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秦教授在那间小屋里呆了三天三夜才出来。出来时他的脸色苍白,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连忙扶他坐下,问道:“教授,有办法吗?”
秦教授做了一个让我不要着急的手势,说道:“在一千年前,袁雪宜为了让后代遵守誓言,强行改变了遗传密码。使她们除非爱上你,否则永远也不能爱别人。而且在七十岁以前永远为你保持二十八岁时的体态和容貌。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遗传密码的改变并不象是把写在纸上的铅笔字擦去重写那么简单。袁雪宜达到了目的,可是当你的妻子等到你时,她体内那两条密码禁制自然解除了,但由于遗传密码都是相互关连的,忽然少去了两条,就会导致整个遗传基因的毁坏。这就象多米诺骨牌阵:推倒了一块,整个牌阵就全倒了。
“由于遗传基因的毁坏,你妻子的身体细胞就丧失了再生能力。她现在体内的细胞死亡率大大超过了出生率。不,应该说根本没有出生率的。所以你妻子才会老得这么快。根据我的计算,她现在每过一天等于别人过了两三年。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可是谁能料得到当初的一个痴心的诺言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呢?我说道:“教授,你一定要救救她。”
秦教授叹了口气:“太晚了。”
我绝望地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这时,秦教授忽然说道:“等一等,说不定还有个法子,不过这太危险了。”
二十
亲爱的:
当你看到上面这些文字时,你一定已经长到二十一岁了。
你也一定早已知道了你的身世。秦教授当时给我的建议是:可以取下我妻子身上的细胞,想尽一切办法把被破坏的基因修复,然后再用这个细胞单性繁殖一个后代。一个完全健康的后代。那就是你。
在此期间,我可以被冷冻起来,让生命暂时停止。虽然在写这封信的时候秦教授还没有研究出把被冷冻的人唤醒的方法——所以他说这方法太危险——但他可以保证会努力研究,就算他死了,他也会把这件事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进行下去。
我亲爱的妻子,想尽了一切方法劝我答应,甚至说:“我已经等了你一千年,难道你就不能等我短短的二十年?”面对她的哀求,我只好勉强同意。可是我不应该许下这个诺言的。因为在我许下诺言后的第二天,她就离开了我。她自己是医生,当然知道该用那一种方法死得最没有痛苦。她大概认为,与其自己在短时间内变得老丑而死,不如早一点死去。她不愿我看到她鸡皮鹤发时的样子。可她并不知道,不论她是什么样子,她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到这篇文字,因为我知道,即使细胞被修复,二十年后的你又怎么会爱上一具躺在液氦里,冷冰冰的躯体呢?
唐宋曾经建议我让人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把录在“记忆存贮片”上雪宜和明菁的记忆输入你的脑子,让你变成她们。可是这会严重损伤你的大脑,而且一千年的等待也够久了,一个痴心的许诺竟断送了二十代人的终身和我最心爱的人,我不希望悲剧重演,我要你自己选择。
如果你认为你不能爱我,那就让我永远长眠下去吧。如果万一你认为可以试一试,那么“记忆存贮片”就放在那个银盒里。
我等待着。
石坚 银河纪元876年2月7日
52书库推荐浏览: 石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