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也拥有多拉。无论是漂浮于她头上几百码的水上卫星城,还是环绕五十光年之遥的牧夫座主星作轨道飞行,多恩只要下指令给他自己的信号处理机,将多拉从铁酸盐档案中释放出来,让她活转过来,她便出现在眼前了;他们整晚尽情作乐,欢天喜地,不知疲倦。当然不是在肉体上尽情作乐;当时他的肉体已经作了全面改换,肉欲算不上什么乐趣。他不需要肉体的情欲。生殖器官毫无感觉,手、胸、唇也是如此,这些部位只是感受器,接收和传递冲动。用于感知感觉的是大脑,将这些冲动译释出来,这就产生强烈感情和情欲高潮;多恩的符号处理机使他跟永恒、精美、不易腐蚀的多拉相似体作相似拥抱、相似接吻,度过相似的狂热时光。或者跟戴安妮在一起,或者跟甜蜜的露丝,或者跟欢笑的阿里西娅;因为肯定地说,他们以前已经各自交换了相似体,以后还会再交换。
你说,纯属胡说八道,在我看来太疯狂了。你呢——涂上修脸后的洗液,坐在你的红色小轿车里,整个白天把文件推过办公桌,整个晚上竭力追求娘们——告诉我,你认为你在蒂格拉思一皮勒瑟或者说在匈奴人阿蒂拉的心目中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呢?
(江亦川 译)
现实会有威胁吗?
一般来说,作家可分为两类:一类是说书人;另一类是文风家。在说书人眼里,世界多彩多姿,引人入胜,他们把所见所闻说给读者听。因为小说的风格取决于小说的故事和意义,因而其风格因作品而异。而文风家则不同,当他们一旦有了自己的风格,就会运用在自己所有的小说中。他们能摆脱自己风格的唯一的办法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叙述同一个故事。
这并不是说,说书人不重视风格,或不擅长于表现自己的风格;也不是说,文风家不会说引入入胜的故事。然而,这听起来对文风家似乎不太公平。但文风家总认为只有他们才是艺术家,而且获得了大部分的文学奖(只有在科幻小说领域中例外),这样对双方来说也该是公平了。重复叙述同一个故事,并不如听起来那么糟糕。你们知道,文风家对世界有着一种固定不变的看法,他们把一切都纳入自己的这种看法。“生活是对男子面临危险的考验,”有人这么说。“生活是与自己的过去作斗争,”另一个人这么说。“生活是荒谬的,”还有人这么说。“生活是虚幻的,”又有人这么说。对这些作家来说,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世界;他们把在自己的世界里发现的故事用自己的风格叙述出来。
海明威和福克纳是著名的文风家。基普林、刘易斯和斯坦贝克是说书人——仅举这三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就够了。在科幻小说的领域中也有这两类作家。大部分传统的科幻小说家是说书人。当一个作家被现实所制约,他或她可能就难于仅仅用一个主观的标准来解说世界。科幻小说家就是这样的作家,但许多主流作家却不是。
H·P·洛夫克拉夫特是一位文风家,当然,并不每个人都喜欢他的风格,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他的观点——他认为,生活中隐藏着阴暗的、可怕的真实。布拉德伯里也是一位文风家。巴拉德是另一位文风家。这就解释了下面的现象:为什么这些作家所有的作品都像是一个长篇故事的一部分,为什么这些作品读起来又都很相像,又为什么一般的读者和科幻小说圈子之外的评论家都认为布拉德伯里和巴拉德是“名副其实的作家”。还有一位文风家就是菲利普一迪克。他在长期的创作生涯中,出版了大量的作品,在科幻小说圈内外都受到了普遍的认同,连波兰的著名科幻作家斯坦尼斯拉夫·莱姆都称赞他为唯一值得一读的美国科幻小说家。
迪克所关心的是现实的本质。当然,这一点并非是他一个人独有的。安布罗斯·比尔斯在19世纪后期也涉及了这个问题,还有就是本世纪的意大利剧作家皮兰代洛。关于现实的本质这一问题引入科幻小说的领域,主要是通过查尔斯·福特的研究与思索和洛夫克拉夫特及其追随者们的小说。福特的思索,如他提出“我们就是本质”启发了不少小说;这些作品试图说明,对世界的一般的理解,无法解释某些现象。洛夫克拉夫特的神话试图表明,长者的权威继续存在着,并还控制着世界的某些领域。
关于现实本质的小说一般都刊登在像《离奇故事》这样的幻想小说杂志上。海因莱思也写过幻想小说,如《他们》,发表在坎贝尔的幻想小说杂志《未知》上;这是一篇偏执妄的小说,在小说中,世界是一种幻象,只能使主人公迷惑。戈尔德创办《遥远的世界》这份幻想小说杂志,刊登了布德里斯的《真正的人》和法默《上帝的事》这一类小说。
对现实本质的关心称之为“唯我论”;这种哲学认为,唯有自己是存在的,或可以证明是存在的。时间旅行的小说往往提出这一类问题,尤其是返回过去的时间旅行,通过回到过去的旅行,现在发生了变化。有时,通过时间旅行的描述,‘创造了另一个平行的宇宙;或者是不通过时问旅行,存在着一条平行的时间轨迹。进入未来的时间旅行或预知未来也是一个有关现实的问题:如果未来是可知的,那就等于说,未来是固定的,那么,人类的自由意志只是一种幻想而已。基于这种推理,像罗伯特·海因莱恩的《“你们这些回魂尸——”》这一类唯我主义的作品进入了科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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