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刚才经了那一大遭心烦的事qíng之后的徐太后来说,元槿让她这样省心,倒是让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徐太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做法冲动了点,有些决定显得不够妥当。所以愈发觉得元槿这样难得。毕竟那丫头是个做事全面的人,什么都要考虑仔细了才会去做。
思来想去,徐太后暗道依着她们两个人现在的状况,她要真赞扬元槿两句,那小丫头可能反而会觉得她另有打算,不肯相信。徐太后就让人去御膳房另做了两道元槿喜欢的点心,直接从厨里一路端到了元槿的跟前。
——那丫头是个心思多心思细的。这样一路从御膳房直接端过去,中间没在旁的地方停留,才能让她放心去吃。不然的话,少不得她会以为里面有什么害人之物。
徐太后如此想着,忍不住又是一阵腹诽,暗道有个这样的儿媳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过,当点心端过去后,元槿面露笑颜,在座位上站起身来朝这边行了个礼的时候,徐太后又觉得心里舒畅了点,就也不去计较那许多了。
再次夹起吃食,吃着口中食物的时候,徐太后突然发现,味道还可以,脸上便带了点淡淡的笑容。
端午宴席上,没了沈氏后,大家言笑晏晏,十分和乐。就连沈国公府众人,笑容也比之前开怀许多。
只不过徐太后环视着四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端午宴席后第二日,徐太后便去了趟玄和宫,去找蔺时谦。
缘由倒也简单,就是想让蔺时谦帮忙劝一劝蔺君泓,再不济,就帮忙劝一劝元槿也行。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早点把蔺君澜给放出来。
蔺时谦听闻后,沉默不语。
徐太后对蔺时谦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太对,可她实在没了法子,“阿泓许是不好说动,可槿儿是个心软的。如果她松了口,阿泓自然也就答应下来了。”
说着这话,徐太后心里一阵发酸。
自己儿子和自己不亲就罢了,还那么疼媳妇儿。这可真是……
蔺时谦听徐太后来来回回说了几遍后,终是表明了态度,“这个不行。”他冷声拒绝,“明乐是暗害娘娘、又相助皇太后和陶志忠,这才被处置。你让她提前出来,陛下又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对娘娘jiāo代?这,不成。”
虽然经过了之前那件事后,蔺君澜的称号已经被剥了,不再是明乐长公主。但蔺时谦一时间改不过口来,依然唤了她一声“明乐”。
徐太后好话说了一箩筐,都未能让他松口。
其实徐太后之前也想过这种可能xing。
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若蔺时谦不肯开口该怎么办。毕竟自己才刚将定北王妃遣回了北疆去,定北王不愿搭理她,也是自然的。
可她实在是担忧的狠了。而且晚上的时候,做了噩梦,梦见蔺君澜披头散发的来看她,说是女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徐太后惊出了一身冷汗,直接吓醒了。直到天明,都没有能够再次入睡。
思来想去,她决定今天就来寻蔺时谦。
若他不肯,她其实还有后招。
原本不想说那番话的,毕竟那犹如是在蔺时谦的心口上cha一把刀。这一刀下去,他无论怎么想,心里深处毕竟是疼着的。
但到了这个境况,徐太后忧心女儿在牢中熬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将话讲了出来。
“阿澜毕竟是我为他生下的唯一血脉。若是阿澜出了事,我该如何向他jiāo代?”徐太后的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还望王爷,帮一帮忙。”
蔺时谦没料到她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简直是她当着他侧面承认了蔺君泓的身世。
蔺时谦心中波涛汹涌,好半晌无法平复。他想将这万般思绪qiáng压下去,终究是无法平静。
“唯一血脉。”他低声喃喃,“唯一血脉。”
徐太后听着他仿若魔怔了一般的反复言语,心里打了个突。可是对着蔺时谦,她又着实不敢太过唐突,也不敢去催他,只能静等着他的答复。
许久后,蔺时谦终是一叹,却未给她确切回答,而是说道:“你先回去吧。容我想想。”
徐太后踌躇不已,生怕他不答应,那样蔺君澜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出那牢笼了。偏偏对着蔺时谦,她就算使力,也跟砸在了棉花上差不多。只得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心里忐忑至极。
其实徐太后倒是料想错了。蔺时谦并非不愿答应,而是心里波动太大,一时间分不出思绪来去想蔺君澜的问题。
待到徐太后离开了两个时辰后,蔺时谦总算是回过神。恰好这个时候宫人来禀,说是陛下和娘娘已经到了玄和宫外,眼看着再一盏茶功夫就要进屋了。
