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你还不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她猛然打住,吃惊地瞪着我,强笑道,“不,这不可能。久常,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很爱我,可这不是办法……”
我长叹了一声:“明菁,我没和你开玩笑。我不叫王久常,我的真名叫石坚,我就是那个你一直在等的人。象这种‘秘密的守护神’,除非事先知道锁匠原来是怎样设计小方格的排列的,否则任何人也永远打不开。这个梳妆台是我当年买了送给雪宜的生日礼物,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开。这还不能证明吗?”
她楞在那里,半晌才说:“这有可能是巧合,久常,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不可能!”
我发现她语无伦次,显然是这个变化对她的刺激太大了。我拿起她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说道:“你定一定神,我从头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雪宜跑到发射场来送我,哭着问我几时能回来。我告诉她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七八年,我在飞船上最多只过了几个月,可她就要给耽误了。她告诉我她会等我回来,无论多久,她都会永远等我。当时我听了只是一笑,再也想不到会这么久。
“我的飞船起飞后没多久就遇上了一个黑洞。我措手不及给它吸了进去。不过,我并没有给这个重力陷阱压成肉饼,而是验证了那个被黑洞吸入的物质会从白洞里被挤出来的猜想。我出来时正好遇上了小行星区,在飞船坠毁前,我逃了出来。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现在发现,被黑洞吸入的物质会做时间旅行,象我就向前飞越了一千年。你现在该明白为什么你用‘学习机’治不好我的失忆症了吧?你给我输入的信息,都是后一千年里的。唉,我本来就不曾有过的记忆,你又怎能唤得醒呢?”
她又是半晌没出声,然后她拉开保险箱的门,里面放着一只小小的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张闪着奇异光彩的圆片。她低低地叫了一声:“记忆存贮片!”
我急忙问:什么‘记忆存贮片’!”
“这是将近一千年前的发明。那时的人可以通过计算机把所有的记忆都存贮在这样一张小圆片上,然后再通过计算机就可以把记忆复现在屏幕上。当时主要是给记忆力差的人用的。”
她把盒子收好说:“走吧,我们去找一台‘学习机’。我可以直接把这些记忆输到脑子里。这样,我也可以知道你有没有开玩笑。”
在“学习机”上呆了近一个小时以后,她下来了。她望着我,眼睛仿佛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我明白,她凭着那些输进去的记忆,认出我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由于她有了雪宜的记忆,她也可以算是雪宜了。
她问我:“我该叫你什么?石坚还是久常?”
我搂住她的腰,说道:“随你的便。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她又问:“那么你倒底爱的是谁?是袁雪宜,还是袁明菁?”
我笑道:“这跟我倒底是王久常还是石坚一样毫无意义。在某种意义上,你们本来是合而为一的。”
她坚持道:“我想知道。”
我捧起她的脸,疑视着:“你真想知道?”
“嗯……”她又有些犹豫。
“那么我告诉你,我爱的是你,不是袁雪宜也不是袁明菁,不论何时何地,也不管出了什么事,我爱的都是你。”
她闭上眼睛,柔声道:“我也是。”
于是横亘在我们之间那十个世纪的屏障崩溃了,我们的四片嘴唇穿越千年的阻隔而融合在了一起。
十九
事情出在蜜月的第十天早晨。
那天我象往常一样先醒一步,没有去叫醒她,只是侧过身,仔细端详她的睡姿。她那修长的双腿微微曲着,浑圆丰满的手臂枕在头下,一头如云的青丝在床上铺成了一个美妙的弧形,使她玲珑的曲线恰到好处地凸现了出来。再加上洒在她身上的柔和晨光的映衬,使我觉得她简直就象是一尊白玉雕成的维纳斯。
然而没多久我就发现了一桩极不谐调的事。那就是她那本来乌黑发亮的长发中,竟夹杂着一缕缕的银丝,而她本来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和眼角上也出现了几道淡淡的皱纹。
我一定是发出了一声惊呼。她醒了过来,看到了我那古怪的神色,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口吃了起来:“你……你的……头发……怎……怎么一下子白了?”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到梳妆镜前,呆住了。过了半天,她才干笑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今年都三十五了,是该长白头发了,”她忽然又俏皮地加上一句:“你是不是怕我一下子变成一个老太婆?”
我真希望她没有说过这句话。后来的事态发展仿佛就是为了要证明给我看似的:几天之内,她的头发就全白了,原本雪白的皮肤变得腊黄,而皱纹则在眼角和额头上加深,加多了。
我又开始带着她到处求医。可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糟糕。上一次,那些医生虽然束手无策,却还至少能说出她得的是什么病。这一次他们连她得的是什么怪病都不知道。而她的病又在和这些庸医的扯淡中恶化了。所以等到我们又来到秦教授的实验室时,我们之间的年龄看上去至少相差了一倍。
52书库推荐浏览: 石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