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我,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可嘴上却依旧迟迟疑疑地说:“嗯……那就依你吧。”
十七
一个人有时候实在不可以过于自信。
我自以为时间早已过去了一千年,一千年前埋下的禁制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解除。我偏偏就忘了,有一些问题是一千年也解决不了的。例如数学上的“罗素悖伦”。“费马大定理”被提出来早就超过了一千年,可至今仍无法解决。明菁的问题也一样。
当我陪着明菁访遍了全银河系联邦的所有名医和遗传学家后,我才知道遗传学不过是一个总称,下面竟有无数的分支学派。一千年前那位女学者所属的那个学派后继无人,简直都快失传了。那些名医、专家把明菁检查来,检查去得出一个共同结论:“遗传基因的突变造成的潜意识综合症。”至于如何治病,由于那个学派几近失传,故此人人都略知一些皮毛,可又人人都束手无策。最后我们找到了秦教授,一位退了休的,造诣极高的,背地里被同行叫做“老怪物”的遗传学泰斗。
他一边听一边皱眉头,然后抽了明菁的一点血就把我们丢在一边,自顾自地跑进隔壁另一间小屋去了。他大概以为谁都能象他那样在一屋子被解剖的人体“零件”中间睡觉。
我这么说是因为秦教授在那间小屋里足足呆了一天才出来。幸亏我和明菁都在“半人马座号”那充满恐怖气氛的船上呆过,才不致生出什么问题。
他一出来,我就焦急地迎上去问:“怎么样教授?有希望吗?”
他摊了摊手,这个动作我在求医的过程中见得太多,太熟悉了。我立刻知道他下面要说的那两个字:“不行。”不过秦教授把那两个字说得相当婉转:“如果你的女朋友还只是一个细胞的时候,我倒可能想得出一个办法把埋在遗传基因里的那两道禁制去掉,可现在她是一个大活人,浑身上下的细胞不计其数,每个细胞都含有一套完整的基因,这叫我怎么去掉呢?”
明菁失望之极,拉着我就要走,说道:“久常,我早说过,没有用的。我是命里注定不能有爱的。”
我却不甘心,挣开了她的手,又问:“教授,您是遗传学界的泰山北斗,您难道连一点点的设想都没有吗?哪怕是不成熟、不完善的也行啊。”
秦教授想了一会儿,才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对她那位外祖母的那个学派,并不是很了解,不过我想,她自己设下的禁制,她自己总应该会解,要不然如果那位宇航员在她单性繁殖了一个女儿后回来了,那岂不麻烦得很?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去地球查一查她的遗物,说不定会找到解救的办法呢?”
十八
曾几何时,地球是唯一的文明世界,拥有过八十亿人口。但随着人类散布到整个宇宙,在人类眼中,地球就变成了一颗在太空毫不起眼的土坷垃。只是由于她是人类的发祥地,联邦政府才把这颗所有资源都被开发殆尽、暮气沉沉的行星定为首都。
可说来也怪,当我到了地球就发现,我喜欢上了这颗蓝色星球。我也说不清我喜欢地球的什么东西,也许仅仅因为当我和明菁下飞船时,那美丽夕阳让我产生了一种象到了家似的感觉吧。
明菁家的老屋在她母亲死后,一直空着,我们一进屋就带起了一片灰尘。屋子并不大,家具摆设极为古旧。夕阳从西窗照进来,透过飞舞的灰尘形成了一道道昏黄的光柱,令人顿有恍如隔世之感。
我的目光扫过各种家具,最后停留在一张有着三面大镜子的梳妆台上。我的心中一动,问道:“这梳妆台是从你那位外祖母那里传下来的吗?”
明菁道:“对。你的眼力可真好。”
我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抓住右边第一个抽屉的把手顺时针拧了起来。随着把手的转动,桌面忽然向左移开了一尺,露出了一个小小的保险箱。
明菁惊呼了一声,走到那个保险箱前:“我从来都不知道梳妆台里有这个机关,这个保险箱怎么开?”
那个保险箱的锁,看上去根本不象锁,而是一格白、一格黑纵横各十的小方格,一共是一百格,但有一格是空的,可让那九十九个小方格利用这一个空格作移动。要开这个保险箱,只有让那九十九个小方格移动到设计者原来安排好的位置才行。
“这种锁叫‘秘密的守护神’!”我脱口而出,“只要让黑白格子相间排列就可以打开。”
“怪了,你怎么会知道的?”明菁边开箱子边问我。
我怎么会知道的?我当然知道这种锁叫“秘密的守护神”。是由欧洲十五世纪著名锁匠皮勒发明的,因为这个梳妆台本来就是我买的。
刹那之间,我脑子里的闸门被冲开了,记忆的洪流喷涌而出,顷刻将我的脑海填满。我想起来了!我的失忆症好了!我想起来了!
“久常,你在叫什么?你想起什么了?”温柔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一看,明眸皓齿,雪肤冰肌的她不正站在我面前吗?我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雪宜,我回来了。”
“久常,你抓得我好痛啊。”她用力把手抽了回去,“你醒一醒,我是明菁啊!”
我定了定神,看清了,站在我面前的果然是明菁。地边揉着手边问我:“我怎么了?你为什么叫我雪宜?这是我那位外祖母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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