听闻蔺君泓和元槿过来,蔺时谦又惊又喜。
有些事qíng,偷听到了,和亲耳听见当事人亲口承认,那种感觉是不同的。
蔺时谦拾起旁边多多的绳子,扶了桌子慢慢站起身来,低声说了几句。多多就引了他一路前行,下了台阶,迎了出去。
蔺君泓和元槿正相携着前行。
宫人们知道陛下和娘娘感qíng好,早已养成了习惯,并不会跟的太紧,只遥遥的缀在后头,免得两人说着亲密话语的时候被听了去。
眼看着玄和宫就在眼前,蔺君泓便与元槿说起了昨日的事qíng。
在那院子里的时候,不仅仅是沈氏听到了灵犀和陆老太太的对话,元槿也听到了。她自然知道,灵犀在那件事里便是被陆家送上去的一枚棋子。元槿便将这事儿与蔺君泓说了。
蔺君泓听闻,眉间轻蹙,并未多说什么。
至于徐太后打了灵犀的板子……灵犀即便是对王爷极好,可是心里还在牵挂着陆家,若是有机会,总要寻了法子相见。想必太后也是发现了这点故而如此去做。又因为心底深处对灵犀的感qíng十分复杂,所以太后不曾严惩。
元槿和蔺君泓无法置喙徐太后这般的决定是对是错。毕竟这事儿是当年她们之间的事qíng。
虽说谁也没料到灵犀和陆老太太相见的时候会被沈氏撞见,但灵犀到底是元槿叫了过去的。她挨了板子,蔺君泓就让太医给灵犀仔细看诊,知晓那板子打的并不重,便遣了人多送了些东西过去。有药材,也有食补的食材,还有几匹不错的料子。
按理说,当年的事qíng已经捋出了个大致的样子来,大家的心里应当是一块巨石落了地才对。可蔺君泓的面上,却没甚喜色。
因为定北王妃如今被徐太后给遣回了北疆去。而且,昨儿人就被送走了。临行前,只来玄和宫里与定北王短暂的道了别,连话都没能多说几句。
……也不知道王爷现在会不会不待见他们。毕竟对蔺时谦来说,那是他的发妻。纵有不是,也不该越过了他,直接将人给处置了。
小两口商量了半天,也拿不准王爷是个什么想法。会不会因了昨日的事qíng而介意。思来想去,没个定论。
谁曾想两人还没商议出个所以然来,就见蔺时谦由多多引着路,踉踉跄跄的朝着这边跑过来。
元槿先是暗松了口气,知道蔺时谦没有怪他们。继而有些紧张,生怕这样跑的快一点了蔺时谦会摔着。赶忙唤了周围的宫人去扶着蔺时谦,又道:“王爷当心点。昨儿晚上下了些雨,路滑。”
昨晚上确实下过了雨。不过蔺时谦知道,那雨不甚大,落在地上,不会太过于阻碍行进的脚步。元槿这般说,也是既想劝了他小心着点有怕他心里难过,所以寻了个借口出来。
想到她的一片心意,蔺时谦终究是放慢了脚步,说道:“如今时辰还早,陛下和娘娘怎么过来了?”
蔺君泓看他神色激动不似怨怼,反倒是存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惊喜和依赖,便道:“左右现在有些空,过来看看王爷。”
听了他的声音,蔺时谦心里更为激动,难以自抑,竟是一句整话也说不得了,只连连说道:“好、好、好……”
接连十几个“好”字后,蔺君泓绷不住笑了。
他和蔺时谦间总有点莫名的隔阂在,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有点端着,说话行事都有些放不开。所以蔺君泓自己没有接话,转而笑着望向元槿。
元槿横了他一眼,亦是莞尔,说道:“王爷只说‘好’,不让我们进屋,可是觉得在外头说话更好?不若我们让人沏一壶茶,就在外头聊会儿也好。”
如今天气不似前段时间那么凉了,却没有太热。屋里外头都温度适宜。
可是蔺时谦刚才只是想出来迎一迎蔺君泓,并未打算让他在外头坐着,故而往旁侧了侧身,让出自己先前行着的那条路来,“外头倒是不必了。还是在屋里吧。”
说着,他就静立在那里不动,显然是让蔺君泓和元槿先走。
依着身份来说,倒是该让帝后两人先行。
可蔺君泓就还真这么杠上了。脊背挺直的站着。蔺时谦没动作,他就也静立不行。
元槿看看这两个人相似的动作,相似的容颜,还有那一般无二的倔qiáng模样,心里忍不住直叹气。
……好嘛。都不先走,总不能让她先来吧。
腹诽归腹诽。眼前这个紧绷的局面,还是得她来化解。
元槿十分无奈,转眸一瞧,望见了多多,顿时有了主意。
她轻巧的打了个呼哨,又朝屋里反向指了指。
多多会意,当即撒开了四脚,朝着屋内快速行去。
它一走,紧抓着它绳子的蔺时谦就不得不跟上了。
眼看着蔺时谦当先往里行,蔺君泓就抬起了步子,遣了元槿的手,一同往里行。
元槿笑眯了眼。
蔺君泓微微侧首往下看,瞧见小妻子眉眼弯弯的模样,轻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多多在屋里停下后,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元槿,在求表扬。
好在元槿时常随身带点它们喜欢玩的小东西,就给了它一个。
多多低低叫了几声后,就趴在了蔺时谦的脚边,津津有味的玩了起来。
蔺时谦和蔺君泓相见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不说话的。难得说几句,也难以投机。偶尔心平气和讲起来,三两句话后就没了话题一般,继续相对无言。
有元槿在,就好多了。
元槿问起来蔺时谦最近的境况,又叫来宫里的人吩咐了会儿。再细问了多多如今的状态,一来二去的,小半个时辰就消磨了过去。
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沈氏。
52书库推荐浏览: 子醉今迷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