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蛇竖起身体又冲又咬,把蛇牙收缩到松软的牙床中,然后鼓出来,对着她的猎物张牙舞爪。斯大文哭叫起来,但他没有去挣脱蛇女抱住他的手。
雾蛇张开了她的毒囊,然后将里面的毒液全部注入到孩子的体内。她竖起蛇身,四处张望并收缩起蛇冠,然后笔直地游过垫子,爬进了她的黑暗而封闭的隔室。
“事情结束了,斯大文。”
“我现在会死吗?”
“不会,”蛇女说,“现在不会。我希望很多年都不会。”她从腰袋里取出一小瓶药粉,“张开嘴。”他照做了,她把药粉洒在他的舌头上,“这可以帮助你止痛。”她没有擦除血迹,就在一连串被蛇牙咬出的浅近的伤口上铺上了一块布。 。
她转过身去。
“蛇女,你要走吗?”
“不说再见以前我不会离开。我保证。”
孩子躺回去,闭上眼睛,让药物在他身上发生作用。
沙蛇安静地盘踞在深色的垫子上。蛇女召唤了他。他朝她游去,虽然不情愿还是钻进了蛇笼中。蛇女盖上盖子提起来,蛇笼仍然很轻。她听见帐篷外有嘈杂声。斯大文的父母以及前来帮助他们的人把帐篷盖掀开朝里面东看西看,甚至没有看之前就把棍子戳了进来。
蛇女坐在皮箱上,说:“已经做完了。”
他们进来了。阿勒维也和他们在一起,而且只有他是空着手的,“蛇女——”他的声音里交织着悲哀、同情和迷茫,而蛇女无法说出他相信什么。他回头看看。斯大文的母亲正站在他身后。他捧住她的肩膀,“没有她,他早就死了。不管发生什么,他也已经死了。”
那女人挣脱开他的手,“他也许能活下来。肿瘤也许会消退。我们——”她强忍着眼泪,说不出话来。
蛇女感觉到人群在蠢蠢欲动地朝她围拢过来。阿勒维朝她上前迈了一步后停了下来,她可以看出他希望她能保卫自己,“你们中的任何人会哭泣吗?”她说,“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会为我和我的绝望、或者为他们和他们的罪恶、或者为一些琐事和它们的痛苦而哭泣吗?”她感觉到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流下来。
他们不理解她;她的哭冒犯了他们。他们退后一点站着,仍然害怕她,但又不肯散去。她不再需要像刚才哄骗孩子那样来强作镇定了,“噢,你们这些愚蠢的人。”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尖利。“斯大文——”
帐篷口射出的光线照在他们身上,“让我过去。”站在蛇女前面的人群分开为他们的领袖让开路。她在蛇女面前停住了,没有去理睬紧挨着她脚跟的蛇笼,“斯大文能活下来吗?”她的声音是平缓、冷静和温和的。
“我不能肯定,”蛇女说,“不过我觉得他能够活下来。”
“离开我们,”人群似乎没有很理解他们领袖的话,却听清了蛇女说的话。他们互相看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最后,他们一个挨一个地走出了帐篷。阿勒维留了下来。蛇女觉得身处险境所带来的勇气已经不复存在。她的双腿软了下来。她伏在蛇笼上,双手捂住脸。年长妇人在她前面跪了下来,蛇女都没有来得及注意或阻止她,“谢谢你,”她说,“谢谢你。我真对不起……”她拥抱着蛇女,把她拉向她。阿勒维也跪在他们旁边,拥抱着蛇女。蛇女开始发抖,她哭的时候他们一直抱着她。
后来她在精疲力尽中独自睡着了,就在斯大文的帐篷里,拉着他的手。人们捉来一些小动物给沙蛇和雾蛇吃。他们给她食物和其它物品,还有足够的水让她洗个澡,虽然这最后一点一定消耗了他们大半的储备。
当她醒来时,阿勒维躺在她旁边睡着。他热得掀开了外袍,胸膛和腹部淌着亮晶晶的汗水。他硅觉时没有了那种严峻刚毅的表情;他看上去很疲劳,很脆弱。蛇女几乎要弄醒他,但停住了;她摇摇头,转向斯大文。
她摸了摸肿瘤,发现在雾蛇的变性毒液的作用下,肿瘤开始消退、干瘪和死亡。这使得悲哀中的蛇女有了一丝快乐。她把斯大文淡淡的头发轻轻地从他脸上拂开,“我再也不会对你撒谎了,小东西,”她喃喃地说,“不过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不能留在这里。”她真希望再睡上三天三夜来彻底抵消蝰蛇毒液的作用,不过她将在别的地方睡了,“斯大文?”
他慢慢地半醒过来,“那里已经不再痛了,”他说。
“我很高兴。”
“谢谢你……”
“再见,斯大文。你以后会记得,你醒了过来,而我的确说了再见吗?”
“再见,”他说着又有点迷糊过去,“再见,蛇女。再见,草蛇。”他闭上眼睛。
蛇女拿起蛇笼,站着看了一会斯大文。他没有动。在感激和悔恨的交织中,她离开了帐篷。
黄昏给大地投来了长长的、模糊的阴影。营地是炎热和安静的。她看见她的虎纹小马驹拴满了食品和水袋。在地上,鼓鼓囊囊地紧靠着马鞍的是运水用的新皮袋,沙漠中用的外袍挂在鞍头上——尽管蛇女拒绝了任何报酬。虎纹小马驹朝她眨着眼。她抓抓它的长有条纹的耳朵,放上马鞍子,把她的行囊放在马背上。她牵着它向东出发,那是她来时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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