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种观点,是认为科学与宗教各守各界,互不相干。科学不能越界来解释人生意义,善恶美丑一类问题,而宗教也不能越界解释自然规律。它们满足人类的不同需要,不可或缺。
持这种观点的人,多认为在历史上与科学对抗的,不是“真正的宗教”,而是体制化的,拥有既得利益的宗教机构和神职人员。他们喜欢举的一个例子就是,新教国家的科技水平普遍高于天主教国家,因为新教更提倡自由思想。再比如,在普通教育里取消“创世论”,改教“进化论”,意味着一大批神学教师要面临失业。这些具体利益的冲突才是科学与宗教冲突的背景,而从纯精神领域来说,科学与宗教并不冲突。
今天,除了极少数宗教国家外,当今世界所有现代国家在制定有关政策时都遵守这一前提。
第三种观点,则认为科学与宗教是互补的关系。比如,西方最初的一大批早期科学家都是在宗教精神的感召下研究自然的。他们认为,自然是上帝创造的又一部《圣经》,而研究自然正是在阅读这本《圣经》。象牛顿、伽利略、哈维这样的科学家,每当他们揭示出某种自然规律时,总会深深地感受到造物主的神奇。他们所创作的科学著作,经常围绕某些宗教教义展开,并且使用大量宗教术语。
即使在今天,在科学界里已经彻底排除宗教影响的情况下,最尖端的科学研究仍然是产成类似宗教情怀的沃土。宗教感情产生的重要基础,就是面对宏伟、神秘的大自然产生的敬畏感。科学发展确实起到了破除这种敬畏感的作用,但那往往只是针对普通大众。不从事科学研究的人们,面对的自然现象非常有限。人们不需要知道宇宙的尺度,或者恐龙在什么环境下生活。而常识涉及的有限自然现象,又差不多都能够找到确切的科学解释。人们知道喝生水得病是由于水里有病菌,知道天下雨是大气中的水气凝结,诸如此类的科学常识,加上围绕着我们的先进技术,足以令人们摆脱因果报应观念,获得对周围环境的把握感、力量感。
但是,那些要面对宇宙大爆炸、热力学第二定律,或者海森堡测不准原理的职业科学家,很难不在远比日常生活宏大和深远的领域里,重新获得对自然世界的敬畏感。
科学与宗教的复杂关系也折射到科幻作品里。不同的科幻作品以不同态度来对待这一关系,笔者大致把这些倾向分为以下四类,并分别选择代表作品来介绍。
第六卷:科幻与科学 第二章:科学VS宗教(2)
第二节:对象化处理
所谓对象化处理,就是把宗教当成现实生活的一个客观组成部分,和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并列。作者既不倾向它也不加以反对,仅仅把它当成虚拟世界的组成部分。采取这种态度的作品,有的是直接描写现实中存在的宗教,有的则自创教派。这种倾向最突出的例子,就是《星球大战》系列里的“杰迪武士”。
杰迪武士完全是以宗教苦修团体为摹本塑造出来的。他们不蓄私产,一切自由交给团体支配,生活简朴,严禁婚恋,并且有类似“童子功”的严酷要求。他们信仰一种叫“力”的神秘力量。尽管故事里展示的科学技术十分发达,人们能够在星际间朝发夕至,但却始终没有搞明白“力”的本质是什么。当然,这种不明不白正是这个电影系列宗教色彩的出发点。
按照杰迪武士团的说法,万物从“力”中来,将来要复归于“力”。杰迪武士如果能练到与“力”合为一体,便会拥有类似特异功能的本领:预言未来、隔空取物、激发身体潜能,等等。
与正义的杰迪武士相对,还有一批邪恶的“西斯武士”。他们最早是从杰迪武士里面分裂出去的,从此代代与杰迪武士为敌,引诱他们堕入“力的黑暗面”。在杰迪武士团里流传着一个“大预言”,声称将来杰迪传统要沦入短暂的黑暗时代,而一个伟大的武士会力挽狂澜。后来,这个预言应在“天行者阿纳金”身上。他的母亲从未与男人接触就怀上了他,自幼便显示了种种神迹。
可以说,如果把《星球大战》改名为《堕落与救赎》,似乎更能反映它的主题。当然,这可能在票房上会导致巨大损失。卢卡斯虚构了“杰迪武士”这么一种“准宗教”,令《星球大战》故事完全有别于传统的“太空剧”,可谓另辟蹊径。
熟悉宗教的朋友一看遍知,这整个宗教体系都是参考基督教教义构建的。惟一不同的是,这里的“耶稣”受了“魔鬼”的诱惑,为非作歹许多年后,才通过自己的儿子获得了“救赎”。当然,作者建造这么一套“力”的宗教,并非为了宣传宗教思想,其目的只是使故事更曲折、更丰富,更富于神秘主义韵味。
这几年掀起热潮的《黑客帝国》被许多人称为哲学电影,但笔者觉得它更有宗教色彩:尼奥便是典型的救世主,从一个普通人,突然获得种种神通,能够救众生出虚拟世界。而其中因爱获救,洞悉世界本原的场面,更有一些东方宗教的风格。
最有趣的是,作为这个救世主对立面的“主体”,很象是十六、十七世纪某些基督教学者描述的上帝:它形成万事万物,存在于万事万物中间。据说当年,大科学家牛顿就认为上帝每时每刻在他身边监视着他,令其诚慌诚恐。而在《黑客帝国》里,“救世主”和“主”,“圣父”和“圣子”竟然不是一条心,似乎可以代表着几百年来,某种思想感情的变化。
52书库推荐浏览: 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