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船舫上还有很多人,有和尚、有穿着华贵身份尊贵的年轻男子,有身材娇好,却戴着面纱不肯露出面目,神情暗淡的女子,有天真无邪的小孩,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其中两位还是在集市上给阿半买礼物,结果却选中了一只会生金蛋的鹅的男子。
他们手里提着一只鸟笼,用暗色的丝绒紧紧遮盖住,想必那便是会生金蛋的鹅。
他们都是有事想求助于阿半的。
无奈今天一到,却在船舫上遇见了图兰阴阳僚的人。
阴阳僚的人正如阿半所说的那样,一直在等待着善若的到来。
当中一位黑衣的男子静静地席地而坐,桌上的茶一口也没有动。他身边站着许多阴阳师打扮的人,神情却对他极为恭敬。他闭着眼睛,神情严肃。想必他便是这二十年来图兰阴阳僚里最杰出的阴阳师了。
船舫在水中悠悠地起伏着,然而这个黑衣男子就这样静静地一坐,却让人觉得连空气都已经凝固了。
黑衣男子明白,他即将面对的就是阴阳僚百年来的传奇人物——善若,他是阴阳寮里唯一一个超脱三界得到永生的阴阳师,他具有强大的最接近神的力量。百年来,没有一位阴阳师的力量可以胜过他,所以他一直都是阴阳僚的王。可是他这百年来却远离了阴阳寮,居住在这个沙漠中神秘的小城里。所以他从来也不曾过问阴阳僚的事物。阴阳僚的事物一直由他亲点的阴阳师来代理。
这就是他唯一对阴阳僚发出的命令。
只要战胜善若,他就可以成为阴阳寮的主宰,他就可以成为传奇。
坐在这里,表面上静静地等待,可内心却汹涌澎湃,只要可以打败善若,就可以传世千古。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一界阴阳僚的王都要到这里来找善若与他决斗,并不是真的要争夺阴阳僚的王位,而是要一个千古传世的名。
这个名如此光辉灿烂,却也着实沉重不堪。谁背负这个名,就永世不得安生,因为为了这个名,你恐怕连睡觉都不敢闭眼睛,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想得到这个名。
可是这个名就是充满诱惑,越临近它,就越亢奋,越不安。
他来了。
善若来了。
他是踏着水而来。
船舫中无数硕大的夜明珠已经把整个湖泊都照亮,水中倒影,船上明珠,相互辉映,让水天之间一片瑰丽。
善若一身白衣,就踏着这一片瑰丽从隐约里走到明亮中。
他一踏上船舫,船舫似乎就被照得更明亮了。
不止是那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还有他的笑容。谁都知道在他那一双黑白分明清澈的无比的眼睛里是一片漆黑。
可是他的笑容却是那样的温暖,仿佛三月的春风,和煦温暖,在这苍白的光明中绽放着美丽如同阳光一样的颜色。
他的眼睛里永远饱含着温和与善良,他虽看不见,可是你只要触及他的目光,就会看见他在对你诉说着世界上最美好最温柔的情话。
他温柔的目光里含带着慈悲与希望,你永远也抓不牢他的目光,他仿佛在看着远处的幸福和美好,永远沉溺来甜蜜与安详中。
他来了,所以空气开始缓缓流动,水岸边花香郁郁,湖水轻拍船边,一切又开始动,动得人眩晕在幸福里。
“见过善若前辈。”黑衣男子终于也动了,他站起身来迎向善若。
“阴阳僚里又出了一位难得的人才啊。”善若微微一笑,用手扶住了施礼的黑衣男子。
“晚辈天幕,特来向前辈讨教。”黑衣男子道。
“那我们就相互学习学习吧。”善若点了点头。
天幕抬起了头,光线下大家才看清楚,原来他的眼睛与常人不一样,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颜色,死灰色,好象火燃尽后灰烬的颜色,他脸上的线条凌厉,每一处轮廓都好象是刀削出来的一样,带着非常残酷的味道。
“虽然晚辈与您初次相见,但善若前辈是阴阳师的传奇,自幼时起您的名字就如雷贯耳。能够向您讨教真是万分荣幸。想必俗套的礼物您看不上,晚辈也不知道见面礼应该如何挑选,不如请您看一场流星雨吧。”天幕话说得虽然恭敬,但是大家都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态度十分尖锐,明知道善若是瞎子,却仍然要请善若看流星雨。
话刚说完,只见天幕抬起手,伸手一抓,人们眼前一闪,只见他手里已经握着一颗刚才漂浮在空中为大家照明用的夜明珠,接着,他手一握,夜明珠就在他手中破碎,众人惊呼,这比拳头还大,坚硬无比的宝石就被他轻轻一捏就碎在了掌心里,而后他将手中的夜明珠碎片就这样朝漆黑广阔的天空上一挥,只看见夜空里无数的星星开始坠落,它们好象燃烧着的碳火,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天空中就好象炸开了花一样,无数的星体同时坠落,那景象美丽无比,船上所有宾客无不惊叹出声。就连那藏在面纱后面,眼神暗淡的女子也发出了惊叹地声音。
这种惊叹是对一种美丽奇异的事物发出的感叹。
可是接下来,这种惊叹马上就变成了惊呼,这种惊呼就是好象看见一座巨大的山体崩塌时候恐惧的尖叫声。
这些惊呼发自船上所有的人,因为他们看见那些坠落的星体正朝这一艘船舫落下来,以非常可怕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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