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干扰驾驶员的工作。地上一片漆黑,肯定飞机的导航系统已经完全瘫痪,现在,
飞行员纯粹是靠个人的经验和意志力在飞。大约飞行1000公里后,前边出现了灯
光。这片灯光太微弱了,不过,在绝对的黑暗中,这片灯光还是满惹眼的,也在
他心里注入温暖的感觉。
飞机打了一个照明弹,少顷,地上燃起三堆大火。那儿无疑就是降落地点了。
飞机改变了矢量喷管的方向,向下方喷着燃气流,缓缓降在一块空地上。灯光太
暗,拉姆斯菲尔无法辨别这儿是什么地方。地面上有一个人迎过来,驾驶员取下
头盔,对拉姆斯菲尔说了头一句话:“拉姆斯菲尔,上帝保佑你。”
他的声音十分微弱。直到这时,拉姆斯菲尔才知道飞行中为什么他一直没有
说话。驾驶员露出来的脸部已经溃烂得失去人形,想来身上也是同样。他能够坚
持着把飞机开回来简直是奇迹。现在,驾驶员坐在那儿不动,可能连走下飞机的
力气也没有了。迎接拉姆斯菲尔的那人也不比驾驶员好多少,他同驾驶员握手,
简单地致了谢意,驾驶员疲乏地挥挥手,显然是说:去忙正事吧,我已经尽力了。
那人带拉姆斯菲尔下到一个很深的地下室,是徒步走下去的,电梯肯定停用
了。他的身体十分虚弱,气喘吁吁,拉姆斯菲尔扶住他,连拖带拉地帮他走完这
段路。那人没有拒绝他的帮助,只是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谢谢。”又微弱地
补充一句:“你看来很健康,总统和我可以放心了。”
他们走过一个极为宽阔的大厅,首先入眼的是一个环形屏幕和环形的控制台,
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仪表和按钮。拉姆斯菲尔悟到,这儿是设在亚利桑那州地下
的美国战略指挥部。不过现在这儿没有一个人影,临时照明的微弱灯光照着死的
控制台,仪表灯都不亮,屏幕也是黑的。那人没在这儿停留,继续向前,到了一
个办公室。他在门前站住,把气喘匀,说:“总统在里边等你,请进,拉姆斯菲
尔先生。”
他扭开门,灯光从里面泻出来。巨大的半圆形办公桌,豪华的摆设,几株粗
大的铁树和天竹葵,地上是精美的波斯地毯。但屋子中央有一个简陋的单人庆,
与周围环境很不协调。并不是他所预想的总统召见的阵势,弗莱明总统躺在一张
单人床上,一位医生在照料他,除此之外没有那些前呼后拥的随从。总统的病情
很重,那位医生也是同样的状况,他们的头发已经脱光,全身溃烂,脸色死白,
每一个轻微的动作似乎都需要调动全部的气力。看了第一眼后拉姆斯菲尔就悲哀
地承认,总统和他的医生都已经浸泡在死亡之中,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了。弗莱
明总统看见了衣冠整洁、精神奕奕的拉姆斯菲尔,立即精神一振:“好,我终于
看到一个没有遭受幅射的人。这让我太高兴了。喂,”他对医生和带拉姆斯菲尔
进来的那人说,“你们的职责已经完成了,你们坚持到了最后一刻,我无法用语
言来表达对你们的谢意。现在,请你们自便吧,”他笑着加了一句,“我的职责
也快完成了。”
那两人没有耽误,同总统握手告别,又向总统鞠躬。他们转向拉姆斯菲尔,
低声说:“再见,不,应该是永别了。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他们随即离开地下室,也许,他们要赶着去同家人见最后一面。现在,庞大
的地下指挥部里只余下他们两人。总统说:“拉姆斯菲尔中校,非常高兴我能熬
到与你见面。咱们言归正传,赶快交待后事吧,我的生命力已经到头了。”
拉姆斯菲尔觉得喉头发哽,努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正容说:“请讲吧,总
统阁下,我会尽一切力量完成你的嘱托。”
弗莱明总统的谈话时断时续,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拉姆斯菲尔不得不把耳朵
贴在他的嘴边,总统显然正在燃尽最后一丝生命力。
他说,这次天文灾变太突然了,人类根本没有任何预防能力。如果人类历史
还能传下去,那么应该有这样的记载:弗莱明是一个渎职的总统,他没想到裁减
几艘核潜艇或隐形飞机来加大对宇宙空间的探索,如果早一点(哪怕早几年,早
几个月)发现这颗死星,至少人类还能做起码的准备,也许能用坚固的掩体来保
存少量的人类精英。当然,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他说,凡是在地表的人们都没
有丝毫生存的希望,不管是在地下室还是在山洞里,因为这次宇宙射线暴太强大
了,足以穿透二三百米的物质,引起致命的次级幅射。“所以,不要对你的家人
抱什么幻想了。”他怜悯地加了一句题外话。
拉姆斯菲尔的心里一阵刺痛,没有说话。
总统说,现在唯一的希望,是那些在地面四五百米以下的矿工们、核潜艇船
员、海底考察船船员、中微子观测站的工作人员,等等。非常可惜的是,当第一
波强光和宇宙射线抵达地球后,所有的通讯卫星都被毁坏,电离层被吹散,无线
通讯全部失灵;由于大部分计算机被烧坏,有线通讯也基本瘫痪。国家集中全部
52书库推荐浏览: 王晋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