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曲子里有不和谐的音调。无庸置疑,你是萨坡尼德人里最娇美的人儿,地球上最可心的人儿——可是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很难说得上是城里最英俊的年轻人。”
她轻声笑了,“你长得挺好看的。”
古亚尔忧郁地说:“比起我的容貌来说,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过是个外人,所以给萨坡斯城带来的损失最小。”
“这方面的原因确实要考虑在内。”姑娘答道。
古亚尔的目光扫过地平线,“那么,让我们避过人类博物馆,绕开这个天知道是什么的命运,到山里去,然后往南去阿斯科莱斯。企望得到知识的愿望虽然热烈,但还不至于让我走上这条明显通往毁灭的道路。”
她摇头,“你以为使这种诈术会有什么好处吗?上百个战士的眼睛盯着我们,直到我们走进博物馆的大门;如果我们企图推卸责任,肯定会被尖桩刺穿,剥皮时桀,最后丢进袋子,再倒入上千只毒蝎。这是流传下来的处罚,有史以来执行过十二次。”
古亚尔绷紧肩膀,紧张地说:“啊,好吧——反正,人类博物馆是我多年来一直想去的地方。就是为了这个我才从斯费尔出发。现在我总算可以去找馆长,满足充实头脑的愿望了。”
“看来,你得到的祝福威力不小,”希尔说,“因为你终于得偿夙愿了。”
古亚尔无话可说。两人沉默着走了好一阵子。然后他开口道:“希尔。”
“怎么了,斯费尔的古亚尔?”
“他们会把我们分开,分别带走吗?”
“我不知道。”
“希尔。”
“嗯?”
“要是我们在更快乐的星辰祝福下相逢的话……”他不说了。
希尔一声不吭,继续向前走。
他平静地看向她,“你没说话。”
“可你什么也没问呀。”她惊讶地答道。
古亚尔扭头看着前面,瞧着人类博物馆。不一会儿,她碰了碰他的胳膊。“古亚尔,我害怕。”
古亚尔看着脚下的地面,脑子里亮出一星火光。
“看见穿过地衣的这条痕迹吗?”
“看到了,那又怎么样?”
“这会是条路吗?”
她半信半疑地答道:“很多人从这儿走过,把它踩光了。如此说来——它是条路。”
古亚尔忍住欣喜,说:“那么,我们就安全了。
只要不离开路径,我就是安全的。可是你——啊,我得带你走:你绝不能离开我身边,那样你才能分享保护我的魔力。也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希尔悲伤地说:“别自欺欺人了吧,斯费尔的古亚尔。”
但是,他们越往前走,这小路就越清晰,古亚尔也跟着越来越乐观。最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大堆标志着往日人类博物馆的巨石瓦砾,占满了他俩的整个视野。
即使这里曾经有过知识的宝库,它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见一片宽大的平地,平铺着白色石板,石板现在没有了光亮,断裂开来,埋葬在杂草中。这片石地四周,一列列巨石柱孑然而立,坑坑洼洼,破损残旧,断口高低不一。它们一度支撑过一片宽广的穹顶,如今穹顶荡然无存,四壁已成久远的幻梦。
断柱残桩包围中只剩下一片石板,无遮无拦,承受着季风吹蚀与红日冷漠的光焰。雨水冲刷过大理石,群山飞来的尘埃沉落在此又被抹去,再度积尘,再度抹净。建起这座博物馆的人还不如这些微尘,许久之前就被遗忘殆尽了。
“想想看,”古亚尔说,“想想看曾聚集在这里的知识有多么广博,如今这里却只有沙土——当然了,除非馆长还保存着那些学问。”
希尔忧心忡忡地四下张望,“我宁可想想大门在哪儿,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古亚尔,”她悄声说,“我害怕,非常害怕……要是他们分开我们呢?要是等着我们的是酷刑和死亡呢?强烈的震撼,雷霆般的恐怖……”
古亚尔自己也怕得喉头发紧,呼吸不畅。他壮着胆子四下看了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我的胳膊还有力量抵抗,没有什么能伤害我们。”
希尔轻声叹道:“古亚尔,古亚尔,斯费尔的古亚尔呀——为什么你要挑上我呢?”“因为,”古亚尔说,“我的目光飞向你,就像醉了的飞蛾扑向红锆石;因为你是最美的,我别无他想,只希望将美名赐予你。”
希尔一颤,轻声说:“我必须勇敢;毕竟,若不是我,害怕的就是其他的姑娘……这里是入口。”
古亚尔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大步向前。
“去那儿吧,弄清楚……”
入口是附近一块孤零零的巨石,上面有扇黑铁门。古亚尔顺着小路走到门前,用拳头一下下捶着旁边的小铜锣。
大门吱呀作响地打开了,清凉的风带着地底的气息迎面扑来。豁口漆黑一片,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嗨,里面的人!”古亚尔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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