正病着,你不让人去探望就罢了,还在这里欢声笑语。忒得没有道理!”
往年先皇在位的时候,蔺松华可谓是横行无阻。平日里说话做事稍微过分一些,他的皇祖父哈哈一笑就会饶了他去。
因此,这孩子还是很有几分胆量的。
只不过他的母亲太子妃教导的十分严格,所以,有太子妃在的时候,他大部分时候都十分中规中矩,并没有太过逾越的时候。
但是这个状况只持续到太子妃病故。
自打太子妃过世后,蔺松华的教导就愈发出了问题。先是皇后养着他,而后是太后。如今太后成了皇太后,他的xing子已经愈发无法控制了。
毕竟皇太后不觉得自己的儿子孙子还有重孙做错了。
在她的眼里,错的都是蔺君泓。
故而蔺松华的眼里,错全是蔺君泓一个人的。
蔺松华忿忿的将那些话说完后,小胸膛挺着,十分得意。
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冷冷的一声呵斥。
“忒得无礼!哪里来的无知小儿!”
蔺松华被这个苍老却威严的声音给惊呆了。
他没料到,开口的居然是顾阁老。
以往的时候,顾阁老可是十分疼爱他的。哪知道、哪知道……
“你说,是皇太后让你来的?”
悠然懒散的声音从上面响起。
蔺松华弱弱的朝上看了一眼,便见蔺君泓的眼中划过一丝血腥煞气。
他惊得颤了颤。
初时没有回答,最后弱弱点了点头。
冷冽的目光未曾从他身上移开。
蔺松华到底受不住被蔺君泓这样冷冷盯着,很小声说了声“是”。
百官中响起了轻轻的倒抽冷气的声音。
蔺君泓倒是笑了。
“当真难为皇太后她老人家了。”他轻轻笑着,“到了今时今日都还不忘给我添堵。”
百官这便听出了点不对劲儿来。忙上前为皇太后说话。
——当初宣读遗诏还有说出当年隐qíng的时候,众人都在。那些事qíng是怎么回事,众人都心里有数。
如今上前为皇太后说话,不过是为了顾全皇家颜面罢了。
蔺君泓待到这唱戏唱罢,便道:“既然皇太后身子不适,那么松华你就不必再在她宫里养着了。不然的话,岂不是要扰了她老人家的休息?”
他淡淡一笑,与宫人说道:“吩咐下去。蔺松华送往徐太后那里,让徐太后帮忙养着。”
谁也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一番吩咐来。
认真说来,蔺松华的父亲当日bī宫,虽没能成事,到底是犯了天大的错。先皇顾念着孩童尚小,只将蔺松华贬为了庶民,未曾治他的罪。但有了太子那一遭,多少人都不愿沾蔺松华这一边。
除了皇太后。
皇太后始终觉得,自家宝贝孙子、前太子是被人冤枉的。而那个罪魁祸首,便是如今龙椅之上的人。
即便太子闹事的时候,端王当日在家养病,未曾去往宗人府。那也被皇太后认为是故意寻了机会造成他自己与之无关的假象。
她既是觉得前太子冤枉,那么,对于如今身份不再的重孙蔺松华,就更加宝贝万分了。
蔺君泓这个命令,让蔺松华养在徐太后那里,直接让皇太后和徐太后对了上去。
这两人间本就是面和心不合,自打蔺君泓登基后,便基本上将那层和睦的假面给撕了下来。
虽然皇太后的身份更高贵些,但是宫里的人各个都是人jīng。哪个不知道,徐太后才是当今圣上的生母。若论权势,还是徐太后更高一些。只不过没人挑破罢了。
因了这一层的关系,皇太后和徐太后已经势同水火。如今两个人十分默契的避开了对方,没甚jiāo集。
可蔺君泓这么一来,就让她们俩不得不有了jiāo集。
有位公公小心翼翼的在蔺君泓旁边低声说道:“陛下,若是被皇太后知道了,徐太后那边怕是……”
“你倒是个有主意的。”蔺君泓点点头,“不如你告诉朕,到底谁来做此事最为合适?”
