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共发生7 级以上地震65起,8 级以上7 起,死亡103 万人。地震中最常见的
是构造型地震,因为地壳是由六大板块(太平洋、亚欧、非洲、美洲、印度洋、
南极)组成,各板块缓慢运动,互相积压,形成三大地震带:环太平洋带、欧亚
带(又称地中海——喜马拉雅带)和海岭带。我国处于两大地震带之间,震灾十
分频繁。1900年以来中国地震死亡人数55万,占全世界53% ;1949年来死亡人数
27万人,占全国同期自然灾害死亡人数的54%.而且——和其它学科的科学家不同,
地震学家们是一伙自卑的家伙,因为,尽管他们投入了巨大的心血,但在地震预
报方面实在是乏善可陈!66年邢台地震伤亡惨重,周总理亲自部署对地震预报的
研究,75年成功预报了海城地震,经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定,成为唯一载入地震
预报史册的范例。那时,在文革期间的亢奋中,有人宣称中国已完全掌握地震预
报的规律,但仅仅一年后,唐山地震来了,它阴险地偷越众多机构组成的警戒线,
狞笑着扑向梦乡中的唐山人。对地震工作者来说,这是一次极为丢脸的失败,地
震爆发后,国家地震局竟然不能确定震中在哪儿!幸亏几位唐山人星夜驱车赶往
国务院汇报灾情,国家才开始组织起抢救工作。
我是在唐山地震之后出生,但我想我目睹了唐山地震的惨景——通过爷爷的
眼睛和爷爷的叙述。地震第二天爷爷就赶到现场,美丽的唐山全毁了,房屋几乎
全部倾颓,烟尘聚集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就像死神的旗幡。火车钢轨被扭成
麻花,水泥路面错位。地上分布着很多纵横裂缝,最宽可达30米。五个水库的大
坝被震垮。一个男人从四楼跳下来,却被同时落下的楼板压住双脚,身上倒吊在
半空中死了;一位妈妈已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但还是被砸死,她最后的动作
是竭力想护住怀中的孩子;另一位妈妈幸运地逃出来了,在废墟中机械地走动,
哄着怀中的孩子——孩子早已长眠不醒;很多幸存者被挤在狭小的空间中,在黑
暗和酷热中呆了数天才被救出,一直到多少年后,他们睡觉时甚至不敢熄灯,因
为只要沉入黑暗,他们就开始心理性的窒息!
一场空前绝后的浩劫啊。所有赶来救援的人们,从身经百战的老师长到长着
娃娃脸的小兵,都要惊愕地看上几分钟,把撕裂的心房艰难地拼复,才脸色阴沉
地投入抢救。不过,对于地震工作者来说,更多的是痛愧,是无地自容。爷爷说,
那时他乘的是石油勘探局的汽车,还没有成为众矢之的,那些乘国家地震局车辆
的同行们简直没法出门。一位老大爷对他们哀哀地哭诉着:为啥不提前打个招呼
哩,你们不是管地震预报的吗?血迹斑斑的年轻伤员们咬牙切齿地骂:这些白吃
饭的,饿死他们!砸死他们!
国家地震局的老张是爷爷的熟人。白天,他们默默忍受着唐山人的咒骂,记
录着各种宝贵的资料。当时正值盛夏,废墟中的尸体很快腐烂,令人作呕的怪味
儿在周围里涌动,呕得人根本无法进餐,他们用酒精把口罩浸湿,一言不发地工
作着。一天晚上,老张来找爷爷,声音嘶哑地说:文老,咱们出去走走。爷爷跟
他出去了。月亮没出来,废墟埋在浓重的夜色中,除了帐篷里泻出来的灯光,唐
山黑得象地狱。老张一直低着头,磕磕绊绊地走着,等到远离帐篷,老张站住了,
一句话没说,忽然嚎啕大哭!哭得撕心扯肺!爷爷没劝他,陪着他默默流泪。痛
痛快快哭一场后,老张问他:“文老,地震真的不能预报么?咱们真的无能为力
么?”
爷爷生气地说:“怎么不能!没有人类认识不了的规律!”
爷爷那时的主业是石油物探,搞地震预测只是兼职。他在石油物探方面已是
一代宗师,桃李天下,而且已年届70,没理由再转行。但邢台地震尤其是唐山地
震后,几十万冤魂的号哭一直在他耳边回响。78年,他正式递交了退休申请,从
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全身心投入地震预报的研究——但只能是私人性质的研究了。
多年后,一位伯伯曾叹息地告诉我,你爷爷为这个决定吃了大亏。他那时虽然已
68岁,但身体好,思路清,经验丰富,部里原打算让他再干几年的。他这么一退,
首先是经济上吃亏,因为那些年还没有到涨工资的高峰期,退休工资很低的。再
者,过早从科学家的主流圈中退出来,还有很大的隐性损失,这一点就不必多言
了。
我想伯伯说得对。爷爷的晚年是相当困窘的,工资不高,又把大部分工资用
于购买资料——他不是进行官方研究,资料费没处报销的。可以说,退休后他完
全靠奶奶的工资养着。在和爷奶共同生活的那几年里,我和姐姐都能触摸到家庭
中的贫穷。常常有国外的学生来看爷爷,他们大都衣着光鲜,面红齿白,外貌比
实际年龄要年轻20岁。他们惊讶地打量着爷爷的陋舍,小心地掩饰着目光中的怜
悯。我想,恰在这时我最佩服爷爷。因为他在这些怜悯的目光中尚能坦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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