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忙给气息奄奄的非洲人背上插进一根八英寸长的导管,令其速死,以免痛苦。这倒一点不难。那天夜里,道德的栅栏坍塌了,节欲的戒律打破了,人们纵情肉体之乐,男欢女爱,疯狂地闹腾了个通宵达旦。一切都不可救药地出乎本能。末日审判的日子降临了。
狼,羊,以及脱胎换骨的羊,所有的人,都在讨论着非洲人被压的事件。
“我们所以在这里,是他们弄来的。他们一定拿我们有所用途。
可是,费心弄来,精心养着,为什么突然间又要毁掉?”
“也许我们出现在这里让他们心烦。也许我们如仓库里的存货一般,只在需要时有用,平时却是多余的东西,徒自留着,空无用处,还搅扰烦人。”
“也许只是杀他取乐?”
“这我不信,你们白人杀印第安人就不是为了取乐。”
“不对,有的白人就是为了取乐。他们无端射杀印第安人,就是为了取乐。也许金字塔与金字塔也各不相同,也许这一个就是一个残忍的坏小子。”
自此,他们总是站着,做出预跑的姿势,随时准备冲向最近的掩蔽处;并派人轮流监视铸造车间的门和那两个金字塔的出入口。
但金字塔再也没有来过。
怀孕事件发生后第二个月的一天,加拉·特罗派尔突然指着一面墙壁尖叫起来。众人围过去一看,也被惊得张大了口。原来一个飞动的亮点正在墙壁上来回移动,划出个一米直径的圆圈。亮点渐渐变大,隆起呈脊状,并穿透过来,原是一把切割刀具,跟着一块圆铁板“哐啷”一声滚落到地板上。接着刀具即转头缩回去,很快又伸进来一个黑色的锥状物,会振动发声说话。
它说道:“从今以后,你们听从我的号令。食物和水充足吗?”
它居然会提问题,还等待回答!加拉鼓起勇气答道:“充足,不过太单调。可以不时换换口味么?”
“不可以。食物和水味儿单调是有意如此的,目的就是要让你们感到乏味无聊。你们的头儿在听话吗?”
亨德尔和英尼逊都争着想回答,四目相对,二人凶狠地较量着争当头儿,很快英尼逊退让了。“我在听着。”亨德尔回答道。
“现在告诉你们与我们联系的方式。注意听这个喇叭传出的嗡嗡声,现在我们让嗡嗡声停止。”模糊的嗡嗡声停了一下,跟着又响起来,“当喇叭嗡嗡作响的时候,你们就认作它是‘打开’的,可以对它讲话。一旦嗡嗡声停下,就认作它已经‘关闭’,不得再说话。这只是一个让你们神经紧张的小把戏,事实上喇叭任何时候都没有关上。为此,你们得派专人值班,以确保在我们的非授话时间内不得让我们听见你们讲话。”
“明白。”亨德尔说。本想斗胆回敬两句尖刻话,但没有,他害怕了。那声音并非人声,并非发自温暖湿润的肺叶间的气流,经声带振动,再经口腔共鸣处理,并由舌头和嘴唇作进一步调整,最后脱口而出形成的自然人声。那声音不过是调谐处理后输出的电信号,经一打水晶片振动发出的混音,冷硬如水晶。这正是亨德尔多少次梦想着要以人类之手、坦克和飞机袭击的死对头!
话停了,喇叭还嗡嗡地响着,空气中充满了神秘与恐怖。这是人类与金字塔对话的机会,是追问等待他仍以及整个人类的命运的机会。就亨德尔所知,还没有人这么做过,他屏住呼吸,想开这个先河。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那个死去的非洲人的遗孀,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冲着那个黑色的锥形物尖叫道:“你们为什么杀我丈夫?他干了什么你们要把他压扁?”
“我们没有杀你丈夫,”锥形物说,“那是金字塔干的。”
“那么你这该死的又是谁?”亨德尔喝问道。
“对你们来说,我们最好叫做格伦·特罗派尔,”那锥形喇叭回答道,接着嗡嗡声戛然而止,任由亨德尔一群人如何请求、咒骂也无济于事,喇叭再也不响了。
原来,那黑色锥形物是一个无线电收发两用机。
第十三章
特罗派尔和阿拉·纳罗娃又成功地唤醒了他们之间的那个女人。
他们都担心她醒来后会有更强烈的歇斯底里的发作。然而什么也没有,她非常平静。
她是来自伊斯坦布尔的梅塞黛丝·范德伦,超度时28岁,留下两个年幼的女儿。她叹了口气,料想女儿们如今已经成家了,一定很幸福。她对信号输入指示灯挺感兴趣,乐于手不停地扳动开关的机械动作。她吐露,她喜欢忙碌不休,并说(有点亵渎),如果允许,她想生一打孩子。特罗派尔和阿拉·纳罗娃进到她的脑子里去,发现那里始终平和安详,如一潭静水。她也进入了他们的脑子。天哪!他们的脑子却暴烈不安,激情难平。上帝呀,他们就不能安静一会儿,不那么大惊小怪、徒自惊扰么!现在三人一同浮在养护液中,各自性情得到综合,八人体温和平静了许多。她为联合体大脑带来了平静。
接着他们又一起唤醒了一个皮肤褐色、模样近30岁的女人,但她的身体表明,她的模样不过是个假象,与她的实际年龄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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