他语调悠闲懒散,但是双眸凝霜语气冷冽。那位公公直接吓得脊背出了一层冷汗。再不敢多提这个。
其实蔺君泓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觉得,徐太后最近许是有些太过清闲了。所以才有事没事就会找元槿的麻烦。
所以他只好让徐太后多点事qíng做。只有徐太后她老人家忙的没法分心去想别的了,才能保证他小妻子的最大安宁和顺心。
这事儿像是一出闹剧一般,在登基大典上骤然发生,而后又骤然消弭不见。
只不过,这一个事qíng发生以后,即便以往还有些人在同qíng着皇太后,如今也已经将那些心思都停歇了。
——往年的时候,大家看到的都只是皇太后仁慈和善的一面。所以俱都想着,先皇故去,太子他们又都“出了事”,皇太后的心里想必是最难过的。
但如今看到皇太后连蔺松华都不放过,甚至让个孩童来搅乱这登基大典,百官暗叹她目光短浅之余,也歇了对皇太后还有蔺松华的同qíng之心了。
登基大典继续举行。
蔺君泓方才已经接受了传国玉玺,如今便是大封百官了。
这是文武官员最为关注之事。
众人瞬间将刚刚蔺松华的那些事qíng尽数抛诸脑后,全神贯注的留意起此事来。
无人再去理会那什么前小皇孙。
更无人理会后宫里头某个身份十分尊贵的老妇了。
蔺君泓这边发生了一连串的转变。元槿那边,也颇为不安宁。
这一次不只是将要举行蔺君泓的登基大典。不多时后,元槿的皇后册封大典也将要举行。
这是蔺君泓早已安排好的。
在他开来,他的极为重要的日子,需得是和自家小妻子极为重要的日子搁在同一天方才妥当。是以钦天监的人择选了多日,方才定下了今天。
原本还有人担心今日不甚合适。毕竟蔺君泓即位多日后,一直要等上那么多天才能等到登基大典,有些说不过去。
但蔺君泓觉得这个日子倒还不错。
已然出了国丧期,丝竹不再受限,还能好生庆祝一番,和乐不为?
况且,他不认为自己掌控了大局后,还有人能从他手里夺走什么。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故而坚决的定了今天。
因此,命妇们今日也齐齐的聚集到了宫里,前来参与到稍后举行的皇后的册封盛典之中。
众人尽皆聚集在元槿的周围,不时的和她说话低语。
说起来,这样的见面,对于元槿来说,还是颇有点有趣的。
回想以往的时候,她还是端王妃。
这些命妇里,有许多是太子妃或者是三皇子妃的好友,又或者是当时的太后她们的至亲。所以,对着元槿的时候,这些人没甚好脸色。
可是,不过短短时日过去,如今元槿早已不是端王妃,摇身一变成了皇后娘娘……
这些原先给她摆脸色看的女眷们,处境就十分尴尬了。
她们坐在众人之间,想要和元槿套近乎,可是又有些害怕碰了壁,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在旁听着。每每有人和元槿说了话的时候得了元槿的夸赞,她们就会不住附和。
但是,被她们附和的那些人,可就不gān了。
要知道,那些贵妇是以往就和端王妃就jiāo好的。因此,如今端王妃成了皇后娘娘,贵妇们的底气也是十足,和皇后娘娘说笑起来半点心虚都无。
试问这些贵妇们又怎能忍受得了那些趋炎附势之人的随口附和?
不多时,两边就开始唇枪舌剑起来。
初时还是暗刀子抛来抛去。不多时,就成了明刀明剑。
元槿自顾自拿了茶盏过来,小口小口的抿着,正思量着如今该怎么做才好,忽然,有人不知道说了声什么,所有的妇人都闭了口,开始往一旁行去。
元槿心中好奇,正要详问,已经有宫人匆匆的跑来与她说了。
“回娘娘。有人闯进后宫。所以,太太们不得不避一避。”
元槿大奇。
如果是说家中后宅有人硬闯,那还有点可能。毕竟家中侍卫少,碰上些个莽夫,许是就被人硬闯进去了。
可这宫里层层护卫,单是进入到宫里,就需要费上不少功夫。如果想要进到她这个后宫来,当真是难上加难。
“竟有此事?”元槿诧异不已,拧眉问道:“到底是何人,居然敢硬闯后宫?”
宫人赶忙又出去详问。
她们也是听了人这样说后,小跑着过来提前禀与娘娘,好让大家提前避开。具体细节,倒是还没来的及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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