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恩个子高挑,肌肉发达,青铜肤色,人见人爱。他的名字就是多恩,如同多拉名叫多拉一样,不过名字的容貌部分是阿多尼斯,以称颂他朝气蓬勃的男子汉气概,因此咱们就简单叫他多恩。他个性颜色密码,接埃为单位测定,是5290,或者说比起多拉的5314稍微偏蓝几分。有了这一尺度,他俩第一眼就凭直觉发现了他们在嗜好和兴趣方面有着许多共鸣。
我没有信心确切告诉你多恩以什么谋生——我不是说他为赚钱去工作,我指的是为了令他的生活富有目标和意义去工作,免得他因无聊而发疯——我只能说他的工作涉及大量旅行。他乘坐星际飞船旅行。为了让一般飞船达到应有的飞行速度,大约三十一个男人和七个遗传学上属于女性的人就得忙着干某些工作,多恩就是这三十一人中的一员。实际上他反复考虑各种可供选择的方案。这项工作使人受到大通量辐射——在他自己的推进系统岗位上辐射通量比起下一阶段在溢出的岗位上要少些,因为下个阶段一个遗传学上的女性提供选择的方案,次核粒子作出她喜爱的选择,以量子簇射的形式破坏了自己。得了,你别对此表现出无知的洋相,不过这工作意味着多恩得始终穿着一层轻便、有弹性、极其牢固的铜色金属衣。我已经提到他的肤色,不过你可能以为我指的是他晒黑了。
更有甚者,他是个由电子计算机和自动化控制的人物。他身上的大部分较原始的部件早就换成了更为耐久和更为有用的机械。一个镉离心机而不是心脏在泵压他的血液。他的肺只在他高声说话的时候才起伏运动,因为有一套阶式串联的渗透型过滤器从他自己新陈代谢的废物中吸回氧气。从某种意义上说,对二十世纪的人而言他看上去可能挺古怪,他有发亮的眼睛,七个指头的手;但是对他自己来说,当然还有对多拉来说,他显得雄俊伟岸,仪表堂堂。多恩在多次航行过程中已经到过半人马座二号星、南河三号星和鲸鱼座米拉星神秘兮兮的世界;他把农业透明图样纸带到老人座各行星,并从奥尔德巴兰白色伴星那儿带回热情机智的宠物。他热得发蓝或者冷得发红,已经见过上千个恒星及其上万个行星。实际上在将近两个世纪里他一直在星际航道上旅行,只在地球上度过几次短假,不过你对此也不会在意的。故事的主线是人而不是他们所处的环境嘛,你要听的是这两个人的情况。好吧,他们构成了这个故事。他们吸引对方的最了不起的情感就像多拉应承的那样在星期三生长、开花、结果。他俩在一个密码编制室里会面,每人都有三两个热心朋友来捧场,当他们的各种身份特征正在录制存储的时候,他俩笑脸相对,彼此屈膝淡心,接受朋友的玩笑,红着脸敏捷巧妙地回答他们的话。然后他俩交换数理相似体,于是分道扬镳了。多拉回到海面下的住处,多恩回飞船去。
这种爱情确是一曲田园牧歌。从那以后他们生活得很幸福——反正是这么回事,直到他俩都活腻了决定死去。
当然,他们再也没有互相见过面。
哦,我现在可见到你了。你吃着木炭烤出来的牛排,一手挠着脚拇趾上的早期囊肿,一手拿着这篇小说,立体声收录机在播放他妈的德茵迪或者蒙克的乐曲。这篇故事你一个字也不信,对吧?是的,一分钟也不信。你站起来把新冰块加进走了气的饮料里,既恼火又觉得无聊之至,于是哼一声说:人不会那样生活的。
但是你瞧多拉,她通过汹涌奔腾的通勤水管匆匆赶回她水下的家(她更喜欢那儿的家;她的肉体已经更改过了,除了呼吸空气,还呼吸水)。要是我告诉你:她把录制好的多恩相似体装进符号处理机,将自身套进去,给自己的身体通上电,那是多么甜蜜的满足啊……要是我跟你这么一说,你肯定会悻悻然瞪着眼,或者恶狠狠地盯着骂娘说,这算他妈的哪门子做爱?然而我向你保证,朋友,我千真万确向你保证多拉心醉神迷,就像詹姆斯.邦德笔下的任何一个女间谍那样甜蜜又动情,比起你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的还要奇妙得多。继续瞪眼发牢骚吧。多拉不在乎。万一她想到你这号人,想到她的这个三十代曾曾曾祖父,她会认为你是一种相当原始的畜生。你确实是畜生。喏,多拉与你的差距要比你跟五十万年前原始人的差距远得多了。你在她生活的强大水流中恐怕一刻也游不动。你认为进化不是直线式的,对吧?你是否明白进化是一条向上、加速、甚至可能是指数的曲线?这种进化得他妈的好长时间才能起动,但是一旦起动了,就像爆炸一样发展。而你,你这个躺在安乐椅里喝苏格兰酒吃牛排的活宝,你才刚刚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线呢。当今只是公元第六七十万日,这算什么呢?多拉生活在公元第一百万日,距今一千年。他体内脂肪是多未饱和脂肪,像克里斯科一样。她的排泄物在她睡觉的时候从血流中渗析出来——这就是说她不必上厕所。她若一时兴起,要消磨半个小时,她可以拥有比葡萄牙全国国民一天所消耗的更多的能量,用它来发射一颗周末卫星或者改造月球上一个陨石坑。她深深爱着多恩。她一直用符号一数理形式储存着他的每个举手投足、癖性、习气、笑颦、手的触摸、性交战栗和热吻激情。当她需要他的时候,只消给机器接上电源,她便拥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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