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您计划推动几次?要知道整个飞船的三分之二都陷在脑组织中呢?”
“这我很难说,但是,不管多少次,都要保证在一个半小时内完成。因为这种特殊作用于脑部的药物,有效的时间仅为一个半小时。”
“好吧,我们尽快准备,可那也大致要3天。”
“3天?不行!我们一共只剩6天了。”
“2天?”
“不行。”兰星烈坚持说,“只有1天。”
“无论如何得2天。”女主任争执不让。
兰星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终于说道:
“2天就2天吧。那样我们只余下4天了。”
中脑航行
第六天 10:OO
培城中心医院
陕西西安航天测控中心
兰星烈带上耳机,在皮椅上坐了下来,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壁观察着手术室中发生的一切。
那个叫汪洋的少年正躺在一张可以上下左右360度翻动的床上。在他的头部,有一只小蛇似的细管正在慢慢地来回移动。兰星烈是昨天才知道,这蛇管是一架最先进的透视工具的探头。COBT仪!这就是大夫们的叫法。它比常用的核磁共振检查仪还要灵敏和清晰10倍。看着这探头在孩子那剃光头发、像土豆似的脑袋上游来游去,兰星烈觉得有点滑稽。
陈聪秉大夫、邢静和另外几个大夫、护士现在都已进入了玻璃的另一面,他们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兰星烈简直分不出谁是谁了。在病床的背后,正对兰星烈的那面墙上,一面巨大的投影屏幕正闪闪发光。这屏幕上呈现的,不是别的,它和远在数百千米之外的航天测探中心主控制屏上的图像一模一样。那是汪洋大脑的透视图。
10点15分,耳机里终于传出了陈聪秉大夫的声音:
“威虎山,威虎山,喜马拉雅报告:药物开始在脑组织中起作用了。你们开始行动吧!请尽快开始,请尽快开始!”
20只机械手协力作用,开始了第一次推动。
那孩子安睡着,只是面朝着下方。维持这种俯卧的姿势,完全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利用大地的吸引力来控制飞船的走向。
“看,动了!”
耳机里猛地传来了一个叫声。
“威虎山呼叫喜马拉雅,我们第一次推动已经实现,飞船前进了大约0.05毫米,再说一遍,前进了0.05毫米。”
轰的一下子,耳机里传来一阵有节制的祝贺声……
“喜马拉雅,喜马拉雅!”通讯器再次响起来。陈大夫示意大家安静点儿。
“喜马拉雅:我们正在计算第二次推动的角度和力量,威虎山讲完了。”
“好极了。”陈聪秉大夫高兴地说,“照这个速度,不出一个钟头,飞船就能从脑组织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下一步,就看我们的了。”
陈聪秉的预言没有错,开始推动后一小时,“天女图三号”终于与脑组织分离开,一下子就卷入了脑内液体的激流中。
“威虎山呼叫喜马拉雅: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再说一遍,任务完成!祝你们好运!”
通讯声一下子切断了。现在,兰星烈知道,玻璃窗后的另一批人将行动起来。
“开始!”陈聪秉大夫下达了命令。
现在,兰星烈真的捏着一把汗了。
手术台靠近汪洋头部的一侧渐渐升了起来,那飞船的标志——电视屏上的白点正在侧脑室靠近胼胝体的部分滑动。用改变身体的姿势来使飞船沿重力方向滑动,这可真是个创举。汪洋就像一串烤羊肉,被上下左右翻动。在床板转过150度以后,白点通过了连接两个脑室的中间孔,进人了大脑的另一个窟窿——第三脑室。
“停!”
“反转。”还是陈聪秉的声音。
“天女图三号”开始以可见的速度从脑的中心部位向下移去了。通过中脑导水管,已经到第四脑室了。
亮点的速度明显地加快了,而且,还伴随着横向的摆动。
“这是什么?”兰星烈的问话还没讲完,就听到了陈聪秉大夫的声音。“涡流!我的天,脑脊液中居然还有一股暗流,得赶快让它停住,否则……”
话音未落,只见屏幕上的亮点使劲往左边一摆,又向右边冲去,然后,一个之字形的螺旋运动,猛然间好像扎进了一堆棉花地似的一动也不动了。
“天女图三号”闯进了一片血管的丛林,刚巧卡在了两根树木似的血管之间再也无法动弹了。
意外的消息
第六天 13:02
培城中心医院
陕西西安航天测控中心
西安测控中心的专家们再次操纵机械手,终于在1点23分,使飞船逃出羁绊,离开了脉络丛,再一次自由地航行起来。
1点31分,“天女图三号”已经漂到了连接脑部和脊椎部位的正中孔。这是一道分界线,另一边就是安全地带了。
但是,飞船又转了回来!强烈的涡流推动着屏幕上的小白点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拐了两三次,又重新回到第四脑室的中部。
焦急!这种焦急在每一个专家和旁观者身上蔓延着,感染着。陈聪秉大夫满头大汗,现在的情况对他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他无事可做!只能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折腾了七八次,“天女图三号”战胜了逆流,通过了正中孔,永远地离开了